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然是欢喜[重生]》思镜渠

36、036

　　没事这个词，有两种含义，第一种是真的没事，第二种是堵人嘴的没事。
　　别人听到没事二字，即使知道对方有事，他们也会体谅的不再问，但从小跋扈成性、不顾他人意愿的郑欢欢肯定不在此列。
　　不过，她也不是小孩子了，不会揪着梁亦然的衣服，逼她说出来。她只是停顿一会儿，慢慢低下头，一边搅动碗里的米饭，一边叹声说道：“你让我损失了一顿饭，还有两张电影票。”
　　梁亦然看了看她的脑袋顶，没理她。
　　吃完饭，也收拾了碗筷，两人坐在沙发上，梁亦然拿起遥控器，刚要递给郑欢欢，就听她瘫坐在沙发上，发出清晰的一声：“唉……”
　　“……”
　　“昨天有个小女孩去世了。”
　　郑欢欢一个鲤鱼打挺，一扫之前郁郁不得志的模样，精神的坐了起来。
　　梁亦然无语的看着她，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她才九岁，术后反应不良，看到她没能挺过来，我觉得难过。”
　　郑欢欢恍然，她老气横秋的拍了拍梁亦然的手背：“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每天都有无数的人因为病痛离世，就算你是医生，这也不是你的责任。”
　　没开口的时候，梁亦然从没想过让郑欢欢安慰自己，可现在，她想法变了。
　　比起被郑欢欢发现自己脆弱的一面，她更不想让郑欢欢误解她，6也不想听这些人人都会说的大道理。
　　突兀的，她开口说道：“我不是因为这个难过。”
　　望着郑欢欢不解的眼睛，她的语速变得很快，“我难过，不是作为一个医生，而是作为一个家属。那孩子的妈妈哭得很伤心，看到她，我就会想到我自己，她努力了那么久，但还是救不了自己的孩子，最后不得不看着她离开这个世界，我跟她一样，都是普普通通的人，如果我也像她一样，如果——”
　　梁亦然很少一口气说那么多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发不出声音了，在她的视野中，郑欢欢的表情已经变成了惊愕，愣愣的看着她，半晌，郑欢欢指向自己，“你……你是在怕我死吗？”
　　很多人以为，死过一次的人会很怕死这个字，其实没有，真的死过以后，郑欢欢对人生看得反而更通透了，所以，说到这个话题，她还能很轻松的笑起来。
　　不是前世别人探望她、安慰她时，她露出的那种客套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
　　“你想太多啦，我的身体很健康，”笑着拍拍胸口，郑欢欢自信的说道：“虽然我有心脏病，但又不严重，我肯定还能活很久很久！”
　　梁亦然盯着她心脏的位置，好一会儿，才抬起眼睛，“如果有意外呢。”
　　“怎么可能会有意外，”嘟囔了一句，看梁亦然脸色不像开玩笑，她才坐直身子，“那我保证，我每天都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让所有车祸地震溺水陨石撞地球都不敢找上我，这样行了吧？”
　　发现梁亦然的脸色还是没有任何变化，郑欢欢收起调笑的调子，妥协道：“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
　　叹一口气，她认真的望着梁亦然：“你不要担心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世界本来就是充满了各种意外的，只要活着，就有死去的危险。衡量生命的尺度从来都不是时间，在我看来，只要开开心心、按照心意的活着，那一天还是一年，都没有区别了。”
　　“而且。”
　　慢慢弯起眉眼，郑欢欢笑着说道：“放心，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能伤害我了。”
　　说出这句话，郑欢欢原以为梁亦然会很高兴，再不济，也会放松一些，说不定还有心情说她一句不自量力，可是等了好久，梁亦然都没再张开口，她就坐在郑欢欢的身边，慢慢敛下了眸子。
　　郑欢欢看到她的睫毛颤抖了好几下，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效果，她的脸色似乎也白了一些。
　　觉得不对劲，郑欢欢往她身边坐了坐，却见梁亦然猛地站起来，她不看郑欢欢，只低声说道：“我去洗澡了。”
　　郑欢欢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说错。
　　她说这些都是无心之言，哪怕她是故意的，那也不算是说错。
　　因为她才是受害者。
　　坐在浴缸里，梁亦然闭上眼，眼前却出现了一幅清晰如昨的画面。
　　已经落魄的郑无过冲到医院，把她从办公室拽了出来，他看起来很不好，脸色蜡黄，衣服破旧，手上都是龟裂的冻伤痕迹，当着无数医患的面，他打了梁亦然一拳。那时候梁亦然的身体已经是亚健康状态了，这一拳下去，她天旋地转了好一段时间。
　　老实说，那一拳疼不疼，她已经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自己当时耳鸣很严重，按理说，耳鸣会让她短暂的失聪，让她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但她还是听到了。
　　很奇怪，也很讽刺，就像是整个世界都在跟她作对，都在惩罚她一样。
　　那时候保护医护法都成立好几年了，很快就有人按住了郑无过，其实没人按他，他也不会再对梁亦然做什么，因为他没力气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踉跄着、机械性的挥拳，他连挥拳的对象已经倒在了地上都没看见，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的声音沙哑无比，如果只听声音，别人可能以为他已经七十多岁了。
　　“都是你！要不是你，欢欢怎么会死！当初我就应该直接带欢欢走！欢欢本来能活很久，她的身体根本没问题，是你折磨她，是你害死了她，她就不该认识你！你这么狠，死的为什么不是你啊？！要不是因为你骗她，要不是你……”
　　梁亦然睁开了眼。
　　这段恶毒如诅咒的话跟随了她十年，隔一段时间，它就会跳出来，帮梁亦然加深一遍印象，但没有哪一次，这段话能把她刺的像今天这么疼。
　　平静的水面上，突然落进一滴水珠，望着水珠没入的那个地方，梁亦然突然扯了扯嘴角。
　　“没用的家伙。”
　　“就不该指望你能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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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姐姐的心理有问题，之前写过不少伏笔，可能伏的太深了，没被看出来orz 这段回忆爸爸是爆发性的，不理智，他其实没有那么恨姐姐，然后我猜这回要是还半个月一更新，有些读者就该急的上吊了。下一更两天后到，以后更新会快一点，咳，尽量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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