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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瞳中人有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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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尸体还没完全僵硬，把他的手掰开。”
医生边指挥着墨昀程边用手掌敲击着尸体的手指关节，意图让自己早点摆脱背上的这位，一想到身后有个没气息的贴着自己，他觉着浑身都不对劲。
“我掰不动啊。”墨昀程几乎快要哭出来。
“怎么这么硬，”医生突然闻到一股扑鼻的腐臭味，那是腐肉烂了很久的酸臭，现在从他身后毫无缓冲的就过来了，要不是他自小这些东西味多了，他可能就当场吐出来了。但即使是这样他也觉着脑子几乎被熏的过去，要知道他的鼻子可是比狗鼻子还要灵敏，“他这是死了好久了！”
就算是在这样微凉的夜里，医生额头上也很快浮现出层薄汗。
薛成仁拿自己的笔戳进了尸体的手指缝里，他借着医生掰出来的一点缝隙连忙把剩下的笔身也插了进去，然后他转动着笔杆就这样合力与医生一起把尸体的一只手从墨昀程身上扒下来。
医生连忙扭身侧着出去了，他大吸了口并不新鲜的空气，尽管现在屋内的所有角落都遍布着尸体的腐臭味，但是在直面了臭气的攻击后，这些味道他都觉着无比清新。
“墨昀程啊，墨昀程我刚才那只笔被他紧握住了，可我只有一枝笔，剩下那只手怎么办？”
“不如，”薛成仁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你就把你的胳膊给他，不是有一种说法吗，人死不瞑目定然是对世间有留恋，是要带些东西下去的，看他这个抓着你的样子，莫不是你做了什么开罪他的事？现在一并连着胳膊换给他吧。”
墨昀程被薛成仁吓的一愣一愣的，他抓着薛成仁的手说“我真的第一次见到他，你卸了我胳膊，我家的店怎么办？”
“现在这样我也没办法啊，不然我去帮你雇个店员？”
“可是我要我的胳膊啊。”
“那就没办法了。”薛成仁耸了耸肩又从怀里摸出来一支笔撬开了尸体的手。
医生看着这根来撬尸体的笔，狼毫小楷，越看越眼熟，还没等他想起来为什么这笔这么眼熟的时候，离未拍了拍他的肩。
“别想了，那就是你的。”
“那另一只才是他的？”
“也不是，那应该是墨昀程的，我刚才看薛成仁没放下笔就跑过来了。”
医生觉着他心里现在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应该说些什么，他只能盯着自己的笔，然后他看着那根优秀的桃木上面开始逐渐出现裂纹，在断裂声出现之后，折成两段。
一时间医生并不能理解此事的发生，可是尸体的下一步举动却帮他理清了思路。
墨昀程家的那根毛笔几乎是同时断了，然后尸体便向薛成仁扑过去。
刚才嫌弃尸臭不愿靠近的离未在下一秒也冲过去了，可他腿短身短，怎抵得过离薛成仁更近的尸体？
尸体很快抓住了薛成仁的肩，它张开大嘴似乎是想要嘶喊，可是因为声带早已腐烂，薛成仁只能闻到股恶臭从他的嘴里扑过来。
薛成仁从小到大没见过死人，当场就吐了。
吐了之后他扭头向医生问到“为什么这么臭……不对，为什么死人会动啊！”
“刚死的人的话，确实是有反应跟不上身体死亡的，但是这个早死透了的我也不知道。”
“那你们快来帮我把他弄掉啊！你们不觉着他更臭了吗？都不许后退！”
屋里剩下的三个人被气味都熏到了墙角，医生开门散味，墨昀程开窗透气，就连刚才想过去帮忙都离未都躲到角落里拿了一块布捂住自己的口鼻。
见两个成人是指望不上了，薛成仁向离未大吼“离未你过来！”
“不要，谁让你自己离它这么近的，该。”
“我白养你这么久，大夫我现在就把他卖给你，五两银子就行。”
“咳，现在我不需要了。”医生扭头装作看别处。
屋里四个人，除了薛成仁之外，所有的人都惧于臭气不敢上前，于是薛成仁憋着气，和尸体进行了友好的面对面交流。
薛成仁觉着，他这段经历一定能给他自小倒霉的人生留上一道浓墨重彩。
尸体从脚部开始慢慢融化变成一摊黑色的液体，薛成仁很快就在对方腐烂不堪的脸上看见相同的液体流下。
现在就好像尸体被液体溶化，又像是尸体本身就是一摊黑色的液体现在逐渐变回原型。
最后，只留下一双手臂挂在薛成仁肩膀上，手的断口凹凸不平，黑色粘稠的液体从上面缓缓留下。
说来也奇怪，当尸体变成液体之后，屋内的臭味竟然淡了很多，薛成仁肩上还扛了个手臂，脸色铁青，步伐混乱，像喝醉一样冲他们晃晃悠悠走过来了。
“我好恨啊。”
他用惨白的脸对着屋里的三人，墨昀程被吓的窜回到了医生身后，手还一直揪着医生的衣服不放。
“我——被臭死了——你们——赔我一起——”他的话拉长了语调，听起来死板而又僵硬，就像刚从地里爬出来的活死人一样。
他缓缓向走来。
“真的好臭啊！”在医生准备把背后的墨昀程丢出去逃之夭夭之前，似乎是连薛成仁自己都憋不住了，他又恢复了正常的语气冲众人吼道。
这个时候搭在他肩上的手也只剩下手指，从他身上掉落，落地成水，和那摊粘稠的液体再也不分彼此了。
但是医生的脸色依旧难看，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因为不知道如何形容卡在在了自己嘴里。
“我不就开个玩笑吗？这就把你们吓傻了？你们刚才留我一个人闻味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你后面……”
薛成仁身后那摊黑水在空中凝聚起来，先是像水花般四散，然后又融合起来扭出了不同的形状，最后聚成了人形。
一个没有五官只有四肢的黑色人影。
“还给我。”它在人类嘴的位置上凹下去一块，在说话的时候一张一合。
薛成仁被它的脖子猛拽，薛成仁觉着自己眼冒金星，自己的脖子都快要被掐断。
在薛成仁断气之前，一个小火花从离未手里飞溅出去，好巧不巧真好砸到了黑影人的脚上。
火花像是泥如江水，瞬间不见。但它却怪叫着从薛成仁身上离开，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伤害，有人拿火烧它一般。
不过它很快就再度确认了自己的目标——墨昀程听见薛成仁的惨叫，从医生后面露出个头来。
黑影人再次尖叫着掐着墨昀程的脖子。
“还我命。”
薛成仁坐在地上，他本来想过去拉住黑影人，可是刚才的缺氧让没有动弹的力气，只能坐在地上用手不停的给自己顺着气。
而一旁离未也是脸色惨白，也不知是吓地还是如何，好像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看起来比现在的薛成仁的还要惨一点。
黑影人的语速越来越快，他不停的重复着“还我命”三个字，此时墨昀程的脸因为窒息开始泛红，求生的本能让他挣扎着，他的眼前已经快要看不见东西。
墨昀程的手在周围胡乱摸索着，很快他就摸到了一个柔软厚重的东西，他未做任何思考，权当病急乱投医砸了过去。
本应该是无力的反击但现在却出现了效果，黑影人被砸的一顿墨昀程趁机逃了出来。
他抚摸着自己的胸口，混乱中看了救了自己一命的东西，用蓝色牛皮纸包裹的，里面的纸张因为用了太久早已泛黄的，厚厚一沓的账本。
但看见账本，墨昀程似乎又要再犯病，眼看着他的眼神呆滞下来，就要翻开账本去拿算盘。
是一阵尖叫声让他回过神来的。
黑影人刚才又化为了液体在地上流动，转瞬之间又爬到了医生的背后，成型像个背后灵一样负在了他的肩上。
“你快去抓住另外一个。”黑影人的脸上又凹下去一块。
薛成仁还没想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就看见潺潺的黑色流水从他身后的门缝里悄然而至，缠到了他的脚上，接着飞速行成了一个小的人形。
它只的下半部分没有腿，只是从腰部开始延伸成为了线缠在薛成仁四周，就像是做了一个笼子把薛成仁关进去一样。
薛成仁又听到了殷殷切切的哭声。
这声音熟悉的很，他感觉最近似乎听到过类似的声音，“你是今天下午跟在我们后面的那个？”
“你认出我来了！”小黑影立刻停止了哭泣，他声音从悲切转为了愉快，绕着薛成仁又飞了几圈。
“不过认出来也不行我还是要听大哥的。”
黑影人缠到了医生身后，就像一个贴着他的影子，医生本来清明的双眼立刻向上翻去只剩一个白色的眼珠盯着他们。
医生缓步向墨昀程走来，此刻的医生周边散发着一股草莽之气，似乎在从绿林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和之前那个一直坐诊的气质彬彬大夫瞬间判若两人。
骤然间，医生的眼珠里出现一篇黑色，这黑块乱窜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它替代了瞳孔，在那处变成了个小小的人形。
看其外观，就和刚才趴到医生身后的黑影人无出差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