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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5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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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大量魔族聚集在双云岩桥外,正在破坏结界。”
宴内神仙一片喧哗,有神仙站出来:“不必慌张,每任帝君飞升之际都有魔族来犯,未等他们打进来,神界大门就开了。”
不少喝酒喝得微醺的神仙附和:“就是!就是!到时候一起出去,他们只有灰溜溜逃走的份,不.....不足为惧!”
妖魔族并未完全统一,许些自立为王的妖魔总喜欢折腾,趁着仙界实力薄弱的时候抢点仙界界地的资源。
天兵支支吾吾道:“可.....魔君也在,除了魔君,还有修罗妖王、幽冥鬼王,几乎所有实力强悍的.....都来了,他们带了总共约十万的妖魔。”
“什么?!!”
众仙像是坐在烧着了的垫子上一般,一下站了起来。
上一次妖魔这么齐心,还是在帝君闭关的时候。
那一次仙族的惨状再次浮现在他们脑海中,一同袭上心头的,还有上任魔君聚集妖魔两界将战火烧至天庭的恐惧感。
有神仙喝了酒,酒水化作熊熊怒火,“岂有此理,这一次仙族绝不会再轻易放过他们!”他朝帝君殿中的仙子们拱手,“劳烦各位仙子告知帝君,本君去与那魔族一战,祝帝君渡劫顺利!”
说罢他消失在祭天台中。
众仙当即决定一同下天宫与天帝商讨战事,诺大的祭天台空了下来。
十二位女仙子早知魔族会来,却也没想到来势汹汹。
凌霄魔君看着没什么本事,可在掌控人心这方面,比其父君还要优秀,竟说动了向来保持中立的鬼界。
鬼界与人间相通,鬼族与魔族联盟,意味着人间轮回道会乱。
一位仙子来报:“不好了!龙雷楼的妖魔异常兴奋,小仙派人跟着他们的踪迹,发现他们正试图破坏仙界通往人界的结界。”
一位抱琵琶的仙子手指一下勾断了一根弦,琵琶发出“咯吱”响声,她站起身,不畅说话的她对善舞的仙子说:“有预谋、人间、帝君、危险。”
其他仙子也有些坐不住了,直到他们感知帝君的气息,一齐看向祭天台阶梯之下。
两排仙子跟在帝君与灵纱仙君身后缓缓而来,琴瑶先一步出现在她们身侧,冷静安抚她们:“当务之急,是帝君飞升。”
“列阵。”
她们望着逐渐靠近的帝君,收敛了心神,“是。”
祭天台上,阿九与帝君一步步走上阶梯,走进十三徽结成的防御大阵之中,然后在其他仙侍的保护下,只与帝君走至神像通灵石前。
她跟着帝君跪拜神像三下,冷眼望着帝君像是普通神仙一样念结成仙侣的誓词。
司马易念完还看向她,等她回应。
外面战斗一触即发,司马易还能在这里搞这些虚礼,阿九内心呵呵,迎着司马易看不出真假的温柔与情意,她淡淡地跟他念了一遍。
随后司马易取了滴血滴在通灵石上,通灵石发出绚烂的红光。
只要他们二人的血一同滴在上面,这仙契算是成了。
但阿九迟迟不动,司马易的笑容逐渐消失,“师妹。”
阿九伸出手,将血滴在上面。
通灵石的红光逐渐褪色去,变得暗淡。
这契不被通灵石认可。
琴瑶愕然:“怎么回事?”
司马易脸色骤然阴沉,他身影变得虚幻,转瞬之间,就掐着阿九的脖子抵在通灵石上。
阿九被利刃刮破衣裳,血从中渗出来染红通灵石一大片。
然而那通灵石的红光是彻底消失了。
司马易也在接触到阿九皮肤那一刻,感知到阿九体内气息的不对,朝她丹田探去。
内丹被逼出,在司马易的威压下颤动裂开,却没有变回仙铃。
毕竟仙铃是天上低下独一无二的神器,如何能被复制出来?
司马易头一次不掩其森然冷色,“骗我。”说罢,他用力捏断了“她”脖子。
她得逞勾唇露笑,身躯很快就化作石末。
祭天台上弥漫着司马易怒气之下暴走的仙力,由他而卷起的狂风,几乎将帝君殿外那片梅花林全部吹断。
他神识在天庭之中搜寻阿九的真身,却发现阿九的气息竟停留在帝君殿外。
司马易走到满地狼藉的梅花林中,从高高的云层边缘看下去,果然发现了一抹刺眼的红色身影正去往人间。
“灵纱,你不要命灯了吗?”
司马易随身带着卫石的命灯,此刻取出来,却发现命灯轻易就被仙力给震碎了。
被替换成假的了。
司马易瞳孔一缩,“什么时候?谁?”
琴瑶:“帝君,要追回来吗?”
司马易扬手,袖口中飞出一条比脱手的箭还要迅速的锁仙绳。
锁仙绳牢牢捆住了人,对方拼命在往下扯,两股力在绳子上胶着,不分上下。
司马易冷笑,毫不费劲地继续施法,以压倒一方的力度将人拉了回来。
阿九不是仙身可以避开结界入人间不错,但只要还没出结界,他便能轻而易举抓她回来。
锁仙绳穿过云层重回帝君殿,然而被捆回来的却是一条体型庞大的龙。
那是一条漂亮高贵、修炼万年的巨龙,龙身金色,鳞片偏蓝,碧蓝的眼睛比深海夜明珠还要亮,龙吟长啸一声后挣脱绳索,化作了人形。
三生弯腰行礼:“师父,弟子刚在修补结界,您召我来,有何吩咐?”
琴瑶上前:“帝君,是否要我等将灵纱抓回?”
阿九的气息随着逃出结界彻底消息,司马易抬手阻止琴瑶:“不必,就算她串通旁人偷走了命灯,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三生琢磨司马易这话的意思,眼中神情细微地变了又变。
几层金色牢笼从他头顶降下,如同紧箍咒一般收缩,三生从帝君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你是以为本座不敢杀你才如此不知死活吧?”
三生被迫屈膝跪在地上。
司马易已经猜出是他暗中帮灵纱仙君,还为此生气到不管飞升与否,也要造一次杀孽。
看来灵纱仙君脱离掌控一事令司马易是大为恼火。
那金色牢笼缩小到挤压得三生骨骼咯吱作响,然而深蓝色水柱从中冲垮了整座金笼,犹如大海冲下一般,柔和地淹没了其余力量。
褪去海水之后,三生完好无损地悬浮在半空中。
司马易眯眼看向他:“报上名来。”
三生抬头直视他,手握一把龙骨剑,神情冷漠:“下官曾唤古华,帝君对天君之女的一句庇护,下官来之不易的仙骨便被剔于刑台。”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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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被黑压压的乌云笼罩,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那原本将京城严严实实包裹起来的防妖结界被一团团黑气撞破,城门打开,隐约可以看见城内一片混乱和争斗。
阿九漂浮在京城外半空中,脸颊被雨水所倾打,望着怎么补也补不完的结界窟窿,她心里不好的预感愈加清晰。
站在城墙上,城内街巷的惨状尽收眼底。
两方士兵在街道上兵刃相向,城内百姓混在其中四处逃窜,司马王朝一方的士兵死伤严重,被敌军以数量压制,无暇顾及百姓的性命。
妖族的异样不是没注意到,流花也有意无意提醒她人间将有大祸。
可她想京城与帝君福泽相连,帝君不会不知这些,无作为也多半意味着妖族阴谋无法威胁到他的根基。
而这京城,该是安全的。
阿九站在城墙上,蹙眉沉思,并未发现身后有双如饿狼一般的眼睛盯着她,一步步靠近她。
那士兵后背有黑气漂浮,面色青白,没有呼吸,直直朝她的后背扑上来撕咬。
阿九回过神来,被吓了一跳,没有收好力道,一掌将他从城墙上拍出几米外,他成抛物线摔了下去。
由砖瓦堆砌起来的墙从高处滚下,引来了大动静。
她的气息不同寻常凡人,几乎所有被黑气缠绕着的活尸都注意到她,跟疯了一样爬墙靠近她。
这些死而复生的“人”密密麻麻涌去在凡人看来可能十分恐怖,但阿九能看穿他们是被妖魔瘴气侵蚀了躯壳,根本不放在心上。
“姑娘,小心!”
阿九躲开城墙上扑过来的“人”,瞥向声音来处,在一角发现了熟人。
陈络身穿轻甲,头盔已经被击落在地,喊阿九的声音嘶哑至极。
他们离得太远,陈络没法确认阿九听没听到。
他远远看见城墙上站着一道红色身影,刚开始也不太能确定是谁,将最后一名敌人击败后不再犹豫立即上马奔近,近了才认出她。
“阿九姑娘!别和他们纠缠,他们浑身都有毒,快跳下来!”
那些“人”并不攻击陈络,陈络杀出一条生路,在城墙下喊阿九。
阿九下来的目的是找卫石,确实不必与他们纠缠。
她从城墙上跃下,上了陈络的马。
“道士呢?这些东西非人能抵御,京城的道士都去哪了?”
陈络带她往京城深处而去,一路上都有士兵在厮杀,但以京城的兵力来说,未免太少了。
“这些东西不知被妖族下了什么咒,全往皇城去,根本不攻击普通百姓。
阿九右眼皮子狂跳,“卫石呢?”
“.....在皇城门口。”
阿九沉默,陈络又道:“我让他不要去那里,他非要跟着司鸣去,司鸣是道士,他去送什么死.....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左右皇城的结界比京城外的更稳固,那些东西一时半会也攻不破——”
陈络忽觉身后一空,转头马背上无人。
一道虚影在眼前一闪而过,阿九很快就消失在他的眼前,朝着皇城去。
越靠近皇城,黑气越多,也越空旷,到后面,一具尸体也看不到。
周围魔物太多,阿九没法准确的判断出卫石的位置。
她将卫石的命灯取出,灯芯上的火光微弱,但还没熄灭。
可这也说明卫石有生命危险。
皇城门口除了横着的尸体,看不到一个活人,大片黑雾犹如乌云一般在尸体上方流动,活人走在其中,根本看不清地面哪里能走。
隐约还能闻见掺杂在血腥味之中淡淡的梅花香。
阿九捧命灯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皇城的结界将妖气瘴气阻隔在外不错,但已经十分弱小。
阿九闭上眼,将仙铃逼出体内,脚尖离地,高高悬浮在空中。
在仙铃的光亮下,黑气全都聚集而来,阿九也看清楚了血流成河的皇城。
她凝神片刻,耳朵微动,听到了皇城西门口卫石手中神器的悲鸣声。
“找到了。”
阿九猛然睁开眼,与此同时,手中的命灯光亮一阵莫名晃动。
天空砰得一声闷闷的轰隆响,像火药炸开一样,她抬头望去,眼眸陡然一缩。
那数万年如同蛛网悬浮在人间天上的那曾结界摇摇欲坠,仙界星星点点的战火穿透结界如同火陨石一样降落在大地上。
仙界与人间的结界被打破了。
灰暗的天空之中有一片黑若幽灵的雾伴随着阴森的笑朝皇城而来。
更准确来说,他们都朝着皇城的同一个角落而去。
那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狂热的吸引着他们。
阿九将仙铃推出去,试图吓退他们。
一面尽全力和他们一齐朝同一个地方去。
黑雾远比她的速度要快,哪怕被仙铃的仙气灼伤,也飞蛾扑火一般涌去。
“人间注定要覆灭哈哈哈哈哈哈哈......”
“灵纱,仙族已经容不下你,你来这看戏么哈哈哈哈哈哈......”
无仙铃护体,魔气肆无忌惮地攻击非仙身的阿九,像戏耍她一样,一会撞她的肩一会撞她的小腿。
阿九一时不察,命灯被推翻在地,碎成两半。
“不!”
光亮霎间熄灭,无声告诉她她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想你过往杀了我们那么多同胞,魔君竟还要招揽你,实在是不解气......”
“不如下跪求饶,多求求绕,我们也就不计较了哈哈哈哈哈哈......”
耳边都是魔气扭曲的笑声,她全当听不见,死死盯着脚边的尸体,视线移向远方,数不清的尸体堆积成山,将皇城门口完全堵上。
魔气最喜欢吃人的魂魄,被吃了魂魄的凡人难以转生。
这样的地方,简直是魔族狂欢的胜地。
帝君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说要等飞升前将卫石命灯给她,只怕真等到那时,她连卫石的尸体也看不到了。
卫石手中的戟曾经吸食过她的血,在她身后一团魔气袭来时“锵锵”而来,刺进地面,无形的力震灭阿九周围的魔气。
阿九顺着死人堆最高处,看到了屈膝跪在城墙上的卫石。
她一言不发地握住戟,三四下飞至卫石身边,屈膝跪下,“卫石。”
她面无表情地将冰凉的身躯抱进怀里,“你醒醒。”
她手指轻轻探他鼻息,垂落后脸上无一丝血色,低头注视靠在她肩上的卫石,“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她捡起他手边染血的婚契书,看见了卫石在角落歪歪扭扭写着的两个字,以及那两个字旁边明显等着人添得空白。
“既然你说战事迟早都会平息,那我就守在京城,等你。”
“我会为了你,尽力躲开敌军的刀剑,你也答应我,要活着回来嫁我。”
“我不能答应你这个,九九,我不是为自己而活的。”
她脸颊两行清泪落下,“我食言了。”
哪怕一身狼狈,她容颜依旧鼻子是鼻子,眉毛是眉毛,嫁衣衬得她肤色霜白,五官惊艳,在残阳也似血的尸骸堆里,那不知何处传来的悲歌低泣里,小小蔓延开哀伤和凄凉。
她手心朝着卫石被捅出一个窟窿的胸膛,试着寻找残余的魂魄。
但终究是一场空。
她弯着削瘦的脊背,摸不到一丝卫石的残魂。
戟微微颤鸣,提醒着她危机四伏。
她用透明的一层结界将卫石尸身保护起来,然后她站起身,开始驱除魔气。
魔气在空中肆意横行,还有无数士兵的鬼魂被欺凌玩弄,哪怕是死了,魔也不会放过他们,但好在他们身上并无引诱魔感到饥渴的东西。
不像卫石,他活着是活靶子,死了魂魄也是魔物争夺的对象。
这一些,都是因为……她凝聚起来的怒气凝固,抬头颇为机械地看了看天空,与卫石的种种过往浮现眼前,她拒绝任由情绪泛滥开,深深地闭上了眼。
尽管如此,她从戟的情绪中窥见卫石杀敌时的背影,听见卫石受伤时忍耐时的呻吟,以及那把戟败下阵来前的激烈挣扎。
她不愿接收引起她体内法力不受控制的画面以及压制犹如泉水涌现的情感,主动松开戟,用更为粗暴蛮横地战斗方法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割裂魔气的白刃。
陈络带援兵到时见到的便是除了她无一人生还的战场。
他看到了城墙上的卫石,脑袋嗡得一下空了。
厉害的道士脸色煞白:“魔气!怎么会有魔气!”
“是那个魔女杀了所有人吗?”有人怒不可遏道。
“不.....不是。”陈络心中悲痛,再说不出更多的字。
阿九毫无感情地重新扫过他们,又重新背对皇城,幻化出上万分身与魔气相持。
而真身阿九眼眸之中的火焰比之烧得还要旺盛,像被束缚在寒冰之中的烈阳一般,越过那层薄薄的结界,注视着正处于水深火热的仙界。
“司!马!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