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声狼语》亚窟狼

3、爱在青宫千年紫

　　十
　　青宫里只有雪。
　　有雪的地方只有卡妙。

　　但是现在不太一样，青宫里有了血。
　　“这是童虎大人的命令吗？......我要求见大人一面！......\"
　　这是青宫卫一辉死前的最后一句话。那个曾经坚忍如天神的帅气少年就这么死了。
　　执行的人是卡妙殿。即使是撒加大人的直系手下，他还是要绝对接受童虎大人的调度。
　　“如果你们的首领触犯了组织的法令，那么你们唯一能够被我允许做的，就是亲手杀了他，尽早结束他们的痛苦，然后请你们自尽。”
　　伤口，血，伤口。米罗笑得没有感情，但依旧醉人。
　　“您不知道啊，”米罗走向一辉的尸体，弯下腰去把卡妙的冰刀从伤口里拔出来，“如果我们执行了童虎大人的完全命令，那么您死前就不会这样地安宁了。”
　　“米罗，你为什么......”卡妙看着他把自己的冰刀递过来，不解地问。
　　“冰刀会化的。”米罗的嘴角还是挂着安慰他的温柔淡然的笑容，漂亮极了。

　　“米罗，你喜欢地府吗？”卡妙不知道自己问什么要这样说。一辉，童虎大人曾经那么依仗的少年，仅仅是因为执行任务不合乎他的心意，就被杀。而且童虎大人的手令是——十三个小时，请你们好好利用。死与死的差距是很大的。
　　童虎大人杀人，难道连利用价值都不考虑吗？这个让米罗不由觉得好奇。而且，虐杀不是很没有创意吗？

　　“当然不，因为我人在这里啊。我甚至觉得这里与那边是那么的接近呢~”

　　其实，十年前在这里，米罗居然还帮过一个人。

　　“名字。”
　　“艾欧里亚。”
　　“很好。你还有什么亲人在这里？”
　　“......没有。”
　　“你好象在生病啊，多久了？”
　　“三天多。”
　　“三天？三天就这么厉害了！来人，直接送到焚化炉那边去！”

　　米罗比那小孩还小一些。他看到那个生病的小男孩眼中的完美的倔强，像是南方的火山。
　　“大人，等等一下......那个家伙是我的同伴，我们都是善勤年王宫的掌厨的小孩。他那是饿的，跟别的没关系啦！~”
　　鞭子，血。
　　“废话的小孩！将来也不会很听话，两个一起去！”
　　“是这样的啊，大人。我们都有记得爸爸妈妈教的菜谱什么的，我们可以背出来，这样也许上殿大人们会满意.~”
　　\"......\"

　　米罗和那小孩一起被带下去的时候，他在甜甜地笑。
　　“喂，喂~~”他很高兴地叫那个小孩。
　　“你这个家伙，除了笑之外就不会别的了吗！”那个看起来很有阳光的小男孩被叫烦了.
　　\"~~还有啊，就是等你笑啊~~\"米罗说。
　　“......”那小孩又不理睬他了。
　　“你也是一个人孤孤单单在这里吗，多美好啊。我喜欢这样，就这样，一个人，多好啊。”米罗的声音清新鲜活。
　　“......”那小孩猛地用手中的东西鞭打他的手，“谁说我没有亲人了！你这是在咒我哥哥？！”
　　米罗笑着躲那道闪着金光的鞭子，但还是被撩到了，血痕从他的手臂上吞吐出来。
　　“不说了不说了，对不起。哎，你这家伙......”
　　“莫名其妙，我怎么会和你说......”那小孩低低说着，突然又郑重地指着他说：“即使你不害怕这里的死亡，也不用觉得孤独是好的。我知道你救了我，需要我来报答你，但是很对不起，我们家族自古的家训就是不会报答。”
　　“呀，不行，~~但是，你会说对不起就足够了~~”米罗道歉地笑着。

　　练习，学习，完成任务。训练，美好的睡眠，......
　　死亡。
　　千年紫的定式吧。

　　“见到你哥哥了？”米罗和艾欧里亚，是这里最杰出的军事学员。他们在握剑拔枪面对对方的时候毫不留情，而私下里，是极好的朋友。
　　“嗯。”小艾还是很快活地笑笑。
　　“......”米罗对这个哥们儿的评价就是——傻到诚实，“我们去喝酒吧。”

　　“小米。”
　　“说话！.......”
　　\"我哥哥，我哥哥他是那样......\"
　　\"~~你这家伙，没想到被酒呛到也会哭呢~平常看起来那么凶的家伙，振作一点，咱们的女教官可把你看成是真正的男人，别给咱们男人丢脸。\"
　　“是真的，米罗。这辈子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自己这么依恋哥哥，我太需要他了。其实哥哥他感觉得到，他不想这样。但是对于我，......，从小他就没有什么办法。......”
　　“你们是孤儿，自己还愿意来参加组织。那么，就应当承担责任。分离，冷酷，距离和死亡的义务。”
　　“别对我说话这么严厉，米罗。”艾欧里亚深沉地说，目光静得能融化阳光，“现在我是那一个人的义务，我不想他为难，从小就不想。”
　　米罗沉静地笑着看他。
　　“噢，我告诉你，不要设想我会感谢你！我们这种人，被要求不去报答。”艾欧里亚突然说道，温暖的笑容如光彩照耀在他哥们儿的身上。
　　“这么多年，~~很久吗？你还在误会。”米罗的天真笑容突然多了一点冷酷，他走近艾欧里亚，看着他如被毁灭的城市般绝望英俊的脸庞。
　　“当初我救了你，其实就是为了自己而已。”他毫不在意的懒散笑容又冒出来了，“我需要一个完全的强者，一个敌人似的朋友，一个绝对势均力敌者来提醒我怎样活着。当年让我决定救你的原因不是你的病，也不是我能够治好你的病，只是你眼睛里那种蔑视天神的力量。记住，如果你只会软弱，那么你早死了。我们的友谊就是完全的竞争，如此而已。
　　在我们的组织上，连喜欢女人都要受到怎样等同于失职惨无人道的惩罚，更不用说，现在你和一个男人互相为对方而活。”

　　“我不喜欢说‘当年’怎样怎样，不过，如果没有我，你早已成为‘当年’了。”米罗笑着说，还是好声好气地，“因此，请你，我的朋友，再强一些吧！~”

　　艾欧里亚的手抚摸着自己腰间的半十字消音。
　　“非常好，这样我就放心了。”他把自己手里酒瓶的酒全都倒在米罗的瓶子里，站起来准备要走，“但是仍然记住，我是不会报答的，因此我也从不要求别人报答。”
　　这家伙在想什么啊！~
　　米罗坏笑着目送他走远。

　　“喂，你还没有说，为什么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同唯一的哥哥来这里。”
　　为什么刚刚侥幸活下来，又要选择前途未卜的死亡。

　　还需要要说吗？
　　米罗，最了解我的敌人，最信任的对手~
　　真正完美的对手，是否就是那种可以把家人托付给他的人？

　　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家的孩子，都已不重要了
　　其实我只想对他们说

　　我的哥哥
　　战火纷飞的年代
　　那一份感情伴我
　　直到现在
　　快乐着~~......

　　艾欧里亚，我的兄弟。
　　你的眼泪流得那么快，那样让我感同身受。
　　可你毕竟是个真正的男人了。
　　你的泪水也终于干得那么快。

　　“就是嘛，我为什么要这么无聊~”
　　米罗想起第一次，挨完那小男孩的鞭子之后，他又折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馒头。
　　一人一个，馒头是很珍贵，也是蛮朴实的一种礼品哦，亏小艾欧里亚想得出来~
　　“不要谢我呐~”小男孩板着脸说。
　　“放心吧不会的~：）”米罗笑着接过来，“可是我还是想问，为什么？”
　　“因为，你是第一个惦记我哥哥的人！~”小男孩的笑容像得到糖的小孩子，甜甜的，柔软的，像是一个小男孩得到他梦寐以求的手枪。米罗产生了共鸣，两个很漂亮，衣服很破旧，脸都不太干净的小男孩傻傻地拿着馒头对笑。

　　哥哥大人呢~~像是一个小孩子找回了丢失已久的玩具，小艾好高兴。

　　虽然他只有满身的伤痕。

　　米罗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想着实实在在的人。
　　认识他们的人大多都觉得他们不是很可怕。然而他们是千年紫撒加殿旗下最天赐的杀手，甚至超出了杀手的范围。
　　杀手主导死亡，领主主导生死。

　　他们的友谊同他们的身份一般不可思议的。
　　将有一个时代的停滞，只因他们微笑。

　　“你给我活下去......”
　　他们受过的最重的致命伤都是在练习时刻被对方刺伤的。他们异口同声地对对方说了这句话。

　　米罗用的是金色的枪，里面是香檀黄杉的内质，外面涂了一层黄金和白金的漂亮外壳。
　　艾欧里亚最惯用的是反流兰的十字小刀，当然不仅仅是小刀了。最稀缺的蓝色钻石与紫色水晶石的完美结合，再配上先进的消音暗杀全套工具，德黑兰制造。
　　其实艾欧里亚很奇怪，因为他承认米罗在剑的造诣上比他要有悟性，但是从来没有见过他使用剑。而且他选择这么简朴的工具——米罗的枪，的确只是枪而已。

　　“真是，这个表面看上去那么狡猾的小子在用具上却这么老实。~”

　　艾欧里亚十五岁的时候 ，米罗十二岁，他们的第二十三个教官刚刚被处死了。组织上不愿意教官与学员的关系太亲近。并且，在千年紫，上级如果有任何理由，都是可以不用通报先进行处决的。
　　因为教官换得太快，而他们也并不是张扬的人。所以，往往新教官只是觉得这两个老老实实完成任务的少年之间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真正能够了解他们的，也许是同学了吧。不过，不要忘记了，千年紫的学员死亡率，74.3%。（每季度），特殊原因及被处死的除外。

　　撒加大人直系来挑选人的时候，米罗很庆幸自己在西班牙执行任务。
　　艾欧里亚，当之无愧地被选上了。他只是三十米零乱杀这一招，这个开始就决定了结束。
　　米罗回来的时候是深夜，满天星霜。一个少年一脚踢开他的房门，星光的清和愤怒地在他的身上绽放。
　　米罗坐在自己的天窗室的桌子上，手上拿着一本欧洲画册，恬静地笑着看着他，那少年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放手，放手。~~”米罗笑着提醒他，看见他不理，就温柔地把自己的领口打开一些。
　　“米罗，记住。”那个热情的艾欧里亚回来了，他的笑容那么灿烂不羁，“我们要打，但请一定要有意义！你给我活下去，直到我们有必要生死相争的那天！”

　　一年之后，艾欧里亚拿下了十大深夜领主预补的第八位。

　　两年之后，善领主迪斯是米罗的主上，米罗去做他的手下，然后伤了他。

　　撒加大人召见米罗的时候艾欧里亚在旁边，热情的少年跟着撒加大人这位光彩深挚的旷古神话，现在更加学会了深沉冷静。

　　\"我设想了很多再见的场面，这个简直是最没趣的一种。......\"
　　“噢，对不起啊。”米罗也十分抱歉的样子。

　　艾欧里亚命令米罗跪下，是因为他不希望他早死。因为如果撒加大人命令他杀死米罗，那么毫无疑问他是绝对会出手的。

　　所以，米罗没有死。

　　撒加大人像当年调教卡妙殿那样，亲身教授这两个孩子。
　　“什蝎德，传说中最伟大的招数。是两个人的招数，但成就一个人。因为使用完之后，这两个人必定会死，而其中一个人，尸骨无存。”
　　撒加大人令人窒息的俊美的脸上流露出广大的柔和与光明，像是天上的父那样温柔和善意。
　　“可惜，你们若不是残藏的敌意这么重，我一定会传授给你们。那是世间最流畅，最和谐的悠扬幻象，是战与军人梦寐以求的血肉融合。”
　　米罗在擦枪，拿着一块干净的白色的布。
　　\"我不是希望你们死。\"撒加大人的眼睛中的神色没人能看得懂，但那震撼人心灵的伟大的绚烂已经足够了。“我只是觉得你们各自的招数中，总有太过于虚幻的东西在里面。”

　　艾欧里亚单膝跪下来。

　　“两位，”撒加大人替他把束头发的带子捋顺，“虽然你们主导着死亡，但是，只有最真实的死亡，我们称之为摧毁。”

　　“米洛斯.米罗。”
　　艾欧里亚叫住他。
　　谁也不知道，米罗为什么要用第一次杀死的人的名字为自己的姓。

　　“用你的武器吧，用枪吧。”

　　米罗破天荒地没有漫不经心地回答。他只是微微转了身子，脸微微侧了过去，又望向前方。他的侧脸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在冷风中，冷峻清美得无可救药。他的黑兰纱色的披肩随风而起，随光而死。

　　米罗走开的时候，一道光彩从眼前掠过，划过一个完美的反十字。米罗转身的动作没有变，只是嘴角缓缓露出了笑容。他知道艾欧里亚也转身走了。

　　那柄他的凶器斜斜插在莱因石的地上，最西殿的心脏上，静止如冰的血液中，静静沉默着。

　　“送你吧。”十字刀的主人背身向他，沉默如水。

　　你的深蓝色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我们常常为之彷徨的玫瑰色的光，
　　酒红色的苍穹需要苍鹫受伤的碧绿色羽毛来拯救。
　　我们要手握法器，温柔地摧毁那祭坛，
　　在做这一切的时刻，请不要让我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