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进童话以后》不洗脸也帅

15、光明圣子与恶魔皇帝四

　　拥有一名教区主教所在的东座堂要比圣堂豪华壮丽得多。东座堂全部是由光彩夺目的白色大理石筑成，花窗高悬、扶壁直立，尖塔耸立起的尖锐形状像是山峰又像是兵器，轮廓线条有一种洁净却又森然的美。

　　他们两人拿着牧师写给司铎的信件，由一名年纪很轻的男性读经员领着他们往座堂深处走去。座堂内部由四排象征着光明的白色高柱隔开，上方有一个造型和圣灯几无差别的六角采光亭。因着座堂的中厅高出侧厅不多，侧高窗也很小，因此采光亭所起的作用不大，显得内部比较幽暗，让人能够感觉出教廷特有的静谧肃穆。

　　司铎在走出告解室后接见了他们。苏巡在进入接待室的时候朝左边看了一眼，虽没有看清楚脸，他却仍能够通过那个已经走到走廊拐角处穿着华贵服饰的背影判断出对方是一名上了年纪的女性贵族。他看着司铎在送别对方后脸上一直未曾减少的笑容，不由得猜测起来私底下那个女性贵族究竟对司铎告解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抑或是许诺提供了什么帮助。

　　“谢谢你们两位送信给我。”司铎接过信件直接放进了办公桌下的抽屉里，并未当着他们两人的面拆开。他双目含笑，温温和和地打量着他们两人，“勃芒特牧师他曾经和我约定过，这次为他送信的人就是他为东座堂推荐的执圣者候补。虽然你们两人都看起来很年轻，但是我相信勃芒特牧师的眼光，我想你们一定是非常勇敢的年轻人，对么？”

　　相比起苏巡的沉静，第一次进到座堂内部的卡辛看起来有种小心翼翼的激动。他在听到司铎向他问话的时候忙不迭地点头，“嗯，我们、我们一定会勇敢的，勇敢地为光明神献出生命！”

　　司铎闻言笑了笑，道，“你们有这份心意就好，生命是神圣宝贵的，以后在猎魑行动中一定要注意好好保护自己。光明神会保佑你们的。”

　　卡辛在听到‘以后’、‘猎魑行动’这几个字时又开始傻笑起来，“好、好的。谨遵您的吩咐，愿光明神保佑我们。”

　　“那好。”司铎说着拿出一张空白的人事登记表格递给他，道，“这个你们填了之后拿去交给堂区主任。包括住宿、任务，一切的具体事宜你们听从他的安排就好。”

　　“谢谢您。”

　　苏巡和卡辛一同向司铎道了谢后便走出房门，然后再次被一直等在门外的那位男性读经员带领着去找堂区主任所在的办事处了。

　　行走在这座富丽堂皇的东座堂里，卡辛的兴奋简直溢于言表。他一个人拿着从堂区主任所在的办事处领取的两人的衣物和洗漱用品，脚步轻快地照着苏巡手里拿着的通往宿舍的简约路线图走，“我好期待啊，真希望明晚能够马上到来。”

　　“你就那么想去杀魑么，魑很危险的。”苏巡看着卡辛表情明朗的脸，轻笑了一下，接着低声道，“对了，刚才你在填写表格的时候把我的名字改了，写的是苏德。为什么？”

　　卡辛小声道，“教廷和皇帝看上去很不和啊，说是势不两立也不为过吧。我当时写的时候没有多想，但是还是觉得我们现在已经加入了教廷，还是不要犯他们的忌讳比较好。当然了，阿德你别误会，我绝对没有说你的名字不好的意思。”

　　苏巡闻言半垂着眼帘极轻地叹了口气，“连你都觉得犯忌讳啊。”

　　东座堂提供的宿舍条件非常优越。房间的面积很大，里面摆放着两张光是看上去就很洁净柔软的床，雪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幅被实木画框框柱的描绘着光明神赐福的油画，桌椅沙发这种基本的家具一应俱全，房内还有一个单独的浴室，比卡辛的那个狭小窄破的卧室要好上八百倍。

　　他们两人因为是执圣者候补的关系所以要共用一间普通的宿舍。据说执圣者每个人不仅都住着一间豪华程度堪比王宫客房的房间，还配有一到三名专门为他们做杂事的仆从，好让他们能够专心对付魑，不为外事分心。

　　苏巡陪着卡辛火急火燎地度过一个黑夜外加一个白天之后，他们可以跟随执圣者猎杀魑的夜晚终于来了。

　　出发之前他们两人穿上了左胸前绣有教廷标志的象征着光明神的小簇火焰的白色制服，接着去了堂区主任事先告诉过他们的武器库里找看守人员领取了猎杀魑时所需要的最为基本的武器。

　　一张小型□□弓，一筒由山杨木削做成的长箭，以及一把专门用来近距离作战的不知由什么工艺锻造而成的镀了一层银却依旧刃薄锋利的短刀。这些冷兵器在对付魑时都遵循着期望效果最大化，附带伤害最小化的武器原则，对于猎杀魑的执圣者们来说，是不可离身的重要武器。

　　执圣者小队一队五个人，加上他们两个新来的候补一共是七个人。

　　为首者名为斐罗，他是在整个帝国都赫赫有名的人物。他出生的那一年恰逢光明之子的神谕传出，是教皇当年从数千名新生婴儿中亲自挑选的最有可能是光明之子的人。据说他的名字也是由教皇亲自取的，‘斐罗’两字，意为光明神的赠礼。

　　苏巡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斐罗。对方银发蓝眼，有着一张棱角分明，雕塑般线条清晰的白皙冷凝脸孔。即便年纪很轻，也有着一种即便不言不语也让人心生敬畏不敢轻易冒犯的高贵气质。若是光是从外形条件上来看，苏巡也不得不承认，比起卡辛，斐罗要比他像光明之子像得多。

　　“今天是你们两个人第一次参与猎魑行动，我希望你们待会在行动中能够听从指挥。若是实在害怕的话就躲到我们的身后，”斐罗说着顿了顿，眸光冷淡地往苏巡和卡辛他们两人身上扫了一眼，语调冷冽地说道，“毕竟你们只是候补，不行的话还可以回家去，没必要非得把命搭上。”

　　站在斐罗身后的其他几名执圣者闻言顿时大声笑了起来。其中一人道，“队长说得对，我还真担心一会你们两个见到了真正的魑会吓得尿湿裤子。你们要知道，执圣者不仅代表着无上的荣光，也代表着极致的危险，不是靠走个后门送个信就能够轻易当得上的。”

　　卡辛听了这话气得脸都红了，但在某种程度上这位执圣者说的也算是实话，他也就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好攥紧了拳头道，“我们才不害怕魑！”

　　斐罗点了点头，随口道，“但愿如此。”

　　谈话间属于夕照金红色的光线渐渐消失，天空变得暗沉，由光彩夺目的白色大理石筑成的东教堂也变得色泽黯淡，世界仿佛从此刻开始褪色。很快就要是魑出现的时间了。

　　斐罗仰头看了一眼天际边上残留着的金红残光，翻身上马，沉声道，“带好你们的武器，出发！”

　　他们这回的猎区是皇城郊边的贫民区，这里是魑最喜欢出现的地方。在这里居住的人们因为极度穷困很多人连一盏圣灯都买不起，他们机械地过着过不下去的日子，大都往身体灌满劣质低廉的酒精，在饥饿中挣扎着生，在魑群中痛苦着死。

　　入了夜后，尽管没有圣灯，贫民区的人们也都心怀恐惧地睡下了。破败的街道上灯火寂灭，黑夜阒沉，网一样笼罩着人的居住地。魑进食中发出的声音在夜空里飘来荡去，融化在夜里冰凉的空气里，成为夜的一部分。

　　那是人类想象不出的一种声音，渺远、冰冷，泛着充满贪婪的杀戮恶意。

　　斐罗听声辩位，下了马后带领着他们几人往发出声音的魑的方向轻着脚步疾速移动。他夜间视力很好，在确认了魑的位置后反手从背后抽出木箭，动作利落且悄无声息地将之搭上□□弓，瞄准不过半秒就松手放了箭。

　　那支经由斐罗身寸出的木箭分毫无差地刺进了那只正在进食的身躯足有人类婴儿大小的魑的黑色脑袋，直接将之刺了个对穿。那只魑尽管被射穿了脑袋也没有立刻死亡，它停止了在人的脑壳上吮吸进食的动作，陡然从喉咙里发出极为刺耳凄厉的怪叫声，乍一听竟有些像小孩不舒服时发出的尖锐哭喊。

　　斐罗见状立即皱着眉从腰侧抽出了镀银短刀。他头也不回地同第一次参加猎魑行动的苏巡卡辛两人肃声说道，“这是魑在死前向同伴发出的信号，很快就会有魑群过来，你们俩小心点别死了。”

　　他话音刚落，就有魑往他们几人所在的地方攻击过来。这些魑的身体大小不一致，小的只有手掌大小，大的却足有成年男子的半身长。

　　苏巡学着斐罗的样子抽出短刀后将之横在身前做出一个进可攻击退可防卫的姿势，他见其他人都被大大小小的魑包围着生死攸关无暇注意他这边的情况，便侧过脸去观察卡辛。卡辛他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凶恶血腥的场面，被吓得脸都白了但还是紧握着手里的短刀胡乱挥舞着去攻击魑，左边脸上写着‘不要’，右边脸上写着‘命’。

　　苏巡见状笑了一下，他握着刀两步走到卡辛的跟前，帮着他赶走了两只差点就落到他的脑袋上的手掌大小的魑后出言提点道，“攻击头部，魑的弱点是头。”

　　卡辛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刀口愈发准确地往魑的脑袋上砍。

　　见卡辛的攻击逐渐有了章法之后苏巡寻空露了个破绽出来，那魑果然逮到空子就钻，一张嘴就咬上了卡辛的左手臂。卡辛被咬得疼得大叫了一声，在反应过来后立刻用握着刀的右手往那只正咬着他左手臂不放的魑的脑袋上砍。岂料那魑在卡辛即将砍上它的脑袋之前竟骤然松了嘴，直直地从半空中掉落到他的脚边，再无声息。

　　“咦？”卡辛弯下腰那刀尖戳了戳那只咬了他的魑的头，一时间有些惊疑不定，“怎么突然死了？”

　　苏巡看着那顺着卡辛的左手臂雪白的袖口往下缓慢滴淌的鲜红色血液，心脏突然不自然地重重痒了一下。他有些不不自在地将目光从卡辛那只受伤的手臂上移开，淡声道，“可能是因为你的血吧。”

　　“我的血？”

　　卡辛见自从他流血之后那些方才还不要命地攻击着他的魑突然就停止了攻击，且看着他的时候黑漆漆的眼珠里满是同方才截然不同的警惕。卡辛仿佛突然间明白了什么，黑曜石般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接着他招呼都没打一声直接就将手臂上的血往苏巡的脸上轻轻地擦了擦，在苏巡发懵的表情下笑道，“我可以保护你啦。”

　　他说着没等苏巡反应过来竟拿起短刀往已经受伤淌血的伤口上又使劲划拉了一下，接着三两步跑到正在和魑搏命的以斐罗为首的几人身边，弯着唇角扬手将手臂伤口里的血液往围在他们身遭的魑身上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