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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苏月炎一直认为自己是地府中最没出息的判官,放眼十大阎罗殿,断然没有已混成判官,却还在打杂的,他是个例外,他家大人嫌弃其他小鬼不机灵,固而第九殿里所有的杂务都是由他包揽。
      “炎炎,第三层跑了一只小鬼,快去带回来,仔细别让他惹出什么事来”。
      除了操心公务,苏月炎甚至还要替夙叶那些鸡零狗碎的私事跑腿。
      “炎炎,你快去人界取些水回来,那颗葡萄树树已经好几天没浇水了,这都快枯了”。说罢,夙叶还顺手从葡萄树上撸了一把枯叶下来,递到了苏月炎面前,好让他清楚自己没有瞎折腾,这树是真的快枯了。
      苏月炎:“……”。
      地府阴冷潮湿,终年无光,就连地府的水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东西。总之,这绝对不是一个适合植物生长的环境。可夙叶不知怎么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从人界搬了一株葡萄树,种在了第十殿外的墙根下,还说那地方适合栽种植物的地方。这简直就是胡扯了!地府除了忘川河一带靠着魂灵的滋养,能栽种三生花外,其他地方的区别,无非是阴气重,和阴气更重!苏月炎一直觉得此人只是想扩展自己的地盘,所以趁着第十殿阎罗不在,强行霸占别人的墙根。
      那棵葡萄树如今靠着苏月炎时不时从人界搬回来的水续命,那树磕磕绊绊,能活下去已经是稀奇事了,也没指望它能真的结出两个果子来。
      “炎炎……”。
      “苏月炎……”。夙叶一向吊儿郎当的,很少这样一板一眼的叫他的全名,一旦叫了,便不会有什么轻松的差事给他。
      苏月炎颤颤巍巍的看着自家阎罗,等待着他的‘刁难’,迎着苏月炎有些幽怨的目光,夙叶顿了几息,才开口道:“第十八层跑了一只鬼”。
      苏月炎拿着判官笔的手抖了抖,告诫自己以下犯上是不对的,强忍着心下想把手中的功德薄拍到夙叶头上的冲动,第十八层的鬼也是他一个小小判官能对付的?!
      苏月炎心下不满,有些咬牙切齿道“所以大人是想派下官去捉这只从第十八层逃出的鬼王回来”?!语气里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阴阳怪气。
      夙叶也自知有些理亏,摸了摸鼻子,避开了苏月炎阴测测的眼神道:“本王这实在抽不出身,况且听说这只鬼王性情温和,不会伤你的,他此番跑出第十八层,大抵只是觉得无聊了,想出去走走,你去好好和他谈,请他回来便好”。
      苏月炎就算再怎么孤陋寡闻也知道,‘性情温和’这个词一定不是用来形容鬼王的,还好好谈谈?请回来?要是能好好谈谈,还能随便请回来的话,也犯不着被关进第十八层。十八层里怨气冲天,寻常的鬼哪怕是靠近一点也是受不住的。至于从那地方出来的鬼王……哈!大抵是‘性情温和’这个词还有什么别的解释吧!
      “本王会派人协助你的,炎炎不必担心”。
      ……
      苏月炎幽幽叹了口气,他已经在人界待了半月有余,却是连鬼王的半个影子都没瞧见,鬼王大费周章的出来,不会真的只是为了出来走走,一定是要做什么事,或大或小,总是要掀起一番风浪的,可眼下这人界实在是无任何异常。
      苏月炎又忍不住想起了夙叶说的话,心道:难道那鬼王当真性情温和?苏月炎忍不住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夙叶的鬼话也是能信的?!
      苏月炎身为判官,是有俸禄拿的,但那是冥界的钱,人界哪里有人敢收,是以他在数月以来,都是在一处破庙里待着,虽然并不觉得冷,苏月炎还是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他觉得他此次若能安全回去,也该考虑考虑去其他阎罗手底下找点事做,夙叶实在算不得一个好主子。
      苏月炎虽然遵循人界的作息,在晚上也会闭目养神,但他在地府早已养成了晚间不睡觉的习惯,是以半夜有人踏进破庙时,几乎是与之同时,苏月炎也睁开了他的眼睛,他待的破庙实在不堪,是以这些日子以来,连一个落脚的乞丐都不曾见到过,半夜突然有人进来,实在很难让他不警觉。
      苏月炎活了好几百年,又因为夙叶的缘故时常在人界折腾,人人鬼鬼也见了不少,但仍是惊艳于眼前人之姿。
      身形修长笔直,身上虽带着一股清冷之意,却并不会让人感到高不可攀。
      那人似乎是注意到苏月炎在打量自己,便超苏月炎拱了拱手,道:“在下尹鹤生,叨扰公子了”。
      苏月炎虽觉得这人完全不用对他自报家门,却还是朝对方颔首道:“这间庙原也不是我的,并无叨扰一说”。
      尹鹤生这才在庙里寻了一块席子,铺在了苏月炎的不远处,背对苏月炎着合衣躺下。过了一小会,便传来一阵均匀的呼吸声,苏月炎不由感叹,睡的可真香。苏月炎是地府唯一的活物,还是一个凭走后门塞进去的活物,起初周围飘着没心跳没呼吸的鬼时,苏月炎还颇不适应。但不管在什么地方,走后门的的人大抵都是不受欢迎的,那些鬼似乎也不大待见苏月炎,这样的话要办些什么事,就很不方便了,后来本着入乡随俗,苏月炎遵循了许多鬼魂的习性,竟也渐渐融入了众鬼中去。
      由于尹鹤生是背对着苏月炎的,所以苏月炎也看不见尹鹤生从未合上的双眼。
      夜半十分,破庙里竟无缘刮起了一阵风,原本就没睡着的尹鹤声缓缓坐了起来,面无表情的盯着庙里突然多出来的一只鬼。
      尹鹤生不说话,鬼差也不敢吱声,不过一小会时间,鬼差感觉自己已经许久不跳的心已经隐隐有了动势,硬着头皮偷偷瞄了一眼苏月炎,却发现明明不用睡觉的苏月炎竟然还没有起身,仍然是一副熟睡的模样。
      饶是鬼差在傻,也该知道是尹鹤生做了手脚,这才掏出袖子里的绢帛,极为恭顺的捧于双手间道:“第九殿阎罗命小人给苏大人送的信”。这信虽然是要给苏月炎的,但鬼差觉得,在鬼王大人面前,职业操守应该是可以暂时放弃的,况且自己若不拿出这信,怕是无法完整的出这间破庙。
      还不见尹鹤生如何动作,鬼差只觉手中一轻,绢帛已经到了尹鹤生手中。
      尹鹤生打开绢帛,绢内只有寥寥数语:
      ‘原本是想让炎炎去找大人的,不过眼下看来,大人已经先一步找到炎炎了,当年之事实属无奈之举,日后大人若要计较此事,还望大人网开一面,莫要迁怒于第九殿’。
      夙叶大抵是知道他会来找苏月炎,其实这封信原本就不是要写给苏月炎的。尹鹤生失笑,这才挥挥手放鬼差离开,鬼差出了破庙后,抹了一把额上并不存在的冷汗,第一次就自家阎罗不是东西这个问题上与苏月炎产生了共鸣,夙叶让他送信时可没说鬼王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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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见到苏月炎,尹鹤生说不上自己是怎样的感觉,仿若遗失多年的心爱之物,突然回到自己手中,欣喜若狂,却又小心翼翼的,不敢轻易惊扰。
      他应该明明应该高兴的,苏月炎不记得他了,自然也忘了他曾经的所作所为----虽已经过了百年,但苏月炎当初嫌恶的眼神让他至今思及都感到心悸。可还是觉得心中不甘,过去的种种,都被他视为珍宝,到头来竟是一点一滴都不愿意忘记,但明明是两人共同的记忆,而和他共同经历的人,却是什么也不记得了。
      尹鹤生暗骂自己太贪心。如果苏月炎还记得他,是断然不会如此心平气和的与他共处一室,或许更严重,以苏月炎的性子,别说心平气和,尹鹤生毫不怀疑苏月炎能直接拿刀来劈他。
      这人脾气一直以来就算不上有多好,心情好的时候好的没边,可他一旦怒了,方圆十里,寸草不生。只是平日里鲜少有什么事能惹怒苏月炎,记忆里,苏月炎好像只发过一次火,冲他发的。尹鹤生还是个人的时候就认识苏月炎,那时苏月炎总说不管他了,说了好多次,却还是明里暗里帮了他许多次。那个人总是这样,总是嚷嚷着不会管他了,却又没有一次能真的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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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府统共有十大阎罗殿,十殿阎罗里最出名的一位,当属第十殿阎罗苏月炎,若论资历,苏月炎不是地府中最年长的阎罗,论业绩,苏月炎也并非最出彩的,而他之所以闻名,皆是因为他虽上任时间不长,却绝对能算得上最离经叛道的一任阎罗。
      给众人印象最深当属苏月炎和孟婆不知为何起了争执,险些砸了孟婆熬汤的锅。没人有胆子敢问苏月炎到底发生了什么,孟婆也觉得此事损了自己的颜面,也绝口不提。但也能猜到了,苏月炎这人原本就是为了方便办事而来的地府。地府里本来只有九大阎罗的,苏月炎强行挤了进来,这才生生的劈出了一个第十殿。当上阎罗前苏月炎曾在地府里晃了很长时间,晃的许多鬼差都认识他了,对他的事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魂魄在投胎前喝孟婆汤是惯例,为的是防止魂魄们带着上一世的记忆投胎,到时候恩恩怨怨纠缠不清,必定会影响人界秩序。苏月炎以前就从第九层地狱里捞过人出来,第九层里的鬼魂乃是罪孽深重的厉鬼,不受个几百年的刑,洗去罪孽,是投不了胎的。但苏月炎愣是没有辜负他那为徇私而来的名号,硬是把人带了出来,送进了轮回。这次又想砸孟婆的汤,为了谁这样做已经不言而喻了。
      幸好帝君听见了风声,孟婆汤才得以幸免于难,没有被苏月炎砸了。
      冥府中稍微年长一些的鬼,应当能回忆起当日的场景。
      黄泉下三尺便无光,冥府内一直靠着幽幽鬼火照明,而那一天却因为帝君的到来,而变得犹如白昼,修为低的鬼魂挨不住强光,躲去了冥府更深处,故而得知当年之事的鬼魂也不多。
      帝君端坐于平时属于阎罗的高位上,自己的宝座被占领,苏月炎倒是安分的没有提出异议,只是在堂下又另设了座位,众鬼不由替他捏了一把冷汗,帝君到访你不行礼也就罢了,还敢给自己找座位,你到底是知不知道帝君是为了什么事才专门走着一遭的啊!
      千修似乎并没有要怪罪苏月炎失礼的意思,只是叹了叹气,道:“月炎,你可知孟婆的年岁又有多大孟婆汤又存世多久了”。
      苏月炎并未答话,不过千修也并不是真的要他回答,顿了顿,又道:“孟婆汤从冥府所有规则制定好的那一天就有了”。
      “你认为冥府应只帮助魂魄们投胎,而不应该动他们的记忆,可……”。
      “可人有生生世世,完全没有必要执着于区区一世”。苏月炎骤然出生打断了千修,“帝君要说的可是这些”。
      千修没有在说什么,只是沉沉的看着苏月炎,片刻后才道:“月炎,年少时的事情,很多是做不得数的,你还是太认真了些”。
      千修:“既然已经转了世,他便是一个新的人了,何苦用上一世的恩恩怨怨去束缚他”。
      是束缚吗?苏月炎也不知道,他只记得那人曾经险些投不了胎,无论他每一世是何身份,有怎样的经历,兜兜转转,最后都只有一个结果……苏月炎不敢再去介入人界的事,如果那人记得所有的事呢?会不会有所好转都不好说,但苏月炎总想试试。
      “记得一切,他就能不再重蹈覆辙就真的能善终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啦加油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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