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进童话以后》不洗脸也帅

43、狼来狼不来七

　　有了暖炉的烘烤之后伊莱终于不再说冷，他轻轻地打了几个哈欠就窝在床上睡了。苏巡早上醒过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见伊莱将脑袋枕在他的胸膛上，半睁着眼睛一副将醒未醒的模样，看上去有种不谙世事的懵懂天真。

　　苏巡伸手将他睡得蓬乱的头发用手指理了理，半阖着眼睛轻声说道，“怪不得我晚上一直梦见有石头压在胸口上呢，原来是你睡到这儿来了。”

　　“你竟然嫌我重？”伊莱闻言撇了撇嘴，接着直接搂着苏巡的腰将上半身的重量全压在了对方的身上，轻声威胁道，“你再嫌我重我就直接整个人都爬到你身上去。”

　　苏巡闷声笑了笑，道，“你今天怎么醒这么早？是昨晚没睡好还是因为肚子饿给饿醒了？”

　　“还没饿呢。我昨晚吃了很多肉，所以现在还不饿。”他说着用脸轻轻地蹭了一下苏巡的肩膀，低声道，“我昨晚梦到你了。”

　　苏巡听他声音低落，便猜测着说道，“是做了很不好的梦么？不过俗话说梦都是相反的，你不必太在意。”

　　“可我梦见你死了，骨头被埋在森林的墓地里，但是.....”伊莱的声音慢慢低下去，像是不愿意再去回忆梦境。他沉默了片刻，接着闷声说道，“这梦做得太真实了，我有点害怕。呐，希瑞尔，你能不能不要死啊？”

　　苏巡莫名觉得伊莱说出的这番话并不仅仅是在诉说一个噩梦这么简单，反而更有些像是他在故意暗示着某些即将发生的事情。他垂眼看了看贴在他肩胛处的伊莱，他皮肤雪白，睫羽密长，只是轻轻地垂下眼帘苏巡就看不见那双银绿色眼瞳里掩藏的真实情绪，只能看见那密长的睫毛投落到脸上的规则阴影。

　　他斟酌了片刻后道，“你是在担心我会死么？这实在没什么可担心的。生命是有限的，只要是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的生物，都是从出生开始就奔向死亡。你看，花到时间了会自己枯萎，树到了时间会自己枯黄，人到了时间自然也会自己死去。只要时间到了，我就会死，这是必然的事情。”

　　伊莱道，“你是想说人和一棵树一朵花没什么不同么？不是这样的，比起那些乱七八糟的花草树木，人有更多的可能性。只要愿意付出一部分代价，人其实是可以打破自己的局限，进而获得更加漫长的生命的。希瑞尔，你难道就不想长长久久地活下去么？”

　　苏巡沉默了片刻后道，“如果可以的话，我自然也想一直存活下去。但是生命是有时长局限的，无论是植物、动物、还是人类，无一不在遵循着自然和生命的既定规律。就算是我真的付出一部分代价，但终归还是会死去的。”

　　“是这样么？”伊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换了个话题，“我现在觉有点饿了。我们今天早上吃什么？我还可以吃肉吗？”

　　苏巡闻言微微松了口气，轻笑道，“那你先从我身上下来，赶紧去洗漱。至于早餐，我稍后去厨房看看就知道今早吃什么了。”

　　早晨没再落雪，却起了大雾。白色的雾气浓稠，像村子里的烟囱同时升起的炊烟一样遮挡住人的大部分视线。苏巡的嗅觉灵敏，在从浓雾中闻到一股极淡的血腥气味时忍不住微微皱起眉。

　　还没等他思索出这血腥气味究竟是从多远的距离传来的时候院门就被人‘砰砰’扣响了。来人的嗓音听上去微微有些颤抖，像极了哭泣前的征兆，带着掩饰不了的哀痛，“希瑞尔，你在家吗？我想你借□□！”

　　来人是村里的木匠克莱夫。他看上去极其憔悴，眼窝深陷，眼白里满布的红色血丝几乎直接连进了棕色的瞳孔里，“希瑞尔，这次你一定要帮我！我要亲手杀了那个畜生！他杀了卡里！他杀了我的卡里！我要杀了他！”

　　苏巡闻言眉头顿时皱得更紧，问，“谁杀了卡里？”

　　“克劳德！就是他！”在说到克劳德的名字的时候克莱夫的面孔一瞬间扭曲起来，本来就满布血丝的眼睛因为仇恨和愤怒愈发显得狰狞可怖，“他竟然杀死了我的卡里！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希瑞尔，你究竟愿不愿意把猎枪借给我？”

　　“......克莱夫，你先冷静一点。”尽管想起了昨夜在克劳德身上闻见的血腥气味，但苏巡还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我们一同在村子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克劳德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我相信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杀了卡里的。还有，你怎么会知道是克劳德杀了卡里呢？”

　　克莱夫怒道，“别人亲眼所见的还有假吗？！希瑞尔，你可别因为克劳德是你的朋友就包庇他！你究竟知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东西？！”

　　苏巡一愣，“什么叫做他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根本不是人！他是狼人！他就是个生来就喜欢吃人肉喝人血的怪物！我的卡里就是被他给......”克莱夫说到这里不由得哽咽起来，“我的卡里还那么小，那个畜生怎么就忍心，怎么就忍心啊。”

　　看着克莱夫因丧子而悲伤欲绝的脸，苏巡心里一时间也有些不好受，“狼人么？他不是和我们一样是活生生的人么，怎么会是狼人呢？”

　　克莱夫道，“他怎么不是狼人？除了克劳德，你还见过别人的眼睛是红色的吗？他一定是吃了人肉喝了人血了！希瑞尔，虽然我们村子里已经几十年没有出现过狼人了，但并不代表他们就不存在，他们只是披着人皮装作是人在村子里继续生活而已，是我们一直都没有发现罢了。多么可怕多么荒唐啊！要不是莉莉她亲眼看见了克劳德他杀死并带走了卡里，我恐怕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苏巡闻言眼前立刻浮现出莉莉那张精致空洞仿若人偶的脸，他怔愣了一瞬，问，“是莉莉和你说的？”

　　克莱夫无意多谈，只道，“村子里只有你们家的□□里有银制子弹，你究竟愿不愿意借□□给我？”

　　银器可以杀死狼人，这是村子里所有人的共识。村子里的人害怕狼人，却也了解狼人，他们知道狼人厌恶任何由银制成的物品，只是皮肤表面的接触就会使他们感到疼痛，也知道心脏是狼人最为致命的要害，只要银制的子弹射穿狼人的心脏，那么狼人就必死无疑。

　　但是不论是银制子弹，亦或是铁制子弹，只要射穿的是人的心脏，人都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可能。

　　苏巡想了想道，“克莱夫，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但是我没有办法立刻把可以杀人的□□借给你。至于克劳德他究竟是不是狼人，这不是仅仅凭借着莉莉她一个小孩子的一面之词就能说得算的。退一步来说，如果克劳德他真的是狼人，并且真的杀死了卡里，那么他的确是死有余辜，可是万一他不是呢。这样一来他......”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克莱夫倏然沉下眼神，冷声道，“村子里谁不知道希瑞尔你是他克劳德的好朋友啊。你就这么继续袒护他吧！现在我连卡里的尸体都找不到，即便你不愿意帮我，我无论如何也要让他血债血偿！”

　　他说完就摔门而去，只几步就消失在了茫茫白雾里，没再看站在原地的苏巡一眼。

　　在屋内听完了两人对话的伊莱见克莱夫离开后便走到苏巡的身边，他伸手牵住苏巡垂在身侧被冻得发凉发僵的手，将自己手掌温热的温度传递到对方的手掌后才轻声询问道，“刚才来找你的那个人好可怜啊。希瑞尔，你为什么不肯把□□借给他呢？是因为杀人的人是克劳德吗？”

　　苏巡淡声道，“我觉得克劳德他没有杀卡里。卡里他是早产儿，身体很不好，不像普通的男孩一样调皮，人很乖，我和克劳德都很喜欢他。即便克劳德他真的是狼人，他也不会杀卡里的。”

　　“其实狼人在变成狼人形态之后是没有理智和感情可言的，只知道破坏和杀戮，满脑子都是嗜血的谷欠望。怎么说呢，只是个被杀戮和吃人谷欠望操纵的怪物罢了。”伊莱说着微微笑了一下，接着道，“如果你在夜里遇到狼人的话，无论他是谁变的，你都必死无疑。即便那个狼人是你的好朋友克劳德，也不会例外。”

　　伊莱话音刚落，方才被克莱夫摔得震天响的院门就发出了‘吱呀’一声声响，接着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红发红眸的克劳德抬脚跨进门内，看向伊莱的眼里满是寒冰，“这话你可说错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绝对不会伤害希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