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的崽最后都——》灼灼生辉

2、第 2 章

　　封雪盯着屋内疯狂甩头的少年，理智有那么些些崩溃。
　　这些小孩儿，要不是被自己气疯了，就绝对是磕了药。

　　她在门口站了好半天，终于忍不住了：“你们在干什么？”
　　“办趴体啊！”司音也蹿了进来，终于恢复了自己的小奶音，眼睛亮晶晶的：“封雪姐你看，噔噔噔！”

　　封雪定睛一看，差点气笑。

　　这位刀工很好的崽子，将一个大冬瓜雕成了一束玫瑰，花瓣枝叶栩栩如生，司音抱着它站在封雪面前，眨巴了下眼睛，发现封雪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又眨巴了下眼睛。

　　“噔你个头！”封雪原本的恐慌全被冲没了，拿起沙发上的枕头朝着他打去，骂道：“平时做正事不好好做，就知道办趴体！我回来了才知道进录音棚装努力。你刀工比你配音的技术还好吧？小兔崽子……”

　　“别打，别打。”司音连忙将冬瓜塞进封雪怀里，逃命道：“今天这桌菜全是我弄的，可以吧？师兄们帮忙收拾了屋子，干净吧？”

　　他蹿到井铭背后去躲着，冒个小脑袋出来，冲着封雪露出了可爱的笑容。

　　摆弄着音响的井铭关了声，回过神来，看着封雪淡淡笑着。
　　其他的少年也逐渐从群魔乱舞中停了下来，站在桌边，津津有味的瞧着封雪。

　　封雪这才发现，屋内，原本每天被少年们搞的猪窝似的脏乱差地带，竟被整理的一丝不苟，纤尘不染。中间的空地被搬来个桌子，桌面上如烛光晚餐似的摆好了蜡烛蛋糕和精致的饭菜，似就是为了等待她回来。

　　封雪抱着枕头，慢慢站定。
　　一颗动荡不安的心，终于缓缓的落了下来。
　　什么都好，不是怪她就好。

　　她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愧疚，然而看到这么多小崽子望着自己，还是无意识的张口就道：“你们过分了啊，现在玩得越来越嗨了，搞趴体都搞到公司来了，也好在现在公司没什么人，整层楼都是你们的，不然早就被抓去教育了……”

　　少年们听着他责备，有人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其他人按住了。
　　井铭耐心的等着她讲完，才笑道：“这不是封雪姐罩着我们吗？”

　　封雪立即睁大了眼睛：“你们怎么能恃宠而骄呢！不能因为我罩着你们就犯错啊！我怎么跟你们说的，行事要有度。”

　　听得这里，又有人张嘴要说什么，再次被其他人按住了。
　　井铭笑笑，没有顶嘴，道：“知道了，先吃饭？”

　　封雪确实也饿了。
　　她从天悦文化回来，惦记着崽子们没东西吃，生怕他们吃不健康的外卖，紧赶慢赶跑回来，结果又被这一通趴体弄得心惊胆战，早累死了，当下长吁了口气，爬到桌边坐着。

　　满桌子的食物香气四溢，封雪看着面前这些被自己调教出来的小厨，心里非常欣慰：“很好，看来以后不需要我，你们也能自己生活了。”

　　井铭把碗筷递给她，从善如流的点头：“封雪姐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封雪以为他还在讨教训，心想这些崽这么乖，她怎么还下得去口哦，便在心里叹息了声，道：“没了，今天难得你们办趴，我不扫你们的兴。”

　　刚才一直想说话的人，终于忍不住了，道：“封雪姐，你……”
　　“嗯？”封雪自然而然抬头。

　　她此时的情绪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倒也没显示出什么不正常，可那少年看到她眼底隐约发青显然是没睡好的印记，张着口，忽然说不下去了。

　　“你喝酒吗？”有其他少年在旁边接嘴道：“要不要喝点酒庆祝下？”

　　还庆祝呢？想喝酒还找这么多理由？
　　封雪气得笑了出来，倒没拒绝，起身道：“就你们贪吃。仅此一回，下不为例。”

　　她大抵也是需要点酒来压抑下心里是不是钻出来的那点子不甘，转身就去拿酒了。

　　“封雪姐最好啦！”少年们齐齐欢呼起来。
　　然而欢呼之后，他们又慢慢的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虑。

　　最后，他们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井铭。
　　“怎么办，队长？”
　　“封雪姐什么都没说啊。”

　　井铭不是这群人里面年纪最大的，但性子却是最沉稳的，他穿着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留着清爽利落的头发，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

　　还没等他说话，少年们的脑袋越凑越近，又开始嘀嘀咕咕：“早知道就该直接问了。”

　　“是啊，你们还非要拦着我，不肯让我说。”刚才三番五次想开口的少年悻悻道。
　　“你怎么能直接说呢，要是封雪姐没过怎么办？”

　　“不可能！”大家斩钉截铁，对着刚才说话的人怒目而视，齐齐道：“封雪姐这么优秀！”

　　四周静了片刻。
　　刚才说话那人有点扛不住怒火，声音越来越小道：“可是，按理来说面试通过了不应该欢欣雀跃吗？封雪姐看起来好累啊……”

　　四周再次寂静，觉得这话好似有理。

　　今天晚上这顿饭，原本是要给封雪庆功的。
　　封雪从来没说过自己要走，但大家奇妙的都知道，并在这些天成为了心照不宣的秘密。

　　跳槽和面试的事情，纵然做的隐秘，但是又能瞒过谁呢？少年们没有特地去查，但仍能从蛛丝马迹中猜测到事情的真相，在他们心中，封雪是早该去天悦这种大公司的人，她能力这么强，不该留在这里浪费时间。

　　“是不是我们给她太多压力了？”忽然有人问道。
　　众人对视一眼，愧疚的沉默下来。

　　这破公司一直没什么起色，也不知道是靠什么才摇摇欲坠到现在，纵然封雪拼了命的在外面跑资源，但她没背景没人脉，能争取到的活少之又少。少年们闲惯了，便愈发的放纵，每天除了玩还是玩，花在专业上的时间越来越少。

　　“跟我自己……的事比起来，我还是更希望她能过面试。”有人小声道。
　　虽然含糊其辞，但是大家都清楚，所谓“自己的事”，到底是什么事。

　　小孩们自从进入公司开始，就一直在封雪的手底下，公司是什么情况他们清楚，封雪到底对他们多好，他们也心知肚明。眼见着公司都要跨了，封雪及时跳槽是对她自己的负责，小孩们没有立场去拦她。
　　可每个人心底，都会泛着难以言喻的苦涩和难过。
　　此时旧事重提，大家心里都堵得慌，围着丰盛的餐桌，沉默着。

　　“行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井铭站起身来，淡淡开口：“想这么多做什么，待会她还是不说，就直接问吧，封雪姐不会有事情瞒着我们的。”

　　这个时候，封雪已经拿了酒准备回来了。
　　酒重，她回来的时候幽怨的想，这些小兔崽子真是越来越没眼力劲了，都不知道来帮忙。

　　正想着，井铭的手就搭了过来，轻松将她抱得吃力的酒箱接过，笑道：“封雪姐怎么不说叫我一起。”
　　封雪瞬间觉得轻松了不少，满意的拍了拍井铭的肩膀：“考验你们啊！你合格了。”

　　井铭低低笑了起来。

　　他嗓音略带着低沉，笑起来更如细碎耳语，封雪听得舒服，话便多了些：“今天训练的情况怎么样？他们有没有偷懒去休息室看电视嗑瓜子。”

　　井铭扫了眼远处看似在玩闹，实则有意无意都在往这边瞟的少年，毫不留情的卖了队友：“他们哪天不偷懒？”

　　“我就知道。”封雪恨得撮牙花：“我就一会不盯着他们，他们就皮痒了……”
　　“封雪姐今天回来得晚，我管不住。”井铭无奈道。

　　“是啊。”封雪轻叹了口气，“不过也没办法，今天有点重要的事。”
　　井铭带着点淡淡笑意侧目而视，安静听着。

　　封雪提到这里，自己有点恍惚。
　　一直压着的挫败的情绪，也好似点点滴滴的渗透了出来。

　　“最后呢？”她似听到身边的少年，在耳畔轻声细语：“事情办成了吗？”
　　“……”
　　“没有”两个字盘旋在封雪的喉咙中，却不知道怎么，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

　　过了半晌，封雪突然豪迈的摆手，满脸的理所当然：“那肯定了，我出马还有什么不行。知道我今天去哪儿了吗？干什么去吗？”
　　“去哪儿？干什么？”井铭配合的问。

　　“去天悦传媒了。”封雪镇定自若的道：“我见了他们的新总监安宁，我还在他们面前好好的夸了你们呢，她要是慧眼识珠呢，就该考虑把你们挖过去了。”

　　“所以啊。”封雪扭头，瞪着井铭，威胁道：“带着这些小兔崽子好好训练，千万别松懈，不然人家挖来了你半点准备都没有，白白浪费机会，听到了没？”

　　井铭微微一愣。
　　他咀嚼着封雪的话，片刻后，神色恍惚，声音缥缈：
　　“谢谢封雪姐。”

　　有了酒，饭桌便热闹了许多。
　　少年们向来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在他们不出名的时候，又没什么活可干，喝起酒来自然无所顾虑，封雪陪他们疯，疯到最后寡不敌众，自己先倒在沙发上不醒人事。
　　其他少年继续喝，喝到最后又倒了一批，连井铭都是微醺。

　　最后散场的时候，已经接近半夜了。

　　屋子你慢慢的安静下来，劝酒的不劝酒了，吃菜的也不吃菜了，双眼迷瞪的少年们，仍然记得自己的使命，齐齐的看着井铭。

　　井铭看了看倒在沙发上睡得昏沉的封雪，犹豫了会，起身给她搭了个毯子，然后招手，示意其他人跟他去厨房。

　　还没倒下的少年们摇摇晃晃的跟去，然后“啪嗒”一声，将门锁上。

　　“怎么说，队长？”少年问道：“封雪姐说什么了，到底成没成啊？”
　　井铭摇了摇头。

　　“没成？”众人无比震惊，旋即察觉到自己声音太大，齐齐捂住嘴巴，缩着脑袋。

　　井铭略带着些无奈的看着他们，又摇了摇头。
　　“那是……成了？”众人猜测着，感觉自己的心砰砰直跳。

　　“队长，你直接说吧。”有小孩鼓起勇气道：“我们都扛得住。”
　　“对，我们都扛得住，什么结果都可以。”其他少年恍然，纷纷表态。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酒，这位性子向来冷淡的队长，今晚眼眸中竟恍惚有水光潋滟，映着灯光如漫天繁星点点。

　　他淡淡笑了起来，终于开口：“封雪姐今天去天悦传媒，是替我们谈事的。”

　　“谈什么事？”众人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大约是想让对方签了我们。”井铭回忆着封雪当时说这句话时的神情，平静的道：“但是失败了。”

　　这是个伤感的话题，众人听完，猛地抬起头来。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没人脸上显露出了难过，他们竟像是听到了什么喜讯般，簇着火光般的眼眸一双双亮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所以今天封雪去天悦传媒，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队，队长……”小孩捂着口，用极轻的，难以置信却惊喜的口吻道：“你说的是真……”

　　突然间，厨房外“哐当”一声，不知道是谁喝得烂醉如泥，从椅子上摔下去了。

　　“当然是真的。我还会说假话吗？”井铭自然而然的起身向外走去，准备去看看被摔那小孩的情况，带着点点低笑，轻轻的，继续和刚刚的少年说着刚才没说完的话：

　　“所以……听懂了没？”
　　“她不是想跳槽。”

　　她不是要抛下他们。
　　“以后都听话点，明白了吗？”

　　夜间，在这寂静的小屋内，他声音虽低，如细碎耳语，却格外动听。

　　背后的少年没有跟上，但眼中皆是神采奕奕，仿佛无声的欢呼雀跃，如燎原般燃着璀璨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