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最后一章》一只猴子

3、年级第一，目标清北

　　第一次见过蒋南乔之后，我们时不时的还能在回家的路上看到她，不过后来黄俊龙没再提起过她，我也从来没见过这“一对”青梅竹马有过什么交流。
　　他话题里的女主角变成了一个又一个崭新的人物。
　　连黄俊龙都不再提起的蒋南乔，对于我来说更是个陌生人。
　　只不过，她还是会时不时地出现在我回家的公交车上，我也真真切切地记住了她的名字。
　　不管生活多么丰富多彩，真正能烙印在脑海里的只有那么几个人，几件事，甚至几个瞬间的表情，留在我心中的不是滔滔不绝的黄俊龙，而是是他眉飞色舞地告诉我的那个名字。
　　蒋南乔，也许是我知晓的第一个外班同学的名字。
　　每次在人群中看到她时我都会想，哦，她是蒋南乔，陌生人里的蒋南乔。
　　这本应是一个多年之后会在我脑海里慢慢消逝的名字。
　　毕竟，她不认识我，我也不算认识她，我们也没有机会相互认识。
　　整个初中，我干过的最轰轰烈烈的事就是因为点着了几片树叶被全校通报批评，而我在初中毕业时考了年级第一的事，竟然没有几个人知道。
　　北新中学大部分学生都是从初中直升本部高中的，也就是说不用参加中考，但是初三的期末考试其实比中考还难一些，并且直接关系到高一开学时的分班情况。
　　初三下半学期的时候，也不知道我是受了什么刺激，在学习上突然就开了窍。
　　可能是被我爸的励志故事打通了任督二脉，让我学习的异常刻苦，再加上小爷我过人的天资，原本在班里成绩只是不上不下的我，突然像是开了挂一样突飞猛进。
　　在最后的分班考试里，我的小宇宙全面爆发了。
　　“楚方思，来我办公室一趟。”考完试第二天中午，老刘把我叫出了教室。
　　老刘是我们的年级主任，顺带着教我们化学，四十多岁头顶就已经被化学药剂熏秃了。老刘资历深教的也好，说话很有范儿，平时和我们也常开玩笑，这名字很多学生当着他面也敢叫，只不过为了表示尊重我们会说“老刘老师”。
　　“你这英语怎么回事，怎么考这么低！有这么难学吗！”他边说边给我看我的成绩单。
　　英语106，其实不错了，我平时都很少上一百的，不过我瞟了一眼别的科，我去，太他妈高了吧，全都破纪录了。
　　一开始我看他凶神恶煞的，还以为这次出了什么大问题，进他办公室的时候紧张的不行。
　　虽然是吼了我一句英语考的不好，但是还是能看得出他眼里流出的笑意，我也没那么担心他训我了。
　　“嘿嘿嘿，刘老师，我这英语是真不开窍，学不明白啊”我摆出一副很不好意思的表情。
　　你有什么不满意啊！你没看到剩下几科分数多高吗！而且这英语还行了吧，好歹能说得过去啊。
　　他倒是一直笑眯眯地看着我，我更确定了他不是真心想教训我。
　　“你说学化学，你算是我的得意门生，但我的外语可不差啊，现在的男生学外语有那么难吗，我当年学的时候怎么就没觉得。不过我当年学的日语，那时候在日本留学，吃泡面就学面桶上的字，上厕所就学卷纸包装上的字，学的挺快的啊。你瞧你这一科多拖后腿，稍微努把力不就完美了吗。”
　　我的天，英语能跟日语比吗，日语里全是汉字，英语可全是JQK尖儿啊，而且吃泡面和上厕所是哪门子的学习方法，也只有老刘您能把它们联系在一起了吧。
　　“嗯嗯，我以后一定重点学习英语，争取把短板补上来！”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表了表决心。
　　“行啦行啦，自己明白就行，我找你没别的事，就是让你这个暑假好好学学英语，别疯玩。你看你这次各科都考得很不错，综合成绩是年级第一，总的来说是值得表扬，但就是英语落下了，多不值当的。过两天就放假了，这学期也不开年级会，我得督促着点你小子，你小子……”
　　我除了“年级第一”，别的什么也没听进去。
　　“说了一堆就是想让你把英语补上来，你小子回去别跟别人瞎扯去，这次成绩是不公布的，不过这次你考个第一我告诉你让你高兴高兴。不过呢，你的目标一定要定的高一点，在北新中心的尖子生，那是一定要考上清华北大的，你要以这个为目标，你这英语根本就不行，你小子可别瞎骄傲。”
　　“啊？哦。”我有点没反应过来。
　　原本沉浸在兴奋之中的我心中突然多了一丝失落。什么叫成绩不公布？每个学期结束不是有年级大会吗，不是表彰年级前十名吗？他刚才好像确实说过这学期没有年级会，那我辛辛苦苦考个第一有个屁用啊。
　　这么多年都白学了？考第一不就是说出去吹牛b用的吗。
　　“行了，这一要放假了跟你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了，回去吧。”
　　“哦”我木讷地说了一句，“刘老师再见。”
　　“目标定高点！你小子得往清北努力！”老刘又在后面吆喝了一句。
　　最初，我每次考试的动力，根本不是将来想考个好大学，更不是所谓的想检验一下“知识掌握的如何”，只是因为——在我名列前茅的时候，周围的同学和朋友会把我夸上天。
　　虽然我很讨厌自我吹嘘的人，但是我很享受被别人吹嘘的感觉。
　　在班里，每次考完试总有那么一些“积极分子”，他们出于各种原因很重视成绩，或者说只是急于知道分数，他们会在老师刚刚开始批卷的时候就开始“刺探军情”，并且搞到关于各科排名的第一手资料。
　　而我，就喜欢待在教室里听他们“汇报”，我对成绩本身不是很感兴趣，只是觉得在自己考得好的时候，不经意间听到别人的惊叹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有一种世外高人的感觉。
　　这一群时刻盯着成绩看的人，每次考完试，都会往返于办公区和教室之间，然后叽叽喳喳地点评着这次考试的难度和各个学科的前几名。
　　“哎，这次数学果然很难，咱们班连上130的都没有。”
　　“我靠，四班那个俞柊络真是神了，作文好像只扣了两分！”
　　“哎哎，知道么，化学最后一道题好像是出错了，那道题的分都白给了！最后一问都没扣分”
　　当然，有时候他们也会说：“楚方思的物理居然考了满分，这次全年级只有两个呀”
　　作为一个低调的人，我只能管住自己扭曲的表情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只是在心里得意洋洋。
　　不管说什么，取得好成绩的时候说多了都会让别人讨厌，但心里总是期待着能让更多人知道。
　　有时候我会想，你们几个再好好给我宣传宣传呀，多讨论讨论。
　　这一次，我突然是那么希望那帮积极分子赶紧去问一问成绩。
　　“年级第一”是多么炫酷的头衔啊，我一辈子可能也就这么一次了。
　　但是可能真的没人会知道了。
　　所有人都懒得往办公区跑了，因为这次考试一结束就意味着我们要迎来高中的生活了，在进入高中之前是一个非常漫长的假期，大家都在安排如何度过初中毕业之后的这个愉快的大长假。
　　所以，我也放弃了，悻悻地回到教室，开始思考假期该去哪里玩一玩。
　　“刚刚老刘找你干嘛去了，你不会又捅什么篓子了吧，老刘踢你啦？你这一脸生无可恋的”不愧是知心哥哥，姜江的洞察力就是敏锐。
　　他这么一问，我突然精神了不少，有一个人知道总好过全年级没一个人知道吧，我要让这个猪头膜拜我一下。
　　我满怀感激地握住了他的手。
　　“大猪同志，谢谢你的关心。”
　　“疯了吧你，我是找你说假期出去玩的事”他一脸诧异。
　　“老刘找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鄙人这次期末考试成绩初中，表扬加激励我一下。”
　　我故作谦虚，含蓄地说出了这个事实。
　　“嚯，那是考得真不错啊，还特意找你一趟。”
　　“不是真不错，是非常的不错”我加重了语气，向他挑挑眉毛。
　　“物理满分也不至于他来找你呀，哎哟我管考多少呢，赶紧商量假期去哪玩呀。”
　　“不不不，不止不止，你猜猜，你猜猜我有多牛b。”与其说我在对他炫耀我的成绩，不如说我是在乞讨他的称赞。
　　“化学也满分？！”他平静的脸上显出一丝惊讶，“不能啊，这次化学考得挺难的啊，我都不敢保证上九十的。”
　　猪头姜的化学成绩一直很好，总的来说比我强，那么一点点。
　　我感觉一不留神就把吹牛b的接力棒传到了他手里。
　　“是是是，大爷您是学化学懂的多，我能比吗。我是说，我——这——次——是——年——级——第——一。”
　　“综合的”我又补了一句。
　　“我去，牛b啊，你那语文英语不是烂的像一坨屎一样吗。”他脸上流露出一种真诚的惊叹，虽然那种钦佩的语气瞬间散去了，但是对我来说足够了。
　　“小意思啦。”我心里还是挺得意的。
　　“哎行了行了，反正这考试完了就放长假了，甭跟我说考试的事了，对了，我是问你假期准备去哪玩啊，定没定下来啊？咱们去林荣家里玩几天吧。”
　　“走！找林荣商量商量，咱仨可以先找个网吧打三天魔兽”
　　“年级第一”这个话题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翻了过去，我也懒得再提起。
　　我突然意识到，学习的动力，似乎不再是别人对我的赞扬了。
　　至于我的动力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或许只是把学习时的争强好胜当成了一种习惯。
　　又或许是老刘的那句“目标清北”，在我的心里开始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