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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似此星辰非昨夜 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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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这么说,其实云虚心里一点底也没有,自打用七神镜将时间回溯之后,他搞砸的事情,也不止一件两件了。
距离天书预言大虞亡国的时间还有一个月,他根本就没料到事情会有这么大的变故。
阿姜气息不稳,似乎伤得很重,体内的灵气时不时从灵脉中逸出来。
云虚眸色一凛,目光刺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君尧,“槐仙仙上是位大忙人,今日怎有空在此。”
“这是下逐客令了么?”君尧冷笑了一声,“我就是想看看,青衣用命来保护的这个孩子,到底活成什么样了!只是,我左思右想,也未想通,云虚殿下身负重任,下凡只为顺应天道。如今,虞王死期较天书预言早了一个月,天书预言被破,云虚殿下不想着如何弥补,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谈情说爱。”
趴在他怀里伤心哭泣的阿姜闻言一时间有些懵,“什么天书?什么预言?”
君尧:“自然是上清天的天书,自然是有关六界大事的预言。”
阿姜难以置信的问:“你早知道了?”
云虚心虚的想避开他的眼神。
阿姜不依不饶,四目相对间大声质问他:“你早就知道我父王要死?”
云虚心如乱麻,“这件事,你父王也知道。他与我商议,让我先别告诉你,只要他的魂魄不灭,你们总还能再相见。”
君尧却在一旁火上浇油,“没想到正直不阿的九殿下,也会以权谋私。”
云虚勃然大怒:“你住口!”
君尧有恃无恐:“除非九殿下将我灭口,否则,我定是要上天庭,去天帝面前说道说道的。”
连姜却仿佛没听到他们的争吵,“他不让你告诉你,你就不说了?”
云虚垂眸,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以为……我能搞的定。”
“那现在呢!现在你能把父亲还给我吗!”
“你别着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你总是这样,什么事都不肯同我说,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从来不知道你还藏着多少秘密。”
此时,一仙官腾云而至,头戴炎阳金盔,身着紫金蛟龙甲,仙气飘飘,正是天庭二殿下锦玉。
锦玉人还未落到地面,声音却先传来:“事情办完不速速回天庭复命,你还想在凡间玩耍躲懒到几时?”
“二哥!”云虚诧异道:“你怎会在此。”
锦玉看着他九弟有些诧异又有些惊慌的脸色,心中不是滋味。
他这个九弟是一个不善表达自己喜好,也不善于应付人事的人,别人同他说话,他要是懂,就应和几声,不懂,就笑着听人说,别人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从不表达自己的喜好。那怕这个别人是他的父母,云虚也几乎从不表露自己的心迹。
一年前在北溟见到他高兴得连眼睛都闪着光的时候,锦玉是有些诧异、有些欣慰的,即使那只小狐狸是个不懂礼教的人。
可随即,锦玉占卜天机,蓦然发现,这只小狐狸与云虚之间的因果杂乱无章,又发现云虚在这只小狐狸身上布下禁制,隐匿了他身上的媚骨,锦玉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洪元天道最重因果,因果线井井有条则说明二人牵扯在一起是好事,可云虚和小狐狸之间的因果如同乱麻,这种情况下二人越牵扯只会深陷泥泞,而且越陷越深,到时候,两个人都逃不开。
何况,这只狐狸身怀媚骨,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对媚骨的恨意,一点都不比天后少。锦玉再三思索,还是决定先去一趟冥界,找冥君辰微商讨,不管怎么说,辰微是参悟洪元天道的元君,看得一定比他要透彻。
事关天机,辰微也不愿多做解释,只赠了他一段记忆,和一句“有因才有果”。
***
锦玉收回思绪,语气没有一丝起伏,深邃的眸子辨不清情绪,“事已至此,留在凡间也无益处,九弟不舍得回天庭,该不会是假戏真做了吧!”
云虚几乎是下意识的去看阿姜,“什么假戏真做!二哥莫要胡说,我何时做戏了?!”
“你的真身是雾,这世间真身是非活物的神仙,大多都感情淡漠,更容易得道飞升成元君。就算你是心怀天下苍生,而不是为了得道,也用不着做这么大的牺牲。”那语气清淡的仿佛在说“你舍不得踩死蚂蚁,也用不着走这么慢”。
“我没有!”云虚紧紧握住阿姜的双肩,“我没有这么想过!从来没有!阿姜,我是真的喜欢你!”
可阿姜依旧睁大了眼睛僵在原地,嘴巴微张,像是极其震惊,却没有吐出一个音节。
“阿姜,你信我!”
没有人知道连姜看到了什么,除了锦玉。
云虚有些疯狂,捧着他的脸让他和自己对视,焦急的一遍又一遍的说道:“阿姜,你看我,阿姜,你看着我,告诉我,你信我。”
可阿姜就像是痴了傻了,一动不动,连眼珠子都不转了。
云虚快被逼疯了,那个总将“克己复礼”挂在嘴边的云虚当着二哥和槐仙的面,捧着阿姜的脸便吻了起来,可是阿姜依旧一动不动。
云虚急得快哭了,“是不是只有我把心挖出来,你才会信我?”
阿姜的眼睛终于眨了一下,声音微颤:“我不要你的心,我只要我爹。”
“阿姜……”云虚只觉得喉咙又酸又涩,“你要我的,你答应过我的,不会离开我的。”
锦玉给阿姜看到的那段记忆自然是被删减了的,是被断章取义的。
连姜看向云虚身后的锦玉,锦玉的表情仿佛在说:“看,这就是你的结局,国破家亡,双亲惨死,孑然一身,魂消天地。”
连姜呆呆念道:“国师从未真心待我,又为何期盼在我国破家亡,双亲惨死之后,依旧待你如初呢?”
霎时间,云虚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他这才反应过来,瞪向锦玉,“是你,二哥……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连握住阿姜肩头的手也不自觉的松开了。
“哈哈哈……”连姜仰天狂笑,“原来是真的……哈哈哈哈……原来都是真的……”
云虚怔了怔,又开始懊悔了起来,狐狸向来都是小心谨慎的,旁人的话,阿姜定然没那么快相信,他只是在试探他而已。
只是试探而已……
若能早些想到此中关节,或许还能……
想到此处,云虚又不敢再想下去了。
阿姜总埋怨他瞒着他,要是知道他又骗了他,阿姜一定不会原谅他的。
云虚平摊手掌,将灵力聚集在掌心。
阿姜:“你又想抹了我的记忆吗?”
他冰冷的声音,连同他的情意与信任,散在了清凉的夜风中。
孤寂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云虚抓了个空。
追不上了。
再也追不上了。
槐仙不知何时也离开了,血流成河的宫殿里只剩下云虚和锦玉。
“别这么看着我。”锦玉手执紫金葫芦,朝葫芦上施了一个法咒,葫芦的上方出现一个虚影,映在黑夜里,是虞王连晁。在皎白月光的映照下,连晁的魂魄的看上去十分苍白虚弱。
连晁瞥了他一眼,又闭上了眼睛,那表情仿佛在说“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
云虚忽然就明白了,“如果阿姜刚刚选择相信我,还有连晁在后面等着下套,是吗?”
连晁猛然睁开双眼,表情狰狞,“我和青衣把阿姜托付给你照顾,不是让你把他照顾到床上去的!”
“这就是你突然背弃我们的约定,执意破坏天书预言的原因?”云虚赤红着双眼,不知不觉间,他将这局棋下成了死棋,不可挽回。
锦玉:“篡改、破坏天书预言,都是大罪,执魂飞魄散之刑都不为过。九弟,你现在是打算带着他上天庭请罪,还是想继续一错再错下去?”
云虚仰起头,看着天边挂着的那一弯孤寂的、没有星星衬托的冷月,如同此时此刻的他,所有人都离他而去了。
就在夜幕降临之前,有清风,有阳光,他的心上人还在他怀里撒娇,甚至,在黎明来临之前,他们还在十里莲湖中抵死缠绵,第一次不用手他就释放了,云虚兴奋的抱着他,在他脖子上的敏感处又是抚摸又是啃吮。
他还设想了等天书预言时限一到,他便去跟连晁和青丘提亲,将阿姜带到父神母神跟前,告诉他们,阿姜是他想要厮守一生的道侣,他还设想了无数可能遇见的坎坷。
哪怕一整天心绪不宁,他也只当是想要与阿姜厮守困难重重。为求心安,他还一遍又一遍的向阿姜求证,问他是否能一辈子都依赖他。
可当月亮挂上夜空之时,一切都变了。
不好的预感得到了印证。
锦玉又道:“你若此时同我回天庭,你用七神镜回溯时光,改写天命之事,我便不同父神与母神说,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想要欺瞒世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就像那日在北溟,你摸了众仙家的记忆一样。”
“你这是在威胁我,还是在嘲笑我?”
锦玉冷笑了一声,“你最好快些决定,连晁的魂魄已在地府除名,再过不久便会消散。”
“我有话想和连晁单独聊聊。”
锦玉将葫芦扔向云虚,将地方让给他们,自己先离开。
“我没什么能跟你聊的。”连晁闭目,拒绝了这次谈话。
“我只想知道,到底是谁告诉你,我和阿姜在一起了,又是谁给你出谋划策,让你牺牲那二十万士兵?”
连晁充耳不闻。
云虚继续道:“他们将林百川炼成傀儡,吸收二十万冤魂的魂魄和怨气。我在王城的四周布下了结界,林百川的傀儡进不了大虞王城,就只能去其他地方作乱,祸乱百姓。”
连晁不为所动。
云虚:“所以说,之前那个爱民如子的虞王都是装出来的吗?”
连晁仍是一言不发。
“你想死是吗?”云虚冷笑了起来,面目狰狞:“你可不能死,从此以后,你就在地府为那被冤死的二十万士兵和被傀儡祸害的百姓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