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墨琬琰

4、爱而不得

　　刚走进启贤堂，楚子衿就发现平时总是笑嘻嘻的苏清如今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地趴在自己的桌案上。
　　“怎么了？苏美人？”
　　苏清抬眼看了看，“没什么！”说完又把头埋在胳膊里。
　　楚子衿心里早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怎么？苏禾又有了新欢了？”
　　“嗯！春节前大概会成亲！”
　　“什么？你大哥这次来真的啊？”楚子衿不大相信。
　　苏禾大概在三年前无意中知道，自家的三弟对自己心存幻想。是那一首首表达爱意的诗词，还是苏清房内满书架的画轴上全是自己丹青。原本以为三弟只是喜欢亲近自己，不成想，事情竟然严重到如此地步。在楚国是不禁止男子之间成婚的。可是，这是他的亲弟弟啊！于是，苏禾用一个又一个女子来打破苏清对自己的幻想。甚至向父亲请求南下剿匪。为的只是想让苏清冷静冷静，转移注意力，如果可以喜欢上别人那是做好不过了！
　　“恩！那女子温婉贤惠，说是千月山庄的大小姐虞兮。看样子，是我大哥南下剿匪认识的！这样也好！”苏清撑起身子，语气平静却有些无奈！
　　“好什么？我感觉你都快哭了！”多年挚友，楚子衿是知道苏清是多么喜欢苏禾。
　　那年苏禾遭人陷害，被压入狱。苏大将军一时急火攻心，病卧在床。苏清和二哥苏慕四处奔波打点。平时十分傲气的苏清放下身段，跪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当时的情况不允许自己插手。可是，自己的好友流着泪恳求自己，他若是置身事外，那他就不是楚子衿了。冒着可能丢掉太子之位，甚至是性命的危险，楚子衿抽丝剥茧，步步为营，终于把苏禾救了出来。
　　“至少，我大哥他是幸福的！本来就是我的痴心妄想。”苏清眼睛红红的，双手重重地揉了揉脸，又挂上了笑容，“听说，皇上已经下诏，重金悬赏可解炎火毒之方。是不是你？”
　　“我这可是为了楚国的江山社稷。你想啊！若是淮南王之子暴毙在楚国皇宫内，那阮天南还不就名正言顺的举兵造反啊！”
　　“我说，你不会是喜欢上阮竹青了吧？”
　　“你，你可别胡说八道！”
　　“因为你从来没对其他人这么热心过啊！你想想那天在蹴鞠场上，那阮竹青一受伤，你的脸阴的，跟什么似的！”
　　“你再胡说，本太子罚你杖责二十！”说着和苏清扭打在一块。正闹的欢着的时候，阮竹青也走进了启贤堂。楚子衿立刻起身。
　　阮竹青和平常一样，没有说话，直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楚子衿正准备说些什么，刘太傅走进来了。学堂内顿时安静不少！在楚国，师者如父。学子是十分尊敬师长的。皇子也不例外。
　　楚子衿忍不住偷偷看着身旁的阮竹青。上次，离他那么近，那股木质清香悠悠地萦绕在鼻尖，清澈的眸子，高挺的鼻梁，红润白齿。。。。。。额。。。看起来好软，不知道，亲起来是不是一样软呢。。。。。。正在自己闭上眼睛天马行空地想象的时候，指尖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睁眼，桌案上已经多了一张纸条。楚子衿打开，“谢谢！”纸条上的字刚柔健美，力透纸背，楚子衿知道这是阮竹青的字迹。原来这人在谢自己啊！光谢谢怎么够呢？那是绝对不够的！
　　刘太傅前脚刚迈出去，阮竹青起身想离去。却不想手腕被人拉住。
　　“那纸条是你的？”
　　“不是！”
　　“那字迹就是你的！”
　　“不是！”
　　“你离我最近！”
　　“苏清也近！”
　　“苏清的字没那么好看！”
　　“放手！”
　　“不放！”
　　“放手！”
　　“就不放，你能奈我何？”
　　“能毒晕你！”
　　“阮竹青，你以为你还能在毒一次我吗？上回是我没防备！这回~”楚子衿话还没说完，手就使不上力了。
　　那纸条自然是阮竹青写给楚子衿的。只是一时激动罢了，今早裳儿告诉他皇上下诏遍寻名医后，他就知道，是楚子衿的手笔。这人真叫他琢磨不透。几乎所有人对他避而远之，唯独他，上赶着对自己好！不是没有心动过，只是现实狠狠地打醒了他。他们两个注定是敌人。那日在茗香阁，左相也就是父亲信里提到的贵人，给了他一幅楚国兵防布置图，阮竹青已经派人送往淮南了。大概过一个月就要开战了吧！所以啊！阮竹青，莫要陷得太深，一个月后就是自己的死期了！
　　楚子衿的手无力地垂下去，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自嘲的笑了笑。阮竹青是讨厌自己的吧！
　　“太子，没事吧！”苏清看着气氛不对。
　　楚子衿此时的手渐渐恢复了力气。摆摆手道：“没事！”心里苦涩，“苏美人，我，好像，真的喜欢他了！怎么办？”
　　苏清没有惊讶，“什么怎么办？追啊！或许可以直接让你父皇下旨成亲，算是联姻，这样一来，都不用打仗了！生活多美好啊！”
　　“省省吧！他自是不知，就要成为淮南王的弃子了！他父亲过些日子便会收到假的兵防图。不日就会开战。我看，他阮天南压根就没有想过救他！而且极有可能，为了开战找理由，牺牲掉他！”
　　“奶奶的，虎毒还不食子呢！什么人呐！”苏清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如此对待自己的儿子？仅仅为了皇位？
　　因为人生来不同，有些人不喜争，有些人不喜贫。权力地位，自古以来就是人们争得头破血流的东西。
　　“苏清，这些日子你就留在宫中吧！”楚子衿若有所思。
　　“干嘛？给太子暖床不成！”
　　“虽然我已经派了暗卫暗中保护阮竹青，可是，我们还没掌握全部的淮南王府内奸的名单！以防万一，晚上，你去守夜！”
　　苏清恨得牙痒痒，“楚子衿，你不要太过分！你都派了暗卫了！”
　　“一个苏清抵得上我十个暗卫了！”楚子衿的太子殿里共有二十名暗卫，每一个都是从小培养，只忠于楚室继承人。武功高强，就是，有些太闹腾！
　　“我上辈子欠了你的。”苏清泪流满面。“你去哪啊？”
　　“找未来的太子妃~”
　　浮竹园
　　此刻的兮梧花开得正盛，缠缠绕绕间散发着独有的花香。刚用过午膳的阮竹青正在给水塘里的鱼儿喂食。
　　还有一个月，自己的这辈子就要结束了。想来真是可笑，自己也才十五岁，却感觉尝遍了人间冷暖。父亲不喜，兄长欺辱，为了保护母亲和妹妹牺牲自己。下辈子，但愿不为人吧。
　　“竹青，你在干什么？”
　　阮竹青回头，看见那个少年带着笑意缓缓向自己走来。“参见太子殿下。”
　　楚子衿拉住正要行礼的阮竹青，神秘兮兮的说，“竹青，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
　　“打住！不许拒绝！”
　　阮竹青面露难色，显然他不想和这位太子殿下来往过密。
　　楚子衿哪管这么多，双臂用力，就把人抱在了怀里。这人又瘦了！比上回还轻。怎么能把他养胖呢？这是个问题！
　　“你放我下来！”阮竹青怎么说也是个男子，这样被人抱在怀里，十分尴尬！
　　这时，来找阮竹青的丫鬟裳儿看到了这略有暧昧的一幕。阮竹青并未看到。因为这时的他正挣扎着要下来。楚子衿看见了裳儿，摇摇头，示意她回去。然后，低头，压低嗓音：“你再动，我可就吻你了！”
　　听到这句话，阮竹青果然乖乖不动了！楚子衿看向怀里的人，耳朵很薄，软软的，此刻却红彤彤的。好看！
　　脚尖轻点，在屋顶穿梭着。
　　“你究竟带我去哪里？”阮竹青的双手无处安放，惴惴不安的放在胸口。声音闷闷的，带着凉意，带着一丝丝的期待。
　　盔甲穿的时间长了，也会有想要脱下的一天。
　　“我的秘密基地！快到了！”楚子衿依旧带着笑意。他感觉到这个人放下了戒备。
　　“恩！”
　　不一会儿
　　“你看！”说着轻轻放下阮竹青，得意的指着前方。
　　阮竹青看着，美景尽收眼底。
　　大片大片的兮梧花开放着，蝴蝶煽动着翅膀，瀑布一泻而下。。。
　　“好美！”忍不住赞叹~
　　“这里是龙鸣山的百花谷的一角！我七岁那年躲我母后无意发现的。没人知道这里的！”
　　“太子殿下~”
　　“叫我子衿吧！苏清他们私底下都这么唤我！”
　　“不合规矩!”
　　楚子衿看着眼前的少年面露难色，轻叹一声，“罢了！我也不勉强你！”哎！追妻路漫漫！“过几日，城内会有花灯会，特别热闹！到时候，咱们出宫去！”
　　“是！”标准的回答，不带丝毫情感。
　　可是，楚子衿觉得他是高兴的！兴致勃勃的拉着阮竹青向瀑布走去。阮竹青想抽出被握住的手，楚子衿哪里肯，加重了力气，牢牢握住！唔~软软的~非常好摸~
　　阮竹青心里道：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太子殿下，我自己可以走！”
　　“山中凉，我给你暖暖手！”
　　算了，就拉着吧！
　　说话间，二人来到了瀑布前，楚子衿双手在一处水下，摸来摸去，然后，瀑布竟然自动散去，露出了弯弯曲曲的石阶。
　　“这里面才是我要给你看的！”说着，楚子衿拉着阮竹青向里面走去。
　　将军府
　　“老大，过几日，你就要成亲了！你得多努力，争取让老子早点抱上孙子。听到没有？”苏大将军一生行军打仗，说话不像个正统的将军，倒像极了山匪头子。
　　“你个死老头子，怎么和孩子说话呢？看不见老大媳妇儿还在呢！有你这样说话的吗？啊！”苏夫人江玉梅狠狠地瞪了桌子另一侧的苏大将军。
　　苏大将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嘿嘿！这不是，太高兴了嘛！”
　　苏大将军是出了名的怕老婆。朝中哪个官员不是三妻四妾。堂堂楚国大将军至今就娶了这么一个老婆。江玉梅原是江州江氏镖局之女，从小习武，为人泼辣耿直，颇有巾帼女将的味道。
　　“父亲，儿子知道了！我和虞兮定不负父亲希望。”
　　虞兮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兮儿啊！近日在府中住的可还习惯？”苏夫人问虞兮。她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儿媳妇。且不论这虞兮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千月山庄的大小姐，这虞兮温婉大方，知书达理。最重要的是：她有三个儿子。特别稀罕闺女。
　　“回伯母，府中上下待兮儿都很好。”
　　“谁敢待你不好，老子打断他的腿！”苏大将军啪的拍了一下桌子。“嘭”的一声响倒是把虞兮吓了一跳，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
　　“你个糟老头子，不要咋咋呼呼的。你以为在军营呐！把你山匪头子的那一套给我收起来。兮儿都被吓着了！”
　　虞兮连忙摆摆小手，“伯母，不怪伯父。是兮儿太胆小了。”
　　“兮儿啊！明日一早你家人就会抵达京都。时辰也不早了！老大，你们就回去休息吧！”
　　“是！孩儿告退！”
　　“伯父，伯母也早些歇着！不要太累了！”虞兮向苏将军和苏夫人施礼。
　　出了门，苏禾就拉着虞兮的手向自己的院子走去。虽然两个人不久就要成亲，却依旧分房而睡！在这一点上，苏禾是极为传统的人。
　　刚走几步，便碰上了苏清。
　　苏清显然楞了一下，然后笑着叫人，“大哥，大嫂！”
　　“啊！这就是三弟吗？”虞兮抬头问苏禾。
　　“恩！”
　　虞兮到将军府已经有些日子了，却一直没有见到苏清。只是因为苏清一直躲着罢了。自己爱的人就要成亲了，换做是谁，心里都不是个滋味。这注定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
　　“三弟，早就听闻将军府的苏三公子貌比潘安，今日一见，果然是个美男子呢！”虞兮自认自己虽不是什么绝世美人，却也是江湖盛名的美貌之人，却在苏清面前自愧不如。
　　“大嫂说笑了。依我看，大嫂才是倾国倾城。要不然，哪能降得住我大哥呀！”
　　“阿清，这么晚了，你要去哪？”苏禾忍不住打断二人的对话。
　　“没什么，睡不着，找二哥聊天。”
　　“莫要太晚！这几日都不见你在府中，忙什么呢？”苏禾其实知道苏清在躲着自己。可他也是自己疼了多年的弟弟，不可能一直避而不见。所以，他想试着打破这个局面。
　　“被太子留在宫中了。大哥若是无事，我就先走了。”苏清不想在停留，他能看得出来，苏禾是喜欢虞兮的。因为喜欢一个人，从眼睛里就可以看得到。原本是美好的，可对于苏清那就是折磨了。说罢，苏清抬脚就走。
　　“阿清，明日一早，你大嫂的家人要来府中，你留在家中待客，不许乱跑了！”
　　此时苏清已经背对着苏禾，苏清停下脚步，过了一会儿，才低低的应了一声：“知道了。”然后快速离开。
　　“元齐，你三弟是不是不要愿意啊？若是不愿意，就不要勉强他了。”虞兮感觉到苏清的抗拒。（元齐是苏禾的字）
　　“无妨，他需要适应。”
　　“恩？”虞兮不解。眨着眼睛看着苏禾。
　　“他不是不愿意，就是爱玩罢了。嫌我占用他的时间了。天凉，你身子本就弱，走吧！太久，怕是又要病了。”苏禾用手指点了点虞兮的额头，然后搂着虞兮向自己的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