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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公主殿下要出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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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明之后布鲁斯才发现苏巡竟然剪去了他那一头及膝的长发。他那时刚睡醒,身体仍被对方半搂在怀里,因为角度的关系他稍稍抬眼就能看见对方薄软的嘴唇和尖削的下颌,再往下就是白而细长的脖颈。
他不知不觉地盯着对方的嘴唇看了好一会,那嘴唇和他见过的女性嘴唇有些不一样,并不丰厚饱满,偏薄,看上去色艳而软,也不知道碰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布鲁斯越凑越近,等到离对方的嘴唇不到一公分的时候对方竟突然松开了搂着他的手翻了个身。
布鲁斯当下被吓得心脏砰砰直跳,在床上僵躺了一会后他见对方并没有醒来的迹象,便暗自庆幸着蹑手蹑脚地起床把自己再次弄成一副乞丐模样。
在确认布鲁斯再次装扮好之后苏巡才起床。晨光浅金,室内明亮,他梳洗过后见布鲁斯竟真的依照他昨晚所说拿着抹布擦拭玻璃,笑道,“原来你也有听话的时候啊。”
布鲁斯闻言顿时有些不乐意,他一边使劲地擦着玻璃一边愤愤道,“你为什么光看着都不过来帮我?”
苏巡笑了笑,道,“你吃早饭了么?”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表情柔和。因为离得很近,布鲁斯甚至能够看清他眼睑下睫毛投落下的形状规整的扇形阴影。他不知怎的声音也跟着轻下来,“嗯,吃了剩下的面包。”
苏巡点点头,道,“昨天我给你买了两身新衣服,放在床上了,你去挑一套换上。”他说着看了一眼被布鲁斯穿在身上的比抹布还要不如的几乎不能称作为衣服的破烂装扮,温声道,“这衣服脱下来就扔了,你以后别再穿了。”
“......我就喜欢穿这身。”布鲁斯硬着头皮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个以乞讨为生的乞丐吗?如果穿得好了就没有人会给钱了。”
苏巡以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道,“那你不做乞丐不就好了。你还这么年轻,难道真的打算做乞丐做一辈子么?我们毕竟要在一起生活,对于未来,你有什么打算么?”
为了不暴露身份,布鲁斯咬了咬牙道,“我觉得乞丐很好啊。不用干活就能有钱,是天底下最轻松舒服的工作,我就乐意当个乞丐。”他说着见苏巡微微眯起眼睛,神色莫测地看着他,不由得有些忐忑起来。他微微垂下头,小声嘟囔了一句,“再说我也没、也没让你和我一起当乞丐啊。”
苏巡闻言没再说话,只是不轻不重地看了布鲁斯一眼。
布鲁斯被他这一眼看得有些不自在,直觉觉得对方的眼里含了冷意,好像看着他的眼神跟看一件正考虑要不要扔掉的物件没什么分别,跟昨晚给他买糖吃还把他搂在怀里的模样大相径庭。这么一想,他的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不由得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已经嫌弃我到懒得跟我说话了?”
“不是,你不要多想。人各有志,既然你喜欢做乞丐,那就继续做乞丐吧。”苏巡思忖片刻后又道,“只不过做乞丐的收入很少,我也需要找一份工作来做,若不然我们连买面包裹腹的钱都不够。布鲁斯,你觉得我做什么工作好呢?”
布鲁斯被他问得愣了一下,“啊?”
苏巡弯了弯唇角,道,“你不是一直说你是我的丈夫我得听你的么。现在我在征询你的意见,你惊讶什么啊。”
“啊,哦。”布鲁斯闻言立刻变得开心起来,他将普通女性能作的工作都想了一遍,最后询问道,“你觉得编筐子卖怎么样?这个不需要成本,就是用一些竹篾或者柳条随便编一编就好了。”
苏巡见他将编筐子说得这样简单,便笑眯眯地摇了摇头,直截了当道,“我不会。”
布鲁斯想了想接着道,“那纺线吧,我听说这个活很简单,城里就没有一个女的不会纺线的。你觉得怎么样?
苏巡继续摇头道,“我觉得不怎么样,纺线我也不会。”
布鲁斯见苏巡一连说了两个‘不会’,没忍住喜形于色道,“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啊,你这也不会那也不会,什么都干不了,娶了你当妻子,我可算是倒霉透顶啦。”
“可我瞧你怎么像是高兴得很啊。”苏巡说完见布鲁斯脸上的笑立刻僵在了脸上,眼神也闪躲起来,便道,“我身上现在还有一点钱,就随便做个成本不高的生意试试吧。”
他们两人现在所住的房子街头就有一家专门卖瓷杯的,苏巡就近买了一筐子造价低廉的白瓷杯,直接换了条街道摆了个小摊子就开始卖起瓷杯来。
路过的行人见苏巡长得实在是好看,即便没有买瓷杯的需求也会停下来看看。没过一会儿他的生意就变得很好,来买瓷杯的人即使明知道他卖的杯子高于市价也绝不还价。好几个年轻男性红着脸询问他是否已经结婚,还有好几个漂亮年轻的女孩在买了瓷杯后又红着脸把瓷杯作为礼物送还给他。
就这么悠悠闲闲地卖瓷杯卖了几天后,苏巡遇见了将他和布鲁斯送到王城的面包店老板和他曾经提过的在珠宝店工作的儿子伦纳德。伦纳德是个面容清俊笑起来有点腼腆的年轻人,他的眼睛颜色是非常漂亮的祖母绿,笑着看人的时候宛若两颗闪闪发光的宝石。
“伦纳德他今天没有工作,请让他留在这里帮您吧。”面包店老板非常好心地把他的儿子塞给了苏巡帮忙,不容拒绝地说道,“我该买的精面粉他已经陪我买完了,接下来我就要驾马车回家里去了,您就随意使唤他吧。”
苏巡见伦纳德本人已经点头同意,也就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
前来买瓷杯的客人见苏巡身边多出了个长相英俊的年轻人,便默认对方是苏巡的丈夫,纷纷说着“般配”、“一定要幸福”之类的祝福的话。苏巡听得多了便笑笑,也不欲和客人多作解释,但站在他身旁的伦纳德却红透了脸。
伦纳德在苏巡收钱的时候帮着把瓷杯用纸张包好递给客人,在苏巡笑着同他道谢的时候他就跟着一起笑。他们两人年纪相仿,身高相近,头发也都是纯粹的金色,远远看上去确实很像一对般配的夫妻。
在不远处偷偷观望着苏巡一举一动的布鲁斯看得心头火起,便伸手招来了跟在他身遭负责保护他的武士,咬牙切齿道,“去给我弄一匹钉了厚蹄铁的马来,还有一身骑士行头,锁甲帽也拿过来。”
很快就装备完毕的布鲁斯翻身上马后就往卖瓷杯的摊子边冲,在众人惊叫着避开的时候他直接纵马将摊子上摆着的瓷杯踩毁了个七七八八。踩完之后他立刻纵马扬长而去,唇角上扬。但他心里刚痛快了没一会,转念又想到方才他冲过去时他的妻子竟将别的男人护在身后,那点快意顿时就被他抛诸脑后,气得更厉害了。
但是让他更生气的还在后头,因为在他驾马没跑过几条街道的时候竟然在街角见到了他的妻子。对方站在盛极的日光下,漠着一张瓷白的脸在街前抬眼看着他,应该是抄了近道故意堵他来的。
生气归生气,为了防止这马真的冲撞过去将人碰出个好歹布鲁斯还是立刻勒紧了缰绳。但是马匹却没有按照他的意思立刻停下来,仍旧横冲直撞地往前跑,不知道究竟想要跑到哪里去。他被吓得额角顿生冷汗,急忙冲路前方的苏巡高声喊道,“快让开!”
苏巡看出情况不对立刻吹起短锐的马哨,一连吹了六声之后那马才慢慢减速最终停了下来。这马并不温驯,很适合放到战场上,不是适合小国王骑的马。他见马背上的布鲁斯平静下来之后又吹了声稍长的马哨命令那马掉头朝他走来,冷声道,“这位骑士,您纵马踩坏了我摊子上的瓷杯后想要就这么一分钱不付地离开么?这未免有些不符骑士精神吧。”
布鲁斯才懒得管什么骑士精神,便摇头晃脑地装出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来,意图蒙混过关。
“啊,原来骑士您是喝醉了啊。”苏巡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正在努力表演的布鲁斯,也就不打算揭穿他,“这有些难办啊。”
布鲁斯见苏巡似是不打算追究,立刻握紧缰绳想要驾马离开。哪曾想马蹄刚迈开没跑两步身下的马匹突然发出了一声剧烈的嘶鸣,接着马身猛地一抬一晃,他竟然就这么直接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他怔怔地看着那个打在马腿上让马受惊的石子慢慢滚落到他身前,从地上爬起来后愣了好一会才明白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就那么呆坐在原地看着对方的背影一步一步走出他的视线,最终消失在街角,等到护卫武士围到他身边担忧地对他的身体进行检查时他陡然生出一种极为浓烈的委屈,随后慢慢红了眼眶。
明明只是一堆破瓷杯而已,至于么。
黄昏的时候布鲁斯才重新迈进那栋破房子里,那时夕照正艳,金红色的晚霞大堆大堆地堆积在空中,破旧不堪的房间也被浸泡在金红色的光线里,像是要被夕阳酿成一壶酒。
“你额头怎么破了?”坐在屋子里等着他的人也被浸泡在这种酒液一样的光线里,对方的头发、眼珠、睫羽皆被镀上了一层金红的色彩,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温暖又绮丽。他的声音轻温如同晚风,“快过来我看看。
布鲁斯闻言鼻翼微微抽动了一下,低着头走到床边躺下后才闷声道,“不用了,没什么大碍,过两天就好了。”
苏巡听出布鲁斯声音里的冷淡,眼里的暗色慢慢往外浮了些。他起身拿了一块干净的毛巾浸水拧干,走到床边尽量温着声音道,“你额头上虽是擦伤,但毕竟是破了皮,很容易感染。我给你的脸擦干净,这样就不容易感染了。”
布鲁斯沉默了片刻后道,“......你别瞎操心。我怎么样,不关你的事吧。”
“不关我的事?”苏巡坐到床边淡淡地扫了一眼布鲁斯脏兮兮的脸。对方虽闭着眼睛,睫毛却抖得厉害,嘴唇也抿得发白,倔强委屈的模样和一个普通的少年人没什么不同。他冷不丁地突然心软了一下,“好了,是不是有人在外面惹你不高兴了?你先起来,让我给你擦擦脸。”
布鲁斯突然从床上一骨碌爬了起来,他直直地盯着苏巡的眼睛看了好一会才像是做出了重大决定似的肃声道,“好,你给我擦。”
苏巡便用毛巾慢慢给他擦脸。对方脸上的灰都是在早上故意用手抹上去的,因此被湿毛巾一擦拭,很容易地就显露出他那张白皙清秀的脸来。他见布鲁斯浑身紧绷,眼珠不错地看着他,便用手在他的脸上轻轻地摸了一下,笑道,“你皮肤挺白的,也细嫩,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弄成这样一幅脏兮兮的样子?”
“啊?”布鲁斯表情一时间有些呆滞,眼珠跟着僵硬地转了转,“你难道、难道就不觉得我眼熟吗?”
苏巡闻言装模作样地思忖了片刻,随后在布鲁斯忐忑而紧张的注视下不疾不徐地说道,“眼熟啊。男的不都是长这模样么,你也一样啊,很普通。”
布鲁斯急了,甚至还故意朝他抬了抬脸,“你再好好想想,想想你有没有在别的地方见过我?”
苏巡看着他几乎算是明示的动作,微微笑道,“布鲁斯,在你成为我的丈夫之前,我想我应该是没有在别的地方见过你的。我是奥斯格的公主,你是希莱的乞丐,之前我怎么可能见过你呢?”
布鲁斯听完苏巡的话,顿时觉得这么些天以来自己坚持扮作乞丐极力掩藏身份生怕被对方认出来的行为简直就像是个傻子。他怔怔地看了苏巡好一会,突然把脸往苏巡的眼前凑得更近了一点,几乎是鼻尖贴着鼻尖地说道,“你难道不觉得我的下巴有点儿翘吗?”
“是有点。”苏巡点点头,道,“这有什么特别的么?”
布鲁斯闻言咬了咬唇,气急败坏地说道,“你走开,我再也不想跟你说话了。”
苏巡觉得有些好笑,他侧过脸轻轻地往布鲁斯的嘴唇上亲了一下,浅笑道,“别闹了,再闹我就要教训你了。”
布鲁斯被苏巡那一下突如其来的算不上是亲吻的亲吻给惊得倏地瞪圆了眼睛,他脸红得像是一只煮熟的虾子,表情却活像是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你敢!”
苏巡挑了挑眉,伸手一把把他按进怀里,接着不轻不重地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下,“这有什么好不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