《天外飞僵》秋□□

5、第四章：拜别

　　梅祖心中知道，自己肯定睡在某人家中，他在床上呆坐一会，回想起来，这一日就如做梦一般，不敢相信！心中忽然不由自主的升起一个念头：昨晚的一切或许都是噩梦吧？或许自己一直都睡在这里吧？母亲一定还在家中纳鞋，见到自己便会像往常一样笑骂他：“你这个小懒虫！”爹还会把他放在脖子之上骑大马。
　　    他缓缓下了床，穿上鞋子，一步一步向房门走了过去。
　　    “吱呀”一声，梅祖像受惊的兔子，心中一惊，哆嗦一下。
　　     门扉大开，走进一个相仿的男孩来。
　　    “唔，梅祖，你醒啦！我还以为你还要睡一会呢！没吓着你吧？”那男孩歉意的笑了笑。
　　     梅祖摇了摇头，问道：“林浩然，我睡了多久了？怎么会在你家？”
　　   林浩然是梅祖村中唯一也是最好的玩伴。林浩然眼中闪出一抹哀伤，低声道：“梅祖，你睡了一天一夜，这中间发烧的厉害，到了今天早上方才退的烧。咱两家是邻居，昨天我爹听到你的叫喊，冲进去就发现你躺在地上，发现...发现...”林浩然眼中一阵雾气闪过，泪水在眼眶打转。
　　   “发现什么？发现什么，浩然，快说啊？”梅祖心中一惊，双手抱住林浩然双肩使劲摇晃。
　　   林浩然看了一眼梅祖，把眼别了开去，须臾才道：“梅祖，你不要太过伤心，村里人昨天已经帮着将叔婶安葬了，虽没了廖叔廖婶，但你还有我，我家不会不管你的。”
　　   梅祖如遭雷击一般，放开林浩然，退了两步，双手无力垂了下来。真的！一切都是真的！爹娘死了，我该怎么办？梅祖只觉天旋地转，血往上涌，喉咙一甜，一口便喷了出来。
　　    “梅祖，梅祖，你要挺住。”林浩然见状，急上前两步扶住梅祖，泪如泉涌。两个孩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中充满沧桑与无奈，两颗心就这样交织在一起。
　　    两行眼泪，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滑落。
　　    两个小孩，就这么，默默无语的，对视。
　　    许久，梅祖才止住哭泣，抹下嘴角的血渍，道：“浩然，我爹娘葬在什么地方？你能告诉我吗？”
　　    林浩然点了点头，抹了抹眼泪，道：“廖叔廖婶就葬在村子南边一里以外的山岗之上，是我爹给看的风水，说是那里背阴向阳，聚山水灵气，叔婶泉下定能平静无忧。重要的是...重要的是对你也是好的，保你以后无灾无难，成人中之龙。”说到最后他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似乎欲给梅祖以力量和安慰。
　　     梅祖双眼向村南看去，一抹山影在泪水中变得黯然失色。
　　     “浩然，我想去给他们磕三个头，送他们一程，你看好吗？”梅祖强忍住哭声，颤声道。
　　     林浩然转头看了一眼，眼有急色，道：“好，可是你都已经吐血了，我们改天去吧？”
　　     梅祖摆了摆手，坚定地道：“不，就现在！”
　　    林浩然见他如此坚忍，也不再劝说。
　　    二人出来。
　　    梅祖不由的向家里走去，到大门前，却停了下来，就那一步却如何也迈不开。只见大门洞开，院中的血迹还未被掩埋，墙边的柴草无人收拾，散落在院子里，显得落寞又颓败。
　　    “走吧，梅祖，别看了！”林浩然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吆，这不是那红眼妖怪吗？”不知何时，身后聚拢几个男孩，那几人笑脸盈盈，或谄媚，或嘲笑，各态不一。
　　     其中，前面那男孩最为年长，身高也比其孩子要高一头，看来是那群少年的头。只见他身穿灰色布褂，一眼大一眼小，上前二话不说，“啪”一巴掌打在梅祖脸上，笑道：“小妖怪，看谁还能护你！”
　　    “胡浩，梅祖刚失去双亲，在人家爹娘灵前，你别太过分！”林浩然欲上前阻挡，早被其余孩子推开押住。
　　     梅祖愕然的看着那叫胡浩的男孩，默然地道：“我从没有得罪过你，甚至我都没有和你们说过话，你却不是欺我辱我，便是打我骂我，我一直不明白为何会如此，但我今天才明白了”说到这里，梅祖双目圆睁，接着一字一句恶狠狠道：“你们才是妖怪！”
　　    那叫胡浩的男孩收起笑容，呆了一下，一时竟被镇住了。一直以来，梅祖因为眼睛有异，又因为懦弱可欺，因此备受欺凌，尤其是眼前的一群男孩，从没人把他当做朋友玩伴。往常之时，他要么躲在爹娘身后，要么默默承受，从没有今天这般悲壮强硬。须臾，那胡浩才反应过来，剑眉一竖，伸出一脚如猴子撒尿，将梅祖踹倒在地，两步上前，将他压在身下，一手扼住他的脖子，怒道：“你说谁是妖怪？你才是妖怪，说！你是不是红眼妖怪？”
　　    梅祖理也不理。
　　    那胡浩脸色通红，手上用力，大声道：“是不是？”
　　    梅祖气管被扼住，呼吸逐渐困难，慢慢的脸色也开始涨红，竟然犟了起来，硬是一声不吭。
　　    胡浩竟是越来越怒，手上力气越来越大，口中叠声道：“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林浩然眼看不对，眼见梅祖脸色由涨红变得紫黑，不知何处涌出的大力，挣脱众人，上前捡起砖头，砸在胡浩头上，“彭”的一声，石砖应声而碎，血如泉涌。
　　    梅祖双眼翻白，大口喘息。
　　    那胡浩被众人扶起，怔在当地，回过神来，想起刚才的情景，彼此都越来越后怕，呆了一阵，四散而逃。
　　    片时，梅祖才呼吸通畅，缓过神来，看着空空的房门，喃喃道：“爹，娘，恨儿以后绝不给你们丢人了。”
　　    须臾，梅祖呼吸平稳，林浩然方才舒散眉头，责怪道：“梅祖，生死之前，你服输便好，为何如此坚忍？几乎丢了你的命！”
　　    梅祖笑道：“你呢？生死之时，你推开他便好，为何又如此极端？几乎要了他的命！”
　　    言罢，二人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林浩然抬头看了看天，问道：“要下雨了，咱们还去吗？”
　　    “嗯”梅祖看着南方坚定的点了点头。
　　    天，说变就变，乌云从两个方向聚拢而来，可怕的电芒在云中穿梭闪烁，就如两军对垒一般。
　　    须臾，风起了！
　　    一里的路程不久便到，两座小坟，并排而立，两堆新土还没有长出杂草，显得如此不协调。梅祖跪在坟前，心里有一肚子的话，此时却哽咽着说不出来，只剩下低低的啜泣在风中湮没。林浩然站在旁边，看着远处的云，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梅祖才抬起头来，双眼血红，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浩然，你说凶手会是谁？”梅祖冷冷道。
　　    林浩然才收起眼帘，“唔”了一声，道：“或许，山上神仙能知道吧！”
　　    周围又静了下来，梅祖思量一阵，又道：“我要去找神仙问问！”
　　    林浩然想了一下道：“就凭你一个小屁孩？神仙不会告诉你。”
　　   “那我就拜他为师，他便告诉我了。”梅祖声音毫无感情。
　　    林浩然又道：“那仇人很强呢？”
　　   “那我就成为神仙，比他还要强！”梅祖直直的站了起来，目视前方，双眼空洞。
　　   林浩然看着梅祖，道：“我爹说当今天下，邙山派，青龙寺，无量门，邙山派四门鼎立，各有千秋，你打算去哪个？”
　　   “其他的太远了，就去邙山派吧！”梅祖看着远处茫茫青山，双目放出光芒！
　　    一道闪电从天而降，直直打入地下。
　　   天边，又一声惊雷！
　　   须臾，风渐停，雨水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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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泥泞不堪，二人拖着疲惫的身躯缓慢行进。一路之上没有见过一个村民，两个孩子心里泛起了嘀咕，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还没到村中，冷风夹杂着一股血腥之气传来。梅祖加快脚步向村中冲去，不用多久，他便到了村口，从村口看去，村中大大小小，男男女女，五十余户人家，都躺在空地上，身体僵硬成了尸体，血流成河，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啊”梅祖见此可怖景象，惊吓之下，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这一夜，天空阴沉沉的，到了深夜，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乌云低垂，雨水却不大，闷湿的天气，让人有一种喘不开气的感觉。
　　夜已深，雨水却越来越急，不知何处，忽的刮起一阵风来。山上除了三三两两巡更的修仙弟子外，其余人等都已经入睡。四周一片寂静，除了隆隆的雷声外。
　　后山悬崖边，有一道身影孤独的伫立在邙山最高处，面对悬崖外。四野漆黑如墨，一道闪电斜斜划过，紧接着一声惊雷爆响，将黑影照亮开来，竟是一个面容凝重的老道。只见他满面皱纹，眼中精光闪烁，皱着眉头，直盯着悬崖之外。他身上的道袍随风鼓起，像是要将他吹走，他却像钉子一般挥然不动，直盯着云海深处，像是在等待什么。借着云彩反射的微光，一个黑点在云海之上缓缓出现，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一声轻啸，一个盘旋，落在老道的肩头，原来是一只学舌鸟。待看到黑点安然归来，老道面色缓和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