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嶂》兔九cheney

76、第 76 章

　　他们想要掀翻这不平的天，立自己的道！但谁能保证个体一定正确呢？墟鼎能吗！那些被挑唆起来的人能吗！

　　人究竟应该忠于法理，还是忠于周身的公平正义呢？

　　“我有时候真的分不清，墟鼎这狗东西到底是善是恶，它看起来总是从善的一面出发，扮演一个相对无辜的角色，然后利用这个角色做出规则之外的事情。说真的，它比较像任性的孩子，目的就是……给你找麻烦。”陈墨觉得墟鼎太像那种……为了得到父母的关注浑出圈的问题少年了，简直比自己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墟鼎没给自己规定圈的大小，浑过头了。

　　“因为它自认为它本身就是一个完美的‘无辜者’。”顾灵宣察觉到了周围的变化，本能地攥紧了陈墨的手，“墟鼎从一个家庭到一代人，再选中了任杰的搭讪协会，你觉得它是想干什么？”

　　陈墨目光复杂地看着顾灵宣：“它大概是想警告你，不婚不育保平安吧……”

　　顾灵宣：“啊？……”

　　“……没什么，你的意思是，所有的情感都是恶的根源，都是墟鼎趁机而入的源头。那你说咱们能不能用魔法打败魔法，它不是觉得这些是恶念的根源么，我偏要跟它唱反调，就让它看看世上善的力量，咱们成立一个什么盟跟它硬刚，仙侠剧里都这么演的。”
　　顾灵宣：“……”少看点电视剧吧。

　　“你是不是得罪过它？它好像总是针对你，不像是被顾生衍撺掇的。”
　　“算是吧。”顾灵宣回答。
　　“而且我觉得它嫉妒我，虽然这话可能有点茶里茶气的，但是殿下啊，您没招惹过蓝颜祸水之类的吧。”陈墨说。
　　“那倒没有，还有，什么是茶里茶气。”
　　“就是清新淡雅小白花。不重要。想想怎么逃出去吧先。”

　　顾灵宣本来以为墟鼎想跟他决一死战，但是眼前这种情况，却又令他安心起来。他之前一直不明白，灵力受记忆掣肘的时候，墟鼎为什么不向他出手，反而推波助澜一步一步等自己恢复记忆才开始现身。

　　此时他才明白，因为墟鼎做不到。

　　自己这副身躯再怎么说也是神族和灵狐一脉，墟鼎能伤害他，但是杀不死他，也没办法达到它真正的目的，墟鼎想要拿到自己的身躯，就必须让先让自己恢复“完整”。

　　而且墟鼎本身的力量，并不完全在它那里。

　　墟鼎的大半灵息都在吴小龙的身上，吴小龙的那两根触角是墟鼎的本体。它建这个幻境不是真想对现实世界中的人做什么，这只个障眼法，墟鼎的目的是从吴小龙身上拿回它的力量。但它没想到世道变了，吴小龙对它描绘的世界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反过头来说服它遵纪守法。

　　墟鼎的脸色很难看。它实在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对唯我独尊的世界说不，它跟吴小龙这混账简直没法聊，差点直接被他气出脑溢血。它之前最没有放在心上的就是怎么拿回自己的灵力，吴小龙看起来比谁都容易对付，连蒙带骗怎么对不了一个傻子。谁能想到！谁能想到！

　　陈墨故意让墟鼎不痛快，大声对顾灵宣说：“墟鼎的脸色好像不太对。”
　　“它有心事。”顾灵宣回道。
　　陈墨心有疑虑，墟鼎还能有什么心事，那玩意除了捣乱还有别的追求吗。

　　“墟鼎现在不会下手，幻境马上就要散了。”
　　“它计划失败了？”
　　“是。”
　　“因为吴小龙？”
　　“嗯。”
　　陈墨走到吴小龙身边转了一圈，将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墟鼎这眼光，挺独特啊。”
　　吴小龙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顾灵宣看着墟鼎向后方撤离，幻境中没来得及化的雪，角落里没熄灭的火光，全都消散了，警局的建筑逐渐恢复，停止的时间重新流转了起来。顾灵宣倏地向墟鼎后心位置掏去，陈墨的东西，它得还回来。

　　陈墨看着顾灵宣呕出一口鲜血，还没来得及把人捞在怀里就心神一荡，他缺了上千年的灵脉就这样回来了。此刻他如同一个会跑会跳的活泉眼，灵气充沛得像咕噜咕噜的开水壶，蒸泽的灵息顶得他脑袋发晕，“壶盖”险些顶将出去。

　　顾灵宣探进墟鼎无疑会遭到反噬，虽然理论上记忆回来了灵力也该恢复，受不了太严重的伤，但毕竟还有顾生衍在一旁，竟被蛊虫猝不及防地咬了一口。

　　除污净秽的心头血，墟鼎深深地望了一眼顾灵宣，他竟肯为了陈墨做到这种地步。

　　顾灵宣以自己的心头血为屏障，从墟鼎的体内拿出了陈墨的那截灵体。陈墨将灵息运转了一个周天，然后打穿灵脉将神木的灵气渡到顾灵宣的身上。

　　墟鼎在一旁讽刺：“还真是情真意切呢，想不到堂堂殿下为了情郎，竟也做起偷袭的事情来了。”

　　“你快闭嘴吧，你挖走我灵体的时候也没见你多光明磊落，我还没骂你，轮得到你在这笨嘴拙舌讽刺人么，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知道恬不知耻四个大字怎么写么！”陈墨手上和嘴里两不耽误，噎得墟鼎说不出话，但心里还是很满意情郎这个称呼。墟鼎人品不行，眼光的确独到。

　　墟鼎的真身早在洪荒里湮灭了，后来寄存于器物之上，严格来说它现在的形象是只硕大无比的方腹四足青铜鼎。陈墨猜它现在估计要气炸了，信心满满跑来找茬，结果遇到了吴小龙这么给力的我方队友，方腹立马能鼓成喜庆无比的圆腹。

　　随着回归现实世界，那些翅膀和各种尾足肢体应该也会从人的身体上消失，只是现在世界对人的概念恐怕要推翻重建了。至于那些质疑的情绪，等恢复正常生活后，大概只会被当成一场噩梦。

　　人类为了好好地活下去，处理情绪的能力不容小觑。虽然不乏有负荷过多导致崩盘的时候，但大部分通过自动调节或者向同伴倾诉，都能达到调节负面情绪的目的。墟鼎利用幻境将人的不满全部激起，顾灵宣只能赶在幻境散灭之前，将他们的情绪重新稳定起来，恢复到墟鼎参与之前的水平。

　　愤懑不平的情绪不能完全消失，真善美和快乐至上不是唯一值得褒扬的法则，人有权利失意，有权利悲伤，也有权利质疑。同外形上的异常不应该被歧视一样，情绪上的“非主流”也不是这种情绪应该消失的理由，完全强制统一的标准只会把多样精彩的世界毁掉。

　　人类因为痛苦而伟大，因为与痛苦共生而崇高。

　　世界的秩序重新进入合理的轨道，能看到每个人认真努力活着的痕迹。或许有些人因为不堪重负选择停下或结束，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停止奔跑的勇气。从另一个方向来看，停止奔跑的人也是勇敢的人。

　　没有哪一种选择更加高级。

　　自然或许并不需要人类维系，但社会，永远是人的社会。

　　顾灵宣突然觉得很可惜，墟鼎是玩弄情绪的翘楚，它以此而生，却不得不被情绪所控，自作自受。顾灵宣的思绪被冯萌萌忽闪的翅膀打断，那些鳞粉铺天盖地散在市局里，白灰墙面一时变得梦幻起来。

　　冯萌萌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对不住啊各位领导，我这还没拿到飞行执照呢，新手上路，不太熟练。”

　　“你这，品种挺珍贵啊，南非过来的，远渡重洋也太不容易了。”陈墨打量着这对璀璨夺目的蝶翅，“不得不说萌萌，不赖你是个颜狗，你没事展展翅膀就能美哭你自己。”

　　冯萌萌蝶翅中央是浓郁的金属蓝，四周缀着不规则黑边，金属的辉光在纹路中流动，在近距离观察时，会油然生出一种神圣感，漂亮到令人忘记呼吸。

　　“不过比起陆局来我还是小巫见大巫了，现成的天气调节器，赶明儿缺水了招呼陆局一声就行。”冯萌萌赶忙转移注意力，她还不太能控制得好这对蝶翅，抖粉实在太严重了，这要是脱发她当场就得哭，她默默地找了个地方稳住身形。

　　“一群兔崽子，当这动物园呢，不知道居安思危吗！那三个反派都跑了没人担心啊。”陆局的胡子变成长须，随着说话的动作一翘一翘的。

　　路佳姗姗来迟，刚站住脚，没听见陆局说的话，他拍着小吴背上的螺壳说：“小吴，哥不怪你反应慢半拍了，哥能体谅你了……”没等说完就招来陆局一个眼刀。

　　陆局看着路佳，身上没啥变化：“你小子怎么没动静？”
　　“我可能是人。”路佳战战兢兢地说。
　　“兔崽子，忽悠谁不是人呢。”
　　“不是陆局，我不是这个意思。哎，那以后您几位都得顶着这副皮相上班吗，看着跟化妆特效似的。”路佳到底没敢上手揪陆局一直晃在跟前的“龙须”。
　　“啊，那倒不会，现在表征不稳定，过会就没了。”陈墨反过头来又宽陆局的心，“您可放心吧，反派弟兄这回赔了夫人又折兵，且得歇一阵呢，容我们慢慢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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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
北方初雪防滑，南方降温添衣。
天天舒服就好，也不用很开心，有时候没那么开心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