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一千零一次》狸花猫嘎嘎

12、真相

　　呛死。
　　割腕。
　　煤气中毒。
　　摔死。
　　……
　　……
　　……
　　李叶在一次次的“重生”里日渐麻木。
　　如果说她曾经有多么憎恨饱受磨难的一生，现在就有多庆幸——原来自己曾经的经历不是最倒霉的。
　　不过再想想她已经等于再次经历了各种悲剧人生（尽管只是经历了悲剧产生的那一刻和亲眼看着“自己”怎么死的），可这心还是瓦凉瓦凉得已经毫无彻底暖不回来了。
　　都说幸运的人是上辈子拯救了世界，所以才会有各种好运气，那么李叶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超级大魔王，起码毁灭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世界，所以才会无论何时何地做出任何选择，都是地狱级的自毁开关启动。
　　朝左走还是朝右走，吃米饭还是喝粥，去不去看电影，去看文艺片还是看动作片……每一次微不足道的决定，都像大西洋的蝴蝶翅膀，颤抖之后带来绝对的噩运。
　　李叶看着许多世界的“李叶”各种花样死法，年龄从十四岁到四十七岁——没错，她活了五十三岁，竟然是最长寿的。死亡是“意外”，死前还有一个爱她的外孙女盼盼，这待遇真是超级VIP了。
　　但是她既然已经死了，能不能好好地烟消云散？究竟是什么力量，让她有这种“奇遇”呢？
　　还好她刚“重生”的时候能跟人说话，否则她早憋疯了。
　　说她是鬼魂吧，她也没见到其他的同类。
　　那她现在究竟算什么？
　　四岁的小女孩满脸惆怅地坐在塑料小凳子上，对着天发出一声长叹，对旁边小朋友发来的“一起玩过家家吧”的邀请熟视无睹。
　　反正快则两周，慢嘛一个小时，她就要迎来倒霉的开始，然后看着“李叶”死掉，她已经懒得去思考了。
　　回想当初刚开始重生时的豪言壮语和各种决心，简直就是重度啪啪打脸。
　　李叶在这些重生的世界里，彻底失去了对亲情的渴望，同时也放下了曾经念念不忘的仇恨。
　　有十几个世界里，要么父母没有死，要么哥哥没有丢，总之她没有成为孤儿，可是却因为父母的偏心，最后李叶依然没什么好下场。
　　一遍遍地读取各种世界的记忆，李叶变得对“重生的世界”毫无任何兴趣，只想快点结束。
　　毕竟太特么疼太难受了啊！
　　她又不是抖M。
　　这种折磨究竟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李叶不知道。
　　她在前几个世界还去找过各种大师，都是骗子！也可能真正有本事的太贵，她找不起吧……想想真是悲哀，哪一世，她都是超级穷光蛋！
　　大写的惨字，就是她的真实写照。
　　不过这次的年龄可真小，才四岁，应该能过几天安定的日子吧？李叶看着眼前一窝窝的小豆丁，听着堪比几亿只鸭子的嘎嘎叫默默想。
　　就算是作死，应该也作不到四岁的小孩子身上吧？
　　就在李叶疯狂吐槽的时候，忽然听到，不，是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水波荡漾感。眼前的一切慢慢地变得潮湿，整个房间充斥着闷热的湿气。
　　李叶吃惊地站起来，忽然发现到更不对劲的地方：刚才还嘈杂的房间现在无比寂静，连外面本该有的小孩子玩闹的叫声也消失了。
　　她看向周围，所有人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像是同时被按下了静止键。
　　李叶从教室里走出去，小心地不碰到别人，没想到门口正好有个扭头朝后看并朝教室跑过来的小女孩，李叶躲闪不及，手碰到了她的肩膀。
　　从李叶碰到的地方起，红色的布料快速转化为红色的粗糙颗粒，以此为中心点向小女孩全身幅射。几秒钟后，小女孩就变成了老式游戏机里的红黄蓝三色画风人物。
　　李叶想了想，绕开小女孩走出来，故意碰了不同的人和东西：小男孩、女老师、男校工、松树、滑滑梯……
　　所有的东西都变了。
　　李叶就像一个闯入了老式游戏街机世界的人，与周围格格不入。
　　巨大的恐慌席卷了李叶，她下意识地冲到教室旁的休息室，想钻进被子里假装这一切都不存在。
　　然而她的手碰到床时，床和床上所有的东西也都颗粒化了。
　　无处可躲。
　　李叶本以为自己的情绪虽已麻木，意志也变得刚强，但是她现在才知道错得离谱。她依然会害怕，会尖叫，会不知所措。
　　她痛哭流涕地踢向床，没想到床轻飘飘的，半点分量都没有。李叶在泪眼模糊中看到床被踢飞到墙角，散成一堆红黄蓝三色的颗粒球，滚向四周。
　　更可怕地是从推倒到散落，依然寂静无声。
　　整个房间都回荡着李叶的哭声，听起来更吓人了，李叶意识到这点后，赶紧止住了泪水。
　　对于学历不高的李叶来说，她无法理解自己究竟到了什么样的世界，但是冷静后最迫切的生存问题就浮现出来。
　　她在这个世界里，会不会无法获得食物，也不可能找到能供她生存的物资？那她怎么活下去，难道要活活饿死？
　　李叶还在琢磨呢，手碰到了墙壁，然后整个房间颗粒化了。
　　她盯着眼前的颗粒墙，尝试着把手伸过去，手指笔直地穿透了墙壁。当李叶把手指抽回来的时候，墙壁上出现了一个洞，能清晰地看到外面。
　　烦躁不安的李叶离开房间，走出幼儿园，看到马路上所有的人都保持着静止的姿势，甚至还有一只刚腾空而起的麻雀。
　　李叶走到麻雀旁，发现它的爪子已经彻底地离开了地面，然而它却能还悬浮在空气里。
　　前面有个超市，李叶走进去，尝试拿起货架上的食物。食物也在瞬间颗粒化了。
　　李叶一个跄踉，跌坐在地上。她忘了现在的身体只有四岁，早已精疲力尽，手无力地耷拉在地上，下一秒，整个超市颗粒化了。
　　李叶干脆躺在地上，无神地望向天花板，看着天花板上变成了颗粒状却还亮着的灯……
　　等等，不对。
　　李叶忽然发现除了自己所在的三排货柜上方的灯还亮着，其他区域的灯已经全部熄灭。
　　黑暗总会令人不安，李叶站起来想离开，但是看着前方的漆黑，踌躇不前。
　　她有点后悔自己没有在电器区，这样起码能找到一个手电筒。不过再看到其他静止不动的人，李叶勉强有了勇气。
　　这里也有很多人呢，没什么好怕的，就当作是普通停电吧。
　　她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小心翼翼地按照来时的路线摸索回去。然而毕竟对这个超市不熟悉，她绕来绕去都没有找到出口，心里越来越害怕时，忽然看到前方墙上有一丝微弱的光线。
　　李叶猛然站住，想起了自己用手指戳穿过幼儿园教室墙壁，暗叫自己真笨，可以直接打穿超市的墙壁呀。
　　她快步走到透露出光线的墙壁旁，握紧拳头狠狠地击在墙上。
　　被打到的墙面悄无声息地散成无数细小的颗粒，笔直地落在地上后，从缺口投射过来更多更强的光线。
　　李叶受到了鼓舞，更加拼命地击打墙面，最终敲出一个和她身体大小差不多的洞口。洞口那一端，是五彩斑斓的旋转亮光。
　　李叶欣喜地正准备钻过去时，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这里应该是负一层，外面很有可能是地下，怎么还会有光？难道是车库？
　　仅仅犹豫了一秒，李叶就抛开了顾虑。
　　还能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糕呢？大不了就是死。她都死过那么多次了，还怕什么？
　　想通后，李叶钻过洞口，发现这是一个扭曲的七彩世界。
　　没有上下左右，她悬浮在无边无际中。
　　她后悔了，想回到洞口。然而她只是原地努力转过身体，不知道为什么就距离那个洞口数十米的地方，看着洞口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当洞口彻底消失后，李叶死心地闭上眼睛——睁开眼睛更难受。
　　但是这种无聊的感觉也很难受，李叶在心里把经历过的那些破事儿来回捋了好几遍，觉得实在没啥可想的时候，忽然眼前有许多闪闪发亮的东西闪过。
　　人闭着眼睛的时候，其实依然会感受到外界的光线，只是程度会有所减弱。但现在李叶闭着眼睛还能“看到”，可见那些东西的亮度绝对超过刺眼的程度。
　　李叶不敢睁眼，在再一次有闪亮点从眼前晃过时，伸手凭空去抓。
　　第一次没抓到，第二次抓到了。
　　入手冰凉清透，在手里横冲直撞想要离开。发现无法离开后，突然产生巨大动力，拖动着李叶朝前飞去。
　　李叶紧紧地攥着拳头，被带着急速飞行。但是这个空间里似乎没有空气，所以李叶没有感受到风压。
　　不知道飞了多久，李叶的手臂酸痛不已，快要握不住拳头时，眼前骤然出现了一片刺眼的亮光，即使闭着眼睛，眼皮也被刺激得难受。
　　李叶被动地朝着亮光飞去，当她投入亮光的瞬间，无数屏幕在她脑中展开。
　　每一块屏幕上都有人说话和行动，有不少屏幕上的人正用各种语言急切地表述着同一件事。
　　“仙女系距离银河系大约230万光年，以大概每秒钟大约120公里左右的速度向我们银河系靠近，大约在30亿年后这两大星系将开始相撞。恒星之间的距离实际上很大，非常大，碰撞的时候恒星（及其行星）很可能撞不到一起，但是星系中心的恒星比较密集，星体之间的距离也很近，并且空间中会爆发高程度的宇宙辐射，地球极有可能在这场宇宙辐射里毁灭。”
　　“但是辐射也可能对地球没有任何危害，不过地球上某些地区依然可能会被摧毁。”
　　李叶盯着屏幕，脑中仿佛有个被隐藏起来的盒子被打开了，许多影音画面跳了出来。
　　她终于想起来了。
　　她真正的身份是年龄为二十一岁，即将毕业的大学生。
　　那天她再一次面试失败后，独自到天台上喝酒，迷迷糊糊睡着了。天快亮时，在她上方的天空突然裂开巨大的缝隙，一条诡秘又美丽的色带翻滚着落了下来。
　　它远看只是一条纤细的色带，但是落下后，李叶才发现那是一条无比宽广的“布幕”。然后李叶所在的楼和周围的一切，都被这条布幕给吞噬了。
　　李叶不知道那条布幕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活着，但是她现在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会一直重生。
　　那不是重生，是离她最近的一千个人脑中最可怕的记忆重整后的伪记忆，而她则是进入的闯关者。
　　李叶飞越屏幕后，慢慢地落了下来。
　　这里是全然的漆黑，李叶的脑中有个声音在催促她继续向前，于是李叶向前踏出了一步又一步，终于她碰到了一面墙。
　　她的手在墙上摸索，摸到了一个把手。
　　轻轻扳动把手，吱呀，门开了，后面是温暖的阳光和青葱的大树。
　　李叶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