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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9章 ...

  •   19
      杜安的脚在监狱门口的石板路上打转,门口守卫的眼睛随着杜安打转,看这个红发的年轻人转了几圈后一脸视死如归的进入了大门,不由心中感叹:又一个去自首的!
      杜安不是去自首,不过他的心情也相差无几。末种(八)月的阳光里掺了火焰灰烬一般,干燥而毒辣地扇在脸上,给皮肤上留下一片红色的痕迹。他穿过顶部镂空的门廊,光斑一道又一道地抚摸他的头发,仿佛阻止杜安迈向那阴冷的黑暗之地。
      过去的六个月他等待,煎熬,辗转难眠。当他去药物种植园采摘药品时,看到长灯藤下徒留的光晕,当他到图书馆取书时,看到空无一人的坐席,这场景本来很正常,但杜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杜安的寝室成了诸多法师的踏青地点,安东不得不但极开心地和女朋友出去租房暂避,那些无聊的白袍们会问他关于天文学的见解,顺便矜持的问到阿贝德的情况,红袍们则更加大胆地问起隐晦的奥秘,关于黑暗魔法和曼尼马可的碎片。
      终于他下定决心,刮了冒出来的胡茬,穿上浆洗的衬衫,硬领口扎的他脖子发痒,他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递上了出校申请。
      监狱负责人通报过后,他在阴暗的,与窗外的明媚八月格格不入的法师监禁室看到了阿贝德,沉静的坐在铺了褥子的石床上,膝盖上铺着几层羊皮卷,看上去大公夫人打点的尚可。他眼睛上的纱布已经拆了下来,逆着光,脸上一片阴影。
      相反,从阿贝德的角度看来,杜安的身形一清二楚,左边的胡子没刮干净,右边则刮出了血痕,脖子不安的蹭着领口,脸上写了滑稽的表情,而一头乱糟糟的红发……看上去真是柔软暖和。阿贝德的右眼视力下降的厉害,事物一片模糊,而左眼异常清晰,他看东西时总要眯起一只眼睛才看得清。
      二人对视良久,杜安先撑不住开口,毕竟对方怎么看也不像是打破沉默的那个。
      “你还,还好吗?”杜安干巴巴的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难听得让他想把它再塞回去。
      阿贝德柔和道:“大概还不错,托你的福。”
      “你不该杀死凯瑟琳女士的。”杜安吸吸鼻子。
      “木已成舟,杜安,你可以选择憎恨,或是原谅。”阿贝德戏谑道,这句话是上周舍扎尔的祭司来例行讲道时说的,那个可怜的老头每次走出监狱都是快被气哭的样子。
      杜安显然没有接到这个玩笑。他的脸不由自主地拧起来,而阿贝德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变化。
      “他们问我你亡灵巫月的碎片去哪里了。”
      “你是真的想知道还是没话找话?”阿贝德皱眉。
      好吧,他是没话找话,杜安叹气道:“那我先走了,我只是来看看你。”
      “你没有其他想说的了吗?你隔了六个月才鼓起勇气来,看看我?”
      杜安想质问阿贝德为什么杀死凯瑟琳女士,会不会怨恨自己,以及他们到底算不算是朋友?但这样有些太矫情,太娘气,但更深层的原因或许是他害怕得到难以忍受的答案。
      阿贝德对杜安而言一直是个有点特殊的存在,他是第一个认出他不是原来的杜安的人,某种意义上阻止了他的自杀,为他打开了魔法世界的大门。虽然他孤僻,执拗,爱好讽刺别人,但总的来说他们相处的不错,四舍五入是他来到这里后相处时间最长的人。
      “杜安?”
      “对不起。我想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杜安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用手搓着脸,内心情绪翻涌。凯瑟琳女士的死有时让他觉得阿贝德是不可原谅的,但是自己有什么资格去原谅他呢?他把他送入了长达六年的监狱生活,杜安每天早上对着镜子看到自己的脸,都要尽量不去想象六年后惨白沧桑的阿贝德。
      他的心率变快,头顶发热,熟悉的焦虑感席卷而来。
      杜安还是杜梓安的时候,或许是小学三年级,他第一次向老师打报告。打翻他食盒的男生被叫出去罚站。当他高兴的向母亲提起时,他那面容肃穆的母亲严厉地盯着他,告诉他,这是可耻的。我宁愿我的儿子是杀人犯,也不愿他成为一个告密者。
      总是这样。即使在此处,他摆脱了他们的规划,也无法摆脱他们的影响。
      阿贝德只是笑了笑,这让他有点放松下来,像一盆冷水泼上来,浇在他冒烟的额头。阿贝德本来就是个怪胎,这也让他轻松很多。
      “我会再来看你的。”杜安终于能直视阿贝德的眼睛了,“我很对不起。”
      阿贝德不置可否,双手交叠在脑后顺势躺下,“能把你的纽扣给我吗?”
      “当然。”杜安拧下他第一颗扣子。
      阿贝德没有给杜安“再来看他的机会”,杜安在三个星期后得知,阿贝德越狱了。那颗锡制纽扣是他施法的最后一样材料。在十三点五度的夜晚,坚硬的银白纽扣变成了脆性的灰锡,在阿贝德手中化为齑粉。
      监狱的看守卫兵不像其他的那样训练有素,年轻力壮,大多数是身材走样的准退役的中年人,日日在监狱的舞台上纵情饮酒,吟诗作对。深夜寒冷,特别是在地下二层的法师监禁室,短褐单薄,铁甲上快要结成霜花。
      一名守卫敲醒另一名昏昏欲睡的守卫,从兜里拿出一小瓶斯库玛,两人发出心照不宣的笑声。药过三巡到了谈天说地的时候,首要对象当然是铁栏里的阿贝德。
      “你看那小子,犯了杀人罪竟然只关六十五个月,每周都有人进来送东西,真是好命呐。”
      “呸,什么好命,每次来的那个老婆子是大公夫人的心腹,这家伙皮肉白净,嘿嘿,八成是大公夫人的面首。”
      守卫看看硬直的躺在石床上,睡的酣死的阿贝德,相视而笑,笑容肆意猥琐,而后又感叹:“唉,像我们这样人,要是犯了事儿,八成连法庭都上不了,直接折在狱里。”
      他们醉醺醺地齐声高歌:“三杯酒下肚,兽人皱眉头……精灵说再见,没有人知道,这不是玩笑……有人必须死……”
      阿贝德服下试剂,在歌声里轻声吟咒。守卫们的余光能看到一道黑色的光芒,光怎么会是黑色的呢?一定是斯库玛的作用。而这光迅速穿过铁栏,分射在两名守卫的头上,顺着眼窝穿过头颅,将他们钉在墙上。
      阿贝德不紧不慢的走过来,看着两具尸体沿着墙根滑下来,拿出老侍女捎来的尺规,在羊皮卷上细心绘制,心无旁骛。
      后来法师协会拿到的的调查结果也是如此,他先用试剂解除了缄默术,而后无声的杀死了玩忽职守的两个卫兵,留下了一个嘲讽似的二百五十七芒星。迟来的人们只来得及看到灰石砖上对称式的两滩血迹,和各自扭曲的守卫尸体。
      作为无聊学习生活中的调味,这件事在同学中掀起很大的声浪,褒贬不一,众说纷纭。趁着双月的光芒,阿贝德会逃向何处?那些黑黢黢的驼峰形山脉,陈旧神秘的精灵遗迹,密不透风的丛林,是否都有他的痕迹?
      “他哪儿也去不了。”科林•霍普撇撇嘴,“被缄默术锁了六个月还能施展传送法术算他厉害,从湮灭活着出去大概是不可能了,你知道湮灭都是些什么东西吗?”
      杜安怔怔道:“可是那是阿贝德,他是……”他是主人公啊。
      科林放下餐具,正色道:“用药剂解除缄默术是有时效的,据我推测大概只能维持到他的传送法术完结。且法师协会这么长时间没动静,想必也是知道这一点。阿贝德大概已经死了。”
      食堂嘈杂忙乱,各色的袍子在杜安的身边带起气流,耳鸣像一把利刃直插进杜安的头颅,除了尖锐的哨声,其他音响几不可闻。他当然知道湮灭里都是什么东西,魔神大君和他们的子民们,谢尔格拉和其他狂热的疯子。

  • 作者有话要说:  咕了这么久,作者羞愧难当,只想买块豆腐撞死;又看到了好多可爱的评论,都是我的珍宝,死鸽子作者把你们的评论藏在兜兜里。
    之后一段时间的更新速度可能都会变慢,但绝对不会弃文QWQ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骆三碗不过岗 2枚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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