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嶂》兔九cheney

3、第 3 章

　　第二天他醒来时发现灯的开关还被自己拍坏了，气得陈墨踢了墙一脚。

　　陈墨逃离生理睡眠的状态去上班，在大爷那买了一打煎饼果子小笼包拎给办公室一群饿狼们。行完人情世故，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手里端了一杯咖啡，没正形地往椅子里一陷。

　　吴小龙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差点撞他身上，咖啡险些没灌到鼻子里。

　　“陈队，新来的案子，淮宁区有个人在自己家身亡，不像是自杀，你看看吧，怪瘆人的。”

　　吴小龙这个反射弧天生比别人多打了几个结的冤家，回回不会看脸色，遇上什么事就当场死机，要不是在警校表现突出，市局哪里肯收这么一个二百五的货。

　　但淮宁区的案子，为什么会送到他这里？

　　吴小龙展开案卷资料：“陈队，你看这个案子，按理说不该是我们接手。”

　　死者蒋亮，32岁，死于刀伤，凶器是一把家用水果刀，就放在尸体右侧。案发现场没有发现撕扯的现象，在诸多此类案件中，血迹喷洒程度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简洁美观。现场除了蒋亮本人以及家庭成员，没有其他人的指纹，妻子和孩子都有不在场证明。

　　从案发时间段的监控来看，那天除了住户和保安，就只有二十三位外卖员以及两名□□的工作人员出入过。常住户的嫌疑基本排除，与死者都没有社会利益牵扯。外卖员和工作人员也挨个询问过，行动轨迹从其他住户或同事那里都能得到证实。

　　死者社会关系简单，或者说……表面上社会关系简单。蒋亮说起来，也是从政人员，大学毕业考入检察院，在市检察院里呆了8年，据上司与同事说，一直勤勤恳恳的，是个老实人，没有什么仇家。

　　陈墨看到这里，眸子沉了沉。

　　在检察院里呆了8年，居然还没有仇家……这个老实人做的，真的是很好。

　　死亡的时间点家里没有其他人，妻子带着孩子回了老家，死者死亡3天后才被发现，中间没有任何人开过死者的房间。

　　所有证据表明，死者的确是自杀……

　　“淮宁那帮人是吃干饭的吗？冯萌萌在吗，尸检报告还有多久出来？”陈墨抬头问小吴。

　　吴小龙听见冯萌萌的名字显然有些不淡定，春心荡漾全写那张脸上了。陈墨看他这副德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全然忘记自己昨天见“仙女”一面就哭了的事实。

　　“快了，应该就这会了。”吴小龙鹌鹑似的挤出一句话：“陈队，你说，一个马上就要熬出头的人，真的犯得着自杀吗？”

　　陈墨忍了忍，咬牙切齿地说 ：“你说呢？”

　　小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我觉得犯不上。”

　　“巧了”，陈墨终于没忍住，一脚把他踹了出去，“我也觉得”。

　　蒋亮这个人，简单说就是有车有房，父母双亡。平日里谨小慎微，办事圆滑得很，属于那种明明知道找他给你办不成事，还对他生不起气来的那种高端交际人才。

　　据调查，他一家关系也算是和睦，夫妻关系也正常，可是奇怪的是……

　　他妻子宋小琴对蒋亮自杀的事情没有丝毫质疑，但他俩的儿子蒋凯却一口咬定他爸爸绝对不会自杀。

　　蒋凯是蒋亮进检察院第二年出生的，现在不过还是个连小学都没上的孩子，他说的话之所以能让警方产生疑虑，是因为他拿出来了一个日记本。

　　更让人奇怪的是，宋小琴在看到儿子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张口对警方说的话是：

　　警察同志，是小凯吓坏了，接受不了他爸爸就这么走了，所以胡说八道的，一个孩子的话，希望你们别听他乱说。

　　“陈队，冯法医叫您过去一趟，说有些东西在这边说不清楚，您得亲自过去一趟。”

　　“小吴你跟我走一趟。”陈墨扫了一眼吴小龙，这没出息的随着离法医组越来越近，脸色也渐红，陈墨忍着脾气正色道“你说，作为一个妻子，就带着孩子回了趟老家，回来后丈夫突然自杀了，你的反应真的会比一个孩子好很多吗，你真的会愿意相信，深爱的丈夫突然‘主动’告别了这个世界吗？”

　　“陈队……”小吴走路的步子慢了下来，很难为情的样子。

　　陈墨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这问题很难回答吗？这问题不用回答……小吴不至于连这个都听不出来吧。

　　“我……我不知道，要不……要不陈队咱们马上就走到萌萌那里了，您问问萌萌吧，她可能比较懂。”

　　陈墨：“……”

　　他还是高估这个棒槌了……是他的错，他就不该问。

　　擀面杖看快到了，脸还有点红，陈墨觉得这擀面杖也挺不容易的，看见人冯萌萌就说话结巴走路顺拐，本来挺清秀的一小棒槌非得表现得跟扑棱的花蛾子似的。

　　也难为他了，整个市局都能看出来的事儿，棒槌的脑子就是想不明白。

　　“陈队，您看啊，”冯萌萌指着蒋亮的伤口，手里拿了一个她解刨的刀口，“这个刀口，还有这两个刀口，您再看看我手里的这两张照片。”

　　这个例外的刀口太整齐了，冯萌萌的意思，就是那两处不致命的刀口在下手的时候，可能是因为疼痛，可能是因为害怕，难免有些本能性地抵抗行为哆嗦了几下，反而最致命的那一处！

　　就连惯常解刨尸体的人，都很难划出那么“漂亮”的口子。

　　一个自杀而且没有经验的大男人，给自己在这些地方整强迫症，说出去谁都不会信。

　　要是那孩子不把蒋亮那个事无巨细的流水账日记交出来，宋小琴对他丈夫的自杀深信不疑，还会有人查么……等等！

　　既然是解刨尸体就能发现的事，那为什么会把案子调上来归我们查？下边那些人都是只拿了够喘气儿的工资吗？

　　“陈队，死者的伤口有问题，但凶器上还有案发现场没有别的指向性的证据，这我不太信，”冯萌萌顿了顿，像是在犹豫，然后从兜里摸了根棒棒糖出来含嘴里囫囵着说，“虽然干咱们这一行的，凡事都得讲究证据，但是我还是想多说一句，除非他神经纤维传导有问题，不然不会这么着捅自己手都不带抖一抖的。”

　　“那要是他真的不知道疼呢？”吴小龙天真地问。

　　“吴小龙，你脑子里装的那玩意都让你晃荡碎了吗？”陈墨一个手揪住小吴的衣领子，跟拎小鸡子似的给他拎起来转了个圈，“你赶紧去给我查查为什么底下那帮人把案子往这送，是他们逢年过节忙收送礼不过来了，还是都打麻将沾着手没人有空查这样一个疑点重重的凶杀案。”

　　是的，凶杀。

　　陈墨掩住自己重新浮上来的紧张感，在准备离开时却从冯萌萌身上闻到一丝熟悉的味道，这感觉，竟然有点像昨天那个人……事情好像更有意思了。

　　“小冯，谢了啊，回头给你买糖。”
　　冯萌萌一法医学辅修生理学的硕士，看见由一堆碳水化合物组成的尸体躺在那非觉得晦气，非得吃糖才能缓解她害怕的心理。

　　解刨前后一颗糖牙齿健康身体倍儿棒，冯萌萌好歹也是一萌妹子，戴上个眼镜眨眨眼就跟从嫩得出水的初中生里拔出来的一样，说话要是一嗲，含糖量高得直接能登月。

　　就是老喜欢让人叫爸爸。

　　不过也就欺负欺负小年轻，比如说小吴这样的老实巴交脑子里还少九九八十一根筋的傻蛋。

　　陈墨的感觉没出错，停尸房昨晚的监控里拍到了一个长发男人，他身上穿的，赫然是陈墨丢给他的那身运动服，但他什么都没做，凭空进来又凭空消失。陈墨走到窗前关上窗，却“听”见楼下花坛里“群草开会”的声音，这群缺心少肝的废物在他面前大声密谋，简直嫌活得太久了。但以往它们只会自言自语，今天怎么学会打团了。陈墨指尖灵气波动，灵气似乎……充沛了许多。

　　看来我不能放再你走了呢，仙女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