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赋-优昙香》麟樨

2、第二章 弥天山，风云突现

　　雪昙仙子自离了离恨境，身上大大小小被离恨木尖刺勒出的伤痕，便因着天界灵气的滋养，自行慢慢恢复了。身上原本有些褶皱的白衣，也恢复了曾经的光彩。若是远观，不看到雪昙脸上凄冷的神情，她此时的摸样也当真算得上是天界一位出尘的仙子。
　　一口气穿行了十几层天界各境，记忆中彼时繁华的处所殿阁，此时皆空无一人，
　　直至元明境才隐见下方空中，一侧祥云萦绕，各色流光闪耀。而另一侧则是紫黑之气翻滚，隐见雷光穿梭。
　　雪昙知道那紫色光华便是魔界之气，于仙魔之气交界之处，惊雷闪耀，金色雷光与紫雷在空中不停的碰撞冲击，如两条巨龙翻滚争斗，互不相让，威势骇人。而于那最危险之处自当有着一抹身影，那便是雪昙心中朝夕思恋之人。
　　可雪昙仙子此时却择了离紫黑之气最远的一处翩翩下落。她不敢直接出现在星源面前，她很怕他面上那曾经那厌弃的神情，也更怕，他已经将自己忘记，对自己如陌生般再无神情。
　　雪昙暗暗观望，面前一幕当真是壮观非常。仙界典籍记载中，三万年前，神界与魔界曾于云桑山下大战，可当时也仅仅是神界麟皇与魔界神荼一族对峙，虽那一战打的天崩地裂，可若是说参与数量之众与今日却是无法比拟。
　　流光一侧仙界数万金甲神兵层层列阵，直上九霄。五极战神，四大天王，四方神君并诸天星宿也皆是身着五色战甲，旌旗高挂，列于阵前。
　　九霄之上雷神电母蓄势，九天玄女并数百花仙婀娜飘飞，点点花雨，霞光万道。
　　魔界一侧。亦是数万黑甲魔军，周身黑气弥漫。远望去无边无际，笼罩在紫黑之气之中，显得诡异莫名。
　　上古四凶，八方恶兽。并愚京，魑魅，旱魃，魍魉立于阵前。各个皆是身形巨大，容貌骇人，高至十丈，仿佛稍稍抬手便可将仙界空中众人拍飞。
　　仙界一方最前，天君丝阳威立于九龙宝辇之上，身旁是青菀天后。宝辇周身黄金雕琢，龙气萦绕，各色上古至宝镶嵌其中，宝光耀眼。辇下九龙翻飞，将宝辇凌于半空，尽是威压之气。
　　魔界最前方，一朵赤炎红莲伏地而立，红莲之上，一女子身着腥红战甲，腰身曼妙，如墨黑发遮住了半边脸，露出的半张脸，面容魅惑，娇艳无双。此正是魔界女君无艳。她手中还牵着一个少年，虽身量只及无艳肩头，却眉目清秀，高束发髻，一身银甲也趁得飒爽英气。
　　无艳身前，金翅瀚海麒麟兽上，一人未着甲胄，只一身月白长袍，未携一寸兵刃，长发随意挽着，发丝随风飘动。有些慵懒的驾于坐骑之上，微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却周身满溢威压之气。逼得空中的九龙都只敢隐隐低吟，垂首低目，不敢正视此人。
　　无需看清面容，只看一眼这身形，雪昙仙子便知道这就是她心中那个六千年来，自己连思慕都要慎之又慎的星源，纵然自己与他天魔两隔，她也生怕多一份的思恋，便招来他多一份的厌烦。只这一眼，雪昙便觉心中一阵绞痛。原想着多年不见应该早已陌生的恍如隔世，而此时才知，再见他，却好似昨日他还在自己面前，笑容和煦从未离开过一般。
　　“星源，你我六千年未见，此次老友再聚本应把酒言欢。不醉不归，而你今日却如此阵仗，倒是真让本君看不明白了。”
　　天君丝阳面容含笑问道，而这笑看似温和，却透着一种淡漠的疏离。
　　“天君，我们今日来这并非和你叙旧的，你要是不想仙魔开战，交出玄天柱就是了，不用说什么废话。”
　　女君无艳抢先言道。声音虽魅惑，却语气桀骜，毫不把天君威严放在眼中。
　　“本君与星源两万年前便于人间结为挚友，彼时女君仅是妖界一尾妄想入龙门的红鲤。本君敬你一分，才唤你一句女君。本君若是执意与故友叙旧，恐怕不是你一个魔族可以随意便拦的下的。”
　　丝阳面上依然擎着笑，语气却透着一种威压的寒意、
　　“叙旧？嗯----也好，本皇也正想与故友叙旧。”
　　熟悉的声音响起，雪昙顿觉心中一颤，金翅瀚海麒麟兽上，白衣人微微将头抬起，斜挑剑眉，星眸闪耀，苍凉中带着一种澄明。俊美的脸庞微微含笑，笑中透着一种玩世不恭的散漫。说话之人正是星源。
　　星源抬头看向丝阳，目光却恰好滑过雪昙仙子的方向。只一瞬的对视，雪昙心中虽然知道那么远，那么多仙族，他定是看不到自己的。而那一瞬间，雪昙却觉得他是看到自己的，只是那目光中毫无情绪，与他人无异，雪昙不禁心中苦笑，他是否早已忘记了这个痴恋了他万年的女子？是否连自己的名字都不再记得？越想心中的痛楚便越多一分。
　　“星源，魔界此时可是危在旦夕之上呀。”无艳有些急切的拉住星源的手臂。
　　星源拍了拍她的手似是安抚，却让旁人不易察觉的轻轻着力，将她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拂去。
　　“不差这一时，你命大军安营于弥天山外，没有命令，不许入天界一步。”
　　星源和缓吩咐道，而语气中却带着不容更改的命令口吻。
　　“吩咐下去，天界众军轮守弥天山各天门，未有命令，不许与魔军有任何冲突，但若有魔军擅闯天门的，杀无赦。”
　　丝阳对天界掌管众军的太极天尊吩咐着，而杀无赦三个字却故意加重了语气。定定的盯视着星源说出。
　　星源和他对视着，眼光中除了玩世不恭的戏谑再看不出其他。
　　片刻丝阳面上便浮现了一丝笑意，仿佛刚刚说出杀无赦三个字的并非是他一般。于宝辇上抬手道了一个请字。
　　星源跃身于金翅瀚海麒麟上腾起，负手便向天门方向飞去。
　　无艳急急的喊了一声“我随你去”也携了手中的少年，腾身跟上。
　　星源远去，九龙顿觉肃杀之气消失，不由齐声长啸。拉着九龙宝辇随于星源身后，向太清境凌霄阁飞去。
　　一声令下，天魔两军各自安顿，片刻，天门处已恢复了往常的秩序，若不是巡守的天兵比平时多了数倍，任谁也不敢想，刚刚一场仙魔大战险些一触即发。
　　天君请星源进凌霄阁后，便吩咐准备一场盛宴，宴请星源与魔界女君。
　　虽名为叙旧，而众仙却都明了，这场宴席是一场仙魔的较量，若是稍有差池恐怕大战一发，祸及三界。
　　登时天界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忙碌的准备着，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雪昙仙子正随着人流往太清境方向前行，被禁于离恨境六千年，她在天界早已没有什么职位了，一时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此时天界已经历了六千年的轮转，再加之其间天君的更替，她识得的仙家已再无几人。看着身边忙碌的众人，竟有了些无所适从。
　　“仙子姐姐可是新近调来天界帮忙的？”突然一个女声在身后响起。
　　雪昙忙回头，见一橙裳仙子对她施了一礼，她也忙弯身回礼。
　　“不知姐姐是哪位上仙阁中的？若是姐姐不忙，是否可以帮我们一个忙？”
　　橙裳仙子说话很是客气，雪昙见她一双眼中澄澈单纯，便点头应了下来。
　　“当真多谢姐姐了，此时天界各个岗位都严阵以待，我们仙膳司准备天君宴客的酒席已是十分忙碌了，可刚接到命令，还要准备一些魔军的饭菜，当真是忙的头都大了。不得已要多请一些人手帮忙了。”
　　橙裳仙子一路说，一路走着。
　　“我并不大会做什么，不要帮倒忙就好。”
　　雪昙低声说道，声音依然很轻，胆怯着怕哪里犯错。
　　“也不需姐姐帮什么，只是将做好的饭食帮忙分发给魔军就好。”
　　橙裳仙子一边说，一边引着雪昙前行，一路上几乎见人便问，也顺带多找了3-4个帮手。
　　天界的食盒，小巧精美，看似只是简单的一层木盒，实则内中却大有乾坤。吃食用漆制食格分装好，置于其中，一个食格刚好占据一层，取走一个食格，下一个便会自动补满。这一个小小的食盒内可以容纳数千的食格。
　　一行十几位仙子，各自协了食盒，翩然飞舞，向着弥天山下，魔军大营而去。
　　此刻魔军大营中，士兵们皆是三五成群，围坐在一个个篝火前，虽是看似散漫，可若是仔细观察，营中岗哨布置，井然有序，毫无疏漏。
　　营中尽是黑盔黑甲，一行彩衣仙子翩然而至，在这营中很是扎眼。仙界和魔界几万年前便没有交集，因此也是对彼此陌生的很。仙子们并无言语，只是径自取了食盒中的食格交给一个个魔族士兵。
　　魔军们也并不多言，只是接过，放于一旁，丝毫没有要吃的意思。
　　雪昙一路派发的很是安静，只是到了一个角落处，听到了三位魔族士兵的对话。
　　“哎，你们以前见过这个魔君没有呀，我在魔界也有几千年了，怎么从来没见过他呀，一出现就说是魔君，咱魔界一直是功高者为尊，也并无听过他有什么战功呢？”一个看起来年纪比较小的士兵，对着两位年长的士兵问道。
　　“你刚入魔都才三千年，当然不知道了，当年据说是女君被天界拘禁，险些丧命于诛魔剑下，是魔君只身到天界将她救回来的，之后魔族长老不服女君的统帅，举兵夺权。魔君只一抬手，三十万叛军，片刻灰飞烟灭，你说厉害不厉害？”一位年长士兵答道。
　　“那这些年怎么都没见过这位魔君呢？”小士兵又问。
　　“这你都不知道呀，魔界有谁不知，魔君和女君是伉俪情深，这些年魔君步步不离的陪在女君身边，几乎都未出过女君的闺房。”另一位年长士兵接着说。
　　“都没出闺房那日子过的可要多无趣呀。”小士兵挠挠头很是不解。
　　“你还小，这你就不懂了，不出闺房才是有趣的很呀。”说罢，两位年长士兵面上都流露出了一阵暧昧的笑意。小士兵看着他们依然是满脸的不解。
　　雪昙将三人的对话听了个真切，若是当年，她心中定是极其苦涩的，而此时，她却只是暗自苦笑了下，微微摇头，默念了一句伉俪情深，转身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