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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21章 ...

  •   瑟普汀米亚港一半是海盗,一半是奸商,在这里停留一两个星期,在红灯街过几个海棠花香的夜晚,泰姆瑞尔的探险者兴致而去,很少有人深入阿卡维尔腹地了,因为那里是蛇人,猴人和雪之恶魔的王国了。当然,金子在哪里都是金子,没人会对贸易产生不悦。
      当阿贝德和阿尔文作商人与侍卫打扮,提出要去世界之轮的中心附近时,船老大蓬松的胡子一根根翘了起来,“好吧,随便你们送死,先把该死的船费交了,嗯?怎么去?这可不关我的事,你可以搭蛇人的便车,只是小心被骗的裤衩都不剩!哈哈……”
      “我们可以租一辆车自己驾过去。”阿尔文摸着下巴说。在阿尔文问过三个蛇人车主后,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万乘之乘”“黄金战车”“神银宝驾”都无法引起他的兴趣,特别是“黄金战车”的车顶还破了一个大洞,如果杜安在这里,大概会说它是“敞篷战车”。
      趁晚上从柳木花街盗一辆车子,只有花街的马车里没有车夫等待,阿尔文决定。阿贝德认为效率太低,应该雇车然后杀死车主。阿尔文却认为太不优雅。
      优雅,又是见鬼的优雅。不同寻常的执念,往往意味着不同寻常的过往。但阿贝德对阿尔文祖上是选帝侯还是边境伯都不关心,他只想尽快前往临恩城。
      因为亡灵巫月曼尼马克的降世,蠕虫之王曼尼马克重新组建的黑蠕虫教团之中心,便在临恩城。
      瑟普汀米亚港的白天有白天的秩序,夜晚有夜晚的秩序。
      随着最后一缕余晖的坠落和最初一束阳光的升起,彼此轮换,如同阿凯所象征的生与死,死与生的交织。
      喧闹的白天下沉了,温柔的夜晚降临。温柔的灯火,花香,剪影。
      几辆车子停在热闹的柳木花街的背阴处,足够阿尔文挑选一辆比较体面的。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看到了灰溜溜的杜安——被骗得,只剩一条裤子。
      阿尔文拽了拽阿贝德的衣袖:“咳,阿贝德,你看……”
      阿贝德灰绿色的眼睛扫过杜安,却像没看见杜安一样:“一个被骗得连上衣都不剩的白痴,然后呢?”
      “不,你不觉得你认识那个人吗?”
      事实上阿贝德当然认出了杜安。在远远瞥见杜安背影的时候,便认了出来。但他并不想马上去帮助杜安这个可怜虫,这是在报复,他明白,报复杜安没有追随自己,报复杜安有着自己的想法意志,报复杜安还活着……但是,如果杜安死了,成了一具玩偶,这样就好吗?不,他要杜安心甘情愿地为自己效力。
      于是阿贝德回答:“完全不。”
      杜安可以听见,阿贝德知道,然后他回来恳求自己,乞求自己的原谅。
      于是阿尔文自顾自地往前走,直到附魔指环发出暗紫色的光芒提醒他:你离你的伙伴太远了。那是一个简易的定位附魔,只要摘下戒指,就能摆脱定位。大部分用于冒险伙伴之间的联络,避免走散。
      但是,大部分冒险家都把这种附魔指环戴在大指上。已经回头的阿尔文,看着阿贝德无名指上的隐约紫色光芒,颇为迷惑:今天早上刚在阿贝德的大指上看见它。
      阿贝德向那个连腰带都被骗了的可怜人走去,可怜啊,阿贝德的墓园里又要填上几根白骨,阿尔文哀叹,他摇摇头,转过身去,不忍直视这血腥画面。
      这不贵族。
      但事实与阿尔文所想象得相去甚远:阿贝德竖起左手,宽松的衣袖自手臂上滑下,露出他苍白乃至病态的手臂。他在展示他无名指上的指环。
      可眼前的人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嫉妒,或是暴怒。阿贝德感觉心里好像空了一阵,好一会,他才伸出右手,托起坐在地上的杜安的下巴,轻声说:“你想成为几根冰冷的白骨吗?听说蛇人的食谱里有人肉。”
      当然没有,但阿贝德料定杜安根本不知道有没有。
      杜安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拍开阿贝德的手,说道:“如果真有人肉,我怎么会活着到你面前?少骗我了。”
      说罢,杜安便打算离开,或许是没有揪住裤子,他一脚踩在裤腿上,把自己绊倒了。杜安怒气冲冲,被骗了所有资产不说,还撞见了阿贝德,所幸他在裤子内兜里缝了几枚玛瑙戒指,不然就真完了。
      杜安本想起身,却发现肩膀如有千斤重,一下也动不了,他只好就着这个姿势瞪视阿贝德表示愤怒。借着灯笼的灯光,他看见了一身紫色丝绸的阿尔文。
      真不知道穿得这么好看有什么用,杜安恨恨嘲讽,他在被那个蛇妖扒干净之前也那么得体。
      “我对你的裤子和内裤没兴趣。”奇英莉安笑道。
      仔细想想,阿尔文到阿卡维尔来,那么他所到之处必定有奇珍异宝。杜安有些矛盾,作为一个商人,他应该见机行事,见风使舵,但是由于和阿贝德的尴尬关系,他又不想离他们太近。
      阿贝德真的不记得自己了吗?对,要坚定自己的猜测。但是……
      “为什么我们每次见面你都拎着裤子?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吗?”
      他还记得!杜安只想提着裤子快速溜走,要不然在地上找一条缝钻进去也行。晚上的风好冷,吹得骨头都在颤抖。
      远处传来阵阵莺声燕语,还有女子挽留的声音,逐渐近了,看来是寻欢作乐的客人要离开了。
      阿尔文连忙道:“各位,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我们先上车。”
      阿贝德颔首,先低头钻进挑好的车。杜安心道,我一点也不想和你叙旧!但是他好容易扶着地面起身,又发现后左右方的空气均如同铜墙铁壁,只好跟着阿贝德从善如流地上了马车。
      这是让贵族驾马车?阿尔文暗骂一声,只好拽起缰绳。
      昨日重现,疾驰的马车卷起的风潮湿,冰冷,窗外的灯火逐渐稀零,仿佛萤火。如星月夜的南风祷告日,从缤宫驶出的那一辆马车,帷幕拉起的窗口有两个人的剪影。
      恰如此时,群星点点,阿卡维尔的双月更加明亮,阿贝德的脸色更加苍白。不知是晕车的苍白还是愤怒的苍白。
      “阿卡维尔的蛇人确实有人肉食谱,写在树皮和人皮制作的手册上,所以传言所有深入大陆的人类都会被'吃掉'。你能见到我可能只是因为你皮糙肉厚,没有烹饪价值。”当然没有,“吃掉”也不是字面意思,但阿贝德就是想看杜安露出惊恐的神色。
      杜安语塞。他正在马车座椅下的箱子里搜索,终于翻出一件繁复浮夸的长袍。
      “不如说说你是怎么起死回生的?”以为他死了的杜安已经决定以后结婚生子,女孩叫凯瑟琳,男孩叫阿贝德,尽管这是一个古怪的名字,尽管他到现在也没有女朋友。
      “我没有死,你也没有寻找,只是你的愚昧让你认为我死了。”
      “但是你也没有找过我吧,信也没有来过,谁知道你的死活?”杜安斜睨他。
      阿贝德脸色稍霁,但仍如同夜晚乌云密布的天空。
      把自己置于主人位置的阿贝德自然不会主动寻找杜安,但阿尔文曾看到过,昏暗的地下室里,收藏品的钟摆摇晃,幽微的灵魂的联结如蓝色的丝线,一端在阿贝德的掌心,一端延向无限的远处。
      在卷帙浩繁的亡灵法师手札上,羊皮卷和草木灰的间隙里,疯癫和眼盲织成的巨网中,阿贝德把玩着这缕丝线,牵扯着,感受另一端毫不知情的杜安。
      联系成为执念,执念最终变成势在必得。阿尔文一边庆幸一边感叹——幸好不是自己,杜安有的受了。但这不是让贵族驾车的理由。
      “阿贝德,你能不能……弄个小骷髅什么的出来驾车?缰绳太粗糙了,我的手要受伤了,会影响我对古董的触感的。”
      “骷髅不会识别方向,我们会迷路。杜安比骷髅还蠢,他也不行。”
      “谁蠢?”杜安大叫。
      阿尔文暗骂,你家的骷髅可是会画二百五十七芒星的骷髅,说的什么鬼话,只是因为他不想让自己进去而已,刚才不让人家杜安站起来肯定也是因为自己长得太矮了。
      打不过阿贝德,也甩不掉,还要长年受到“欺压”,阿尔文已经学会一门叫腹诽的技能,并将其运用得炉火纯青。要知道,六年前阿尔文刚刚脱了鞋子回到秘密的地下室,就看到凭空出现的几枚亡灵巫月护符碎片,差点惊掉了眼珠,还没等高兴几个月,碎片主人便找上门来。
      要是把当时奄奄一息的阿贝德杀死该多好,但是贵族不可以乘人之危。还好六年来二人逐渐成为朋友,才淡去杀意,谁也不会挑明,但阿尔文认为他们称得上是朋友了。
      车轮碌碌,三人各怀心思,双月黯淡,拂照着马车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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