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夜馆》兔走走仨

4、谪仙（1）

　　苏荷神色复杂地盯了月颜一会儿，然后开始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木地板被他踩得吱呀吱呀作响。“月颜啊月颜，你说你都避世这么多年，怎么一出手就做这么惊天动地的事儿呢！”苏荷怒气冲冲，对着月颜咆哮到，“破军司那儿我怎么解释！？”
　　月颜依旧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听见苏荷的咆哮，也不反驳，只是淡淡地说：“那孩子让我救他。”“救他？那你让我咋办？”苏荷见他反应淡漠，也不吼了，睁大眼睛瞪着他。“良狐一族是我屠的，这孩子怕是有几分来头。”月颜不怕他，注视着他的眼睛，“苏荷，我们认识该有四五百年了吧？你也知道我是怎么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如果能，”月颜眼睛中有水汽氤氲，“我也想回到那个风光无限的日子。”
　　苏荷看见他这个样子，居然说不出话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身后房间的门被推开了，莫姑娘从里面走了出来，身边烟雾缭绕，烟雾组成了个面目模糊小鬼的样子，好像咯咯笑出了声，待人仔细看的时候就一下子消散了。她看着两人，说：“小狐狸的伤没大碍了，不过有点怕人，我施了个咒让他睡了。估计过会儿就醒了。”苏荷刚要开口，被莫姑娘打断了：“破军司那儿我还有点旧人情，我去替您摆平了。“月颜向她拱了拱手：”麻烦姑娘了。“莫姑娘笑了：“明大人多礼了，我先走了。”
　　苏荷默了半晌，朝月颜翻了个白眼，抓起桌上那把天青色的伞，甩上门也走了。
　　月颜摇了摇头，许久不吵闹的茅屋又安静了下来，他忽然听见房间里有什么东西掉下来的声音，一转身推开了房门。房间里很黑，隐约可以看见有个人跪在地上，银灰色的眼睛显得格外的明亮，看见月颜进来，身体一下子紧绷起来。
　　月颜把油灯点亮，走近少年，蹲下来看着他：“别紧张，还记得我吗？”少年看着他，点点头：“中秋，你是中秋的那个神仙。”月颜摸了摸他的头，笑了：“记得我就好。我不是神仙，我叫明月颜。有名字吗？”“有....有的。我娘取的，叫未澜.....秦未澜。”少年有些腼腆，说话的声音很轻。
　　“好，未澜，现在能站起来吗？”月颜站起身，向少年伸出手，少年愣了一下，还是抓住了他的手，这么个高个子的人，却瘦得厉害，长衫空落落的，脚下不稳，险些又摔倒。月颜扶他坐在床上，把遮住房间的窗帘给拉开了——莫姑娘给人治病一向不喜欢有光，他一回头，发现秦未澜正盯着他看，灯光一刺眼睛就眯了起来。月颜走过去坐在了床边，浅笑着说：“你伤刚好，先休息休息。我给你下碗面，饿久了吧？等你伤好差不多了，就带你去无夜馆.......”“明，明大人，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也是戏班子的老板吗？”少年打断了他。月颜怔了一下，叹了口气：”你不会再去戏班子里了。无夜馆会保你自由。你大可放心。”
　　月颜走了出去，帮秦未澜带上门。走去厨房，点起了柴火，看着摇晃的火光，月颜一下子出了神。
　　《列妖传》曰：“世有妖，名曰良狐。貌似白狐，兔子耳，银灰眸。现于人世则有大乱，居于广寒掌盈亏。”良狐本是神兽，每位月神总有一两只供职于月神广寒宫中掌管月亮盈亏。到了明月颜，也有一只心腹的良狐，几乎什么大事都会与他商议。
　　不错，这明月颜，曾是位月神，不过后来么，在天界的七神之乱之后被揭发说是主谋，本来天帝都要下令大赦了，没想到这看上去与世无争的月神竟对他意见这么大，气的一道贬神令将他贬到了凡间。
　　月颜看上去与世无争，实际上是真的与世无争，这事儿发生后整个人都懵了。后来听说居然是那只良狐诬陷他，伪造了大大小小他谋反的证据。月颜从来没发过火，可这事摊上谁谁能不郁闷，当即杀了良狐全族。
　　他记得，那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杀红了眼的自己变成了地狱的魔鬼，耳边都是哭喊求救的声音，披散下来的白发被鲜血染红。他站在良狐死去的族长的尸首前，把短刀从他的心口拔了出来，冷冷地说：“你们，不配为神。”
　　那一日，绝望到发疯的月颜是被匆匆赶来的苏荷制止的，苏荷一挥他的那把伞，把他抡晕了。苏荷给他在月神山上找了个住处，月颜自己搭了个茅草屋，起名叫清舍，在山上开始当起了个隐士。
　　后来，隐士一当就是几百年。
　　月颜回过神来，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心道真是年纪大了，动不动就想以前的事儿，抓了一把面丢进烧开了的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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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双更来了！
好的未澜被月颜捡回家了。
月颜是个有故事的人哦，以前他不是这个样子的呀。
还有莫姑娘是个医生！所以才会来给小未澜疗伤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