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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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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郝良如此说,从风也无法。索性随遇而安,便在这寨中住下,反正每日好山好水好伺候,时不时美人作伴,乐得清闲。
她向来是个随性惯了的性子,有什么事情也不能轻易时时扰了她的心。她爹赞她时常如此也好,便不会轻易被旁的野男人拐跑了去。
不动心,不动则不伤。
但,说来,却也是薄情得紧。
从风白眼翻到宇宙外,“放你娘的狗屁,分明是担心有人瓜分了你那些财产。”
从风娘对这个女儿颇不放心,时常抹泪:“我的风儿啊,你这一个女儿家将来被欺负了可怎么好。让你爹多给你将来准备些嫁妆……”
一语未落,从风爹从安是坐不住了,“大不了让风儿比武招亲便是。”
“入赘的女婿?您心倒是真大。”从风撇撇嘴。
从风,“何况,您看我这模样,有哪个欺负得了我。”
从风爹娘对视一眼转瞬极为赞同:“也是,你平日里不欺负到别人头上便是上香拜佛了。”
……
恍然从点点滴滴的回忆中醒来,从风向来自诩万叶丛中过,片花不沾身。
儿女情长什么的太影响大哥我走江湖了。
可这个时候眼里却分明是酸涩的。
她有些不屑:“也不知我那娇弱的娘,贪财的爹可曾惦念我。眼泪掉下来可太掉大哥我的面子了,还不值几两银子。”
突如其来的一股子淡淡清香味,闻起来竟让从风莫名的安心,她便又深深嗅了嗅。
却忽然一把被一双有力的臂膀从后抱住。
郝良轻吐出一口气,含着些无可奈何:“你啊……”
尔后将她双眼蒙住揽着靠在自己怀中,“没事儿,这没别人,你哭吧,我不看。”
有那么一瞬间,郝良突然让从风有一种很熟悉且想亲近的感觉。
记忆深处时常在午夜梦回的身影,仍然那么模糊,却又似清晰了几分,依旧笑意盈盈同她招手,叫着她的名字,也和郝良……似是一般温柔。
潮湿的触感,渐渐濡湿了他的掌心。
他的心里,哪里舍得她受这样的委屈,便也暗暗有了决断。
从风哭得累了,第二日醒来已在自己榻上,身上的衣物只被褪去外衣脱了鞋子。
“也许,他当真不似自己想的那般寻常山贼模样……”从风缓缓起身,桌边正是温热的早膳。
这么一出,从风便是想离开又难免有些犹豫。
不过短短几日,她也尚未可知为何竟会舍不下一个掳她回来的山贼。
忽有一日,她将扇子盖在自己脸上于阴蔽处小憩时被人突然拿走扇子,灼烫的光线照在她脸上,不消片刻她便醒来:“谁!!!让我知道谁扰人清梦我要让他断子绝孙!!!这世界上最罪恶的事不是杀人灭口,而是扰人好梦啊!”
看着头顶越放越大的那张脸,尽管过了许久,从风依旧没忍住“咯噔”咽了咽口水。
声音格外响亮。
从风:“……”
郝良却面不改色:“你走吧。”
嗯?
去哪儿?
郝良:“从你来处来,到你去处去。”
从风:“说人话。”
郝良:“按你未被掳走之前的计划去,然后回家去。”
从风心下暗叫不妙,眯了眼睛细细打量郝良,没毛病啊,拾掇得齐齐整整,语言流畅,身无外伤,不像是病了呀?
难不成……脑子进水了?
从风走近几步:“吃错药了兄台?”
郝良却不答她,转身吩咐着阿莲为她收拾行李。
她一时有些气恼,前几日要死要活非要娶她,这才几天就翻脸不认人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从风近身端起风姿对着他耳边轻轻吹气:“怎么,这才过了几天?”做完她自己都很是反胃。
郝良皱了皱眉头退后几步拉开距离。
好险!
他喉结滚了滚声音莫名有些低沉:“再这样,往后想走也走不了了。”
“你说什么?”他声音又低又轻,从风便没有听清。
片刻阿莲收拾好行李来,郝良又递给了从风。
不知她从哪里弄来一个算盘噼里啪啦就开始打得震天响:“陪聊五两,陪逛十两,陪睡一千两……”
郝良头都大了,真好,又变得更穷了,真令人感到开心。
郝良,“不如我立个字据与你总行了吧?”
从风翻了个白眼:“光说不做假把式。倒是拿来纸笔呀。”
郝良咬了咬牙,唤人拿来纸笔立据画押。
心好痛,这日子没法过了,倾家荡产也赔不起了。
从风捻起字据吹干在他眼前晃了晃,狡黠的很。
看到字据上那么多银子双眼都能放出光来,好像那不是张字据倒真像是一堆白花花的银子了。
活脱脱像一只奸计得逞的小狐狸,纵使顽皮搞怪得紧,却又透出几分稚气与可爱来,着实教人讨厌不起来。
也许是教郝良讨厌不起来。
从风背着自己的小包哼着歌儿快快落落离开了。
郝良站在原地望了许久许久,直到她的影子再望不见。
“老大,老大?”小大唤了数声,郝良也不答应,直愣愣的瞅着嫂子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
再唤数声,郝良才终于回过神来一手撩了撩飘柔的秀发:“小大啊,你是不会懂什么叫做真正的爱情的。就像今日,你嫂子走了,你以为她只是一个人走了吗?”
“不,她还带走了你的私房钱。还有签字画押的巨额欠银。”小大开始哭哭啼啼。
郝良:“……怕什么,男人就还有个男人的样子,七尺男儿上可顶天下可立地!大不了从头再来。”
“可是老大,你看看自己,”小大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你看上去哪里像个七尺男儿呀!”
他表情认真,言语真挚倒不能教人不相信他所说为真了。
“行,”郝良强压下内心喷薄欲出的火,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嫂子人走了,”他突然抚上自己的心口处,万分伤感,“也把我的心一并给带走了。”
小大内心:行吧,到底是您厉害,是在下输了。
然而众人都没看见的弯路处,从风悄悄回了头远远的也回望了许久许久,不过许是太远便无人瞧见。
小大却又忽然正色,“老大,既然放心不下,难分难舍,为什么……”
郝良挑了挑嫣红唇角,狭长的眼潋滟多情,叹了叹:“因为,她不愿意了,我不愿勉强她。”
在他心里,从风已不再是昔日里曾经稚气满满却又故作认真小大人模样对着他说长大后一定要嫁与他做媳妇儿的小姑娘。
而在从风眼里也不再熟悉那个爱哭包一样的好看小哥哥了。
总有一日,我会让你悉数想起。
“小大,”郝良双手背后,缓缓吐出一句莫名其妙的“我们许久前布的局,可以开始撒网了。”
小大拱了拱手俯身道:“是。”
望向远处,见山见水唯独不见心上人,但他心中却前所未有的笃定。有朝一日,无论山高水远,山长水阔,定能再见。
因为,他当真已等了她太久太久,差不了这一时片刻。
他有的是时间,花这一生时间,只为钓她这一条鱼。
一直游弋在他心上的鱼。
……
翌日,小大已将万事都准备周全,牵来马车叮嘱:“老大,此去千万小心。若是有事,放信号我们便知。”
郝良今日格外衣锦秀丽:身上长袍尽是云锦织就,长发用上好的桃木簪束起来,唇红齿白,莫名又添上了几分贵公子的气质来。
真真是极好的风华样貌。
接过小大手中缰绳含笑点头应下,打了个手势唤来马夫赶马。
马儿喂了上好的饲料精心养护着,跑得倒也快,不过两日便到了郧都:朝安郡最富庶的都城,从风家的从记镖局便是这里有名的镖局。
这响当当的名号念出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是一块金字招牌。
不过,今日,郝良却不是为了寻从风而来。
郝良坐在马车上两指掀了车帘瞧了瞧,集市人声鼎沸,叫卖声不绝如缕,端的是一派繁华祥和之貌。
便松手,缓慢又轻佻地,曲着长指轻轻敲击了几下马车横栏:“去县衙。”
马夫高高应了声“好嘞,您可坐稳喽!”便赶着马车疾驰而去。
到了县衙,门口一众握着长棍的衙役便将他挡在外面,瞧了瞧样貌,斟酌着语气开口:“今日大人们休息,姑娘若是想要申冤或者他事,还请改日再来。”
话音方落,郝良嘴角看着分明带着笑意,眼角眉梢却是掩不住的寒意:“今日这一声姑娘,小心明日里脑袋就不在了。”
这话说的狠绝,口气又颇有些狂妄,但显而易见是个公子哥,衙役们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只得重复一遍:“那,还望公子海涵,今日着实不便,还请改日再来。”
“哦,”郝良声调转了个弯,“那,瞧瞧这个再做定夺便是。”
下一刻,方才目中无人的衙役们便纷纷“扑通”一声齐齐跪了下去没有丝毫犹豫给郝良磕了几个响头:“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公子恕罪!”
听着声响便能觉出极疼。
郝良翻转收了手中令牌重新放在腰间,笑吟吟的,“若是日后无论见了哪个百姓都这般,这偌大的县衙留你们何用?”
他蹲下身瞧了瞧,“好好的一双眼,倒还不如狗眼瞧得清楚了,诸位可要早日去瞧瞧免得落下了什么病根。”
“是,是……”众人大气也不敢喘,有几个冷汗甚至都滴在了地上。
郝良整了整衣袖,漫不经心:“你们大人回来了,叫他来见我。”
“是,是。”众人急忙应着。
直待郝良行得远了方才敢起身,盯着他的背影再瞧一瞧想到他方才那副样子,又是一阵哆嗦。
衙役领头便急忙招手喊来一人:“快去醉香楼叫大人回来,就说是贵客到访,让他务必立即赶回。”
小厮应着急忙去了,可人仍旧半天不见回衙门。
行至衙门口,衙役领头瞧着他不甚好看的脸色便知坏了他的心情,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大人,公子来了,已在屋内等候多时。”
梁大人依旧脑袋发昏:“公子?哪个公子?”
衙役领头欲言又止,最终也只一句:“便是那位公子。”
梁大人闻言脸色更是变了大半,一脚踹去衙役身上:“没用的奴才,惹恼了这位主,都别想有好日子过!”随后一手重重拂袖而去。
郝良于屋中等了大半日复又背着身子站着一手把玩着一只上好的青花瓷茶杯。
“嘎吱”一声。
门突然被人小心翼翼的推开。
郝良未回身,目光依旧专注的盯着手中那只茶杯:“梁大人好大的排场,我亲自来都难得见上一见,可见为了百姓,当真是四处奔波操劳得紧。”
梁大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哆嗦得厉害:“见,见,见过大人。还望大人见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