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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被龙掳走的王子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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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拥有名匠绘制的巨幅天顶画的楼梯厅,负责守卫王宫的士兵们目不斜视地使用着平板的声调同温德尔王子和兰多公主二人施礼,他们皆身穿统一着装,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珠里也没有体现情感波动的情绪上浮,看上去死板僵硬却彬彬有礼,并不像有血有肉的活人,反而更像是被人操纵着进行固定操作的提线木偶。
温德尔在走到兰多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他拧开门把手,淡淡地看了一眼堆满了大大小小的人形木偶和巨大的足有半面墙尺寸的水晶镜这两种东西组构而成的光怪陆离奢华无比的房间,不咸不淡道,“进去。与其不知所谓地抱着不切实际的妄想,还不如给你自己好好做个能用久一点的身体。”
“说得倒是简单。”兰多冷哼一声,“完美的身体是做不出来的。现在有这么一条捷径摆在我的面前我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
温德尔唇角微微上扬,目光下视,脸上的嘲讽毫不遮掩,“把古斯国的王子冷冻成尸体好供你研究就是你所谓的捷径?”
兰多躁郁地抿了抿唇,眼瞳一片幽暗,“古斯国的王子被黑龙掳走的消息人尽皆知,没有人能够想到他此时会在勒尤比。即便他再也寻不见了,也是被黑龙杀了,跟我们能有什么相关?”
温德尔闻言只是冷声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一旦做下了,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佩珀他是古斯国唯一的王子,这意味着他是古斯国唯一的继任者,别说他是在勒尤比的王宫里出了事,就算他是在勒尤比的僻远大山上出了事情我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兰多闻言倏然冷笑了一下,唇角弯起的弧度透着一种莫测的诡异,“佩珀他是真正的王子,我就不信你不动心。温德尔,别把我当傻子尽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你只是想独吞他罢了,你根本舍不得分给我一星半点。毕竟他是那么的温柔美丽,简直就像是个脆弱易折的精灵。”
“随便你怎么想。”温德尔脸上没什么分明的情绪,眼神却冷得像是冬日里寒气瘆人的坚冰,“你急于解除诅咒是一回事,弄巧成拙害了勒尤比又是另外一回事。你若再有异动,我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兰多抿着唇看着温德尔转过身大步走远,蓝色的眼睛暗沉地像是黎明前的深海,眼瞳中央却完完整整地映出温德尔的身影。她的眼珠僵硬地转了转,目之所及皆如囚笼,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整个人囚禁其中。
日光趋于亮烈的时候苏巡在侍女的服侍下换上了温德尔为他准备的华贵衣着,接着坐到轮椅上由温德尔推他去了花园厅。
勒尤比王宫是典型的西式城堡建筑,花园厅也保持着城堡一贯的奢华洛可可装饰风格,周遭布置了大量的镶嵌画以及十尊勒尤比神话故事中的神的雕像,精雕细琢,格局雅美。
花圃里开满了颜色鲜红状若玫瑰的诞寿花,那花开得密密匝匝,大片大片地堆积在一起掩了刺叶,显得颜色更加浓艳鲜醴,一打眼看过去,竟仿若一大片连绵的血迹。
苏巡没什么赏花的兴致,但也没阻止温德尔推着他继续沿着花圃边走,他抬手遮住眼前过于明亮的日光,眼角的余光时不时地落在离他们只有几步远纹丝不动的几名卫兵身上。
“温德尔,说起来有些失礼,我来到王宫这么许久,还没有拜见国王陛下。”苏巡面上适时地流露出一丝不安,“你可以替我代为通传吗?我准备养好身上的伤之后再回古斯去,估计还得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也不知道国王陛下会不会原谅我的失礼。”
温德尔浅笑道,“不用担心,父王和母后目前都不在国内,他们出访他国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佩珀你就暂且安心在这里住下吧。”
苏巡道,“那就多谢了。我恐怕还要在这里多叨扰一段时间,还要麻烦你派人去古斯王宫通知我父王母后一声我已安全。”
温德尔点点头,“这是应该的事情,我今晨已经派人去古斯了。”
苏巡冲温德尔感激地笑了笑,正要开口,却在抬眸时不经意看见那个曾经给过他星星糖用来压药苦味的侍女朵拉,她藏身在远处一根圆柱后方,却没能完全藏好,小半张脸暴露在空气里,看样子像是正在偷、窥着他与温德尔两人。
他不知怎的突然间想到不久前兰多公主说到想与他结婚时的兴奋难掩的眼神,眼里顿时多了一分兴味,“温德尔,你觉得什么样的人适合和我结婚呢?”
许是苏巡的这个话题起得太过突然,温德尔听了这话后表情竟僵硬了两秒。不过他的脸色很快就恢复成了面对苏巡时的温和有礼,“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是方才兰多的话让你感到不快了吗?若是如此,我替她向你道歉。”
苏巡道,“这不是什么需要道歉的事。温德尔,我已经举行了成年仪式,这意味着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是时候结婚了。”
“那也不需要这么急啊。”温德尔干巴巴地说道,“你才刚成年,不需要这么急。结婚的话,还是和喜欢的人结更好吧。还是说,你已经有了想要结婚的对象了?”
苏巡听出他话语里竭力压制的浅淡躁郁,摇了摇头,道,“还没有。温德尔你比我大些,却还没有结婚,是还没有遇到满意的对象吗?”
“我?”像是没有想到话头会立刻抛到自己身上,温德尔思索片刻后才淡声道,“我的话,想要和一位真正的公主结婚。”
苏巡放下挡在眼前用来遮光的手,明亮近白的日光立刻像是箭矢一般直烈地铺陈到他的脸上,给银灰色的眼珠也抹上了一层浅色晕光。他凝眸看向温德尔,倏尔笑道,“你一定是要和真正的公主结婚吗?和真正的王子结婚就不行吗?”
温德尔一时间没弄懂苏巡话里的意思,眼睛由于惊讶而睁得微圆,好半晌才从两片颤抖的嘴唇里吐出一个极轻且毫无意义的‘啊’的音节。
苏巡唇角微弯,“要我再说一遍也没有关系。温德尔,你愿意和一名真正的王子结婚吗?”
温德尔的耳朵刷地红了。他看着坐在轮椅上浸在灼亮光线里的人,对方的皮肤一味明媚地白,发睫如雪,面容极美,的确同兰多所说像个脆弱易折的精灵,只需看上一眼就会令人目眩神迷。温德尔的心跳开始变得激烈而沉重,头也开始发晕,像是不经意间被灌下一整瓶葡萄酒。
他不自在地小声咳嗽了一下,试探地说了一句,“佩珀,玩笑要分对象,不能随便乱开。”
苏巡敛了唇角的笑,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仍藏在圆柱后方的朵拉后才肃声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开玩笑?”
“我......”温德尔尴尬地笑了一下,他没法立刻直视苏巡的眼睛,只好垂眸轻声道,“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我们毕竟才认识不久,而且是同一个性别。”
“原来你在意的是这个。”苏巡慢慢微笑起来,他眼神柔软,眉眼缱绻,温柔得如同初春的水光潋滟,“昨夜是你救了我的命。我从见你的第一眼起,就心生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