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阁》宜苏

19、初尝情愫

　　吃药，调息，以内力逼出，打入面前这人体内。

　　终于把药全部打进去之后，乐正澈再次脱力瘫倒在榻上，言执看着他额头上冒出密密的细汗，一个没忍住，抬手捏着袖子擦了上去，仔仔细细地帮他擦拭干净，才收手，就感觉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自己，心里顿时一阵兵荒马乱。

　　“谢谢。”乐正澈睁开的眼睛中一阵清明，盯着眼前的“周千千”，言执仿佛就以为他看穿了这层面具时，他又开口：“周公子辛苦了。”
　　“......应该的。”
　　抽出手，落荒而逃。

　　周千千再看到狐狸堂主的时候，已是来年了，这期间他安安稳稳地在皇宫住着，没事调戏调戏小宫女，偶尔请个旨出宫“买药”，除了给大长老配药，平日里也乐的清闲，也就将近年关，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日，他刚请旨打算出宫一趟，南孔就领了一位带着面纱的女子在怀才殿外求见，将两位迎进来后，南孔带众人退下，那个蒙纱女子才缓缓揭开面上白纱：“见过周公子。”
　　林隐回！她怎么......这么消瘦了......

　　“林......夫人别来无恙，敢问此次前来，是有何指教？”
　　林隐回看了他一眼，眼眶忽地红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再开口，声音里满是哭腔：“求周公子救救王爷，自上次回京，王爷一直都不能言语不能动，我听过言堂主的药......求周公子救救王爷！”

　　......这么久了言执竟然也没给乐正之解药！这个老狐狸......也对，那个当了三年的便宜皇帝在那三年里彻底磨灭了仅剩的良心，毫不保留的想至他哥哥于死地，永诀后患地坐稳皇位，但那可是正言堂堂主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呐......

　　看着眼前林隐回可怜兮兮的模样，周千千只觉得十分为难......
　　“那个......不然，你去求求言执？南公公亲自带你过来，想必皇上也是同意了，我这又没有解药，既然皇上都同意了，夫人还不如去堂主那试试。”踢个球他还是会的。

　　林隐回也没起身，她没敢直接找言执，那个人对乐正之恨之入骨，怎么会轻易赐药，才想着来周神医这里碰碰运气，但看他这么一说，估计还是得去见正言堂堂主一次：“那......周公子可知，言堂主现在何处？”
　　周千千弯腰扶起她，取下腰间跟着自己二十年的玉佩给她：“你带着这个去京城三千楼，随便找个人拿给他看，有人会带你去找堂主的。”
　　林隐回喜极而泣，赶忙接下玉佩道了几声谢就走了。

　　周千千觉得，这个年可能不太好过了......

　　言执看到那方玉佩，就在心里给周千千记下了第三笔。

　　林隐回在三千楼一间雅间外站着，心里不住地忐忑，想着府中那个一直卧床不能起的自家夫君，恍惚间回忆如涌。

　　当初，哥哥的尸体被抬回来的时候，当时的皇上“乐正澈”御驾亲临大将军府以示慰问，她自小被父亲保护得严严的，只是听下人在那讨论皇上多英明神武，俊朗不凡......她不以为意。

　　林家夫人体弱，诞下林隐回后便撒手人寰，临走前特地让林大将军发誓护小女儿一世周全，十七岁之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的存在，以免被朝堂上有心人利用了去，要许不许帝王家，寻一个两情相悦，有能力护着她的人儿云云......

　　林隐回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未满十七周岁就遇到那个“两情相悦”之人。

　　林家的大宅子里，知道林隐回的也在少数，在林韩回死前，也没见过自己亲妹妹几眼。所以林隐回当初和言执说的那些并不完全作假。

　　当时的皇上“乐正澈”早就知道林家有个小女儿，亲临将军府的时候就有意设局把林隐回牵扯进来，作为除掉心头大患的一枚棋子，故而在林目面前故意提了一句：“若将军有女儿，朕的国丈大人非将军莫属啊！”

　　林目科考出身，祖上皆是农民，到他这一个才算是翻身当了大将军，本来指望唯一的儿子林韩回承自己的位子，让老林家能够世代享受他一手打下来的荫德，结果现在也指望不住了，皇上又这么一说，当初当着自己妻子立下的誓言便动摇了些许......

　　那天晚上，林目刚睡下，林家大小姐院子的管家嬷嬷便急急忙忙来敲门，说大小姐院子里闯入了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林目赶到的时候，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竟然已经躺在女儿的闺房里了，林目气得抽出剑就要砍下去，刚至床边，那张今天刚造访过林家的脸出现在了他眼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狼狈地扔了剑，跪下。
　　床上的男人也是刚幽幽转醒，艰难地坐了起来，不看林目，却一直盯着旁边为自己包扎端药的林隐回，许久才绽开了一个笑：“朕真是好福气啊！”

　　林隐回尚不识男女之情，当时也只觉得这个人好看，毕竟父亲是三朝元老，浑身是血地闯入林家的不止这一个，但这么多人里，只有这个人尽管身上脏兮兮的，依旧好看，所以救下了他。

　　林目连夜把皇上送回宫后，回来愣是一直没睡着，想了一宿，最后决定顺其自然吧......于是南孔三天两头地往回大将军府和皇宫之间，他也只当作没看见。

　　而就在那么频繁的书信往来中，林隐回初尝男女之情，小女儿姿态尽显，她向往写信的男人给她描述的那千里江山，偶尔也会随着信中说的哪里洪涝，哪里旱灾而忧心不已，她也想像父亲那般骑上马，赶赴灾区救济百姓，想像皇位上那个男人一样随手挥笔，就可定天下，抚万民，又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和日常嬷嬷教的那些三纲五常十分不符，就把这些豪情忍在心里没敢说出来。

　　直到那日，南孔如往常一般先去见父亲，然后来她这里送信，这封信不如往常那般洋洋洒洒二三页，只有寥寥数字，却彻底激起了她心中一直的向往——
　　“卿心怀天下百姓，字里行间尽是豪气壮志，不似寻常女儿，不输寻常男儿，却令朕欣喜若狂，敢问，卿可愿随朕登极高，俯瞰天下，指点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