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秋》哈皮酒

83、第 83 章

　　夜市喧杂，五花八门的灯笼穿梭期间，姑娘家牵着郎君的衣袖，含羞跟在身后，一手持灯一手拉着衣袖，攥得紧紧的。
　　月光细碎分落在人间，银河天际漫漫，笑着抬眸望去，只能望见一轮皎洁明月。同样的，明月也安详的注视着人间的欢喜悲痛，不做声的，一如往常。
　　最热闹的方属乐坊，精心排练了一个年节的乐曲在元宵夜首展于世，京中大半好音律者都聚于此，还有仰慕姣好样貌者也抢了坐在前排，拈着酒杯笑眯眯看佳人吟赋奏曲。
　　南许不好于此，也就没跟着进乐坊，在街上转了遭后，朱晔衣说觉着饿，许是晚上没吃饱，于是找了家面摊坐下来吃面。
　　这个时候的面摊人少，倒是其他家卖卤玩意或者碎糖炸串甚的生意好到忙不过来，南许的冰糖葫芦还没吃完，放在一边，支着下巴看朱晔衣呼噜噜吃面。
　　要的大碗牛肉面，葱蒜香菜洒满，辣子加了满满两勺，南许看着朱晔衣张嘴一大口，怀疑他根本没吃晚饭吧？
　　她扯扯朱晔衣袖子，“你吃晚饭了吗？还要来一碗吗？”
　　一大碗面，朱晔衣几口就吃完了，店家闲的无事，也搁旁边看着朱晔衣吃，适时又递上来一碗，笑道，“客官瞧着斯文，但看这体魄，是练武之人吧？倒是不同常人。”
　　朱晔衣确实是晚上没吃饭，就吃了点顺永侯府里的糕点，填不了肚子不说，甜腻得让他咂舌。推开面前的碗，他接过店家递来的满满一大碗面，笑着抬头道谢，说，“是了，在下在御林军任职。”
　　店家一拱手，“竟没瞧出是御林军的兄弟，失敬了。兄弟看着斯文，我寻思着是哪个侯府里的公子哥呢。”
　　朱晔衣只笑，“过誉了，不过是御林军一小卒。”
　　“那这位是你婆娘吧？生的真是标致，小的我别的看得不多，标致美人倒是见得多，但您这位，真是顶顶的漂亮呐，发着光呢。”
　　南许猝不及防被这番说，一时不知道是要解释还是道谢，呆呆的愣在那不知所措，有些慌忙的拉朱晔衣袖子让他帮忙说话。
　　朱晔衣倒笑得更畅快了，顺手搂住南许的肩，“是了，我家夫人，确实生得精妙。”
　　店家看着也是没生意，索性拉了个板凳坐下了，兴致勃勃和朱晔衣说，“你在御林军那可不错啊，御林军今年可不比之前，皇帝重用，这京中但凡有点家世的又不想读书的，谁不想去御林军谋个一官半职呐，以后这升官道路可是瞧不完的呢。”
　　朱晔衣伸手又添了勺辣子，面上不动声色，露出玩味的笑意，问道，“哦？可毕竟也只是个护卫的职，哪里比得上从军建功的前途远？”
　　店家“害”的啐口气，“这兄弟你就不知道了，当兵也得看运气，万一被分到偏远冷僻的地方去了，捱着十来年都毫无建功，那不就是耗费光阴了吗。像那东南边境，荒僻不说，战事也没有，想建功立业都没机会，也就养老适合去了。咱这倒不是说希望边境出事，平安自然是好，只是呐本来前几年咱这当兵的就不受重视，现在瞧着是好点了，上面赏了那么多个将军，但也比不上这天子脚下的御林军吧，保不准什么时候被皇帝瞧上了，立个大功就能一举而上呢。”
　　南许慢慢听出别样意思，不由自主靠近了朱晔衣，捏着他的袖子不放，反被他握住手，示意她安下心来。
　　“再说了，你瞧瞧那宁亲王府的世子，身份地位摆那呢，不也照样乖乖去御林军，他都去了，你说说，可不是后面一堆人赶着去。他又得了盛宠，大家都明眼人张望着呢，可不是个好差事？害，兄弟瞧你面生，怕是不在这边巡逻的吧？可不知道，北大门前可经常有人往里扒望，想找人托关系塞进御林军的呢，更别说私底下托着人想进去的呢。”
　　朱晔衣停了吃面的筷子，抬头，眉宇间难以置信的神色，问他，“京中现下都如此？”
　　店家扬眉，眉飞色舞的，“可不是呢！城外更甚，想着挤进京城的人更多呢。”
　　吃完付了钱银，他们重新提灯走回嘈杂人流中，不过氛围沉重许多。
　　南许蹙眉，有些不解，“这等风气是如何带起来的？就是因为容易升职？可以御林军几千人，要出头是何等难，地位也不及宫中侍卫，又是何必呢。”
　　朱晔衣只摇头，“既有这种流言，定是有其原因，应该没那么简单，回头我去寻寻。不过确实是荒诞，不报效国家反求平淡日子，实在是……罢了。”
　　她意识到朱晔衣心情不大好，拉了拉他袖子，撒娇道，“别想太多，你先办好手头的事，先不急。”
　　“明日就复朝了，届时定有一堆的事等着上禀。”朱晔衣捏捏眉心，“皇兄也实在不易，有时烦心，下了朝就拉着我下棋也不说话，偏要等气消了才肯放我走。这几日京中也不太平，趁着身份为虎作伥、欺负百姓之人不在少数，明日弹劾的折子怕是念都念不完。”
　　南许也有耳闻，与王府官邸走访拜年之时夫人们常常唠嗑，唠的就是这京中闲杂事，这家闹了事那家被大夫人逮了偷腥的小事屡见不穷，听着好玩，可细想想又觉得感慨，不过是过个年放松的时间，大大小小闹了不少事出来，可见也是前些日子都崩得太紧了，一得空便散漫下来。
　　她抬眸看着明艳花灯，道，“急不来的事，何必忧心。”
　　“新朝开政，压力在所难免，皇上登基前出的事也不少，盯着的人多，也是没办法的。上面绷着，下面也不见得轻松。你别想太多，夜深了，我们回去吧，你明日还要上早朝。”
　　朱晔衣握着她的手，点点头。
　　来与去心情又是截然不同。世上之事往往难以顺心，这等事解决完了，另一等事又挤上眉梢，催得人眉头紧蹙，烦心事实在逃不了。
　　送至后门口，朱晔衣伸手抱住她，低头埋在她的肩上，温柔的大氅皮毛搂住他，让他暂得温暖和安息。
　　她身上一直有股淡淡的清香，不是皂香，也不是花包香气，像是天生带着的，一直就有，好闻又让人安心。
　　他深深吸了口气，南许抬手，拍拍他的背，知道他因为面摊店家的话不得安心，但也无能为力，只能尽量乖顺劝他安心。
　　他抬首，在眉宇间落下一个吻，又渐渐滑下，落到鼻头，慢慢的，像是在询问意见。她闭上眼，眼睫毛颤得细抖，像蝴蝶，漂亮又遥远。落到殷红的嘴唇，只是轻轻的吮吸下唇，用唇瓣去摩挲唇瓣，柔软得令人心惊，暧昧又温柔得令人胆战。鼻头相触，似有低声呢喃，可无心去听，只闭眼沉醉在似救赎似温情的吻里。
　　她终于听到他说什么，他说，“等我。”
　　等我。
　　好。
　　她没说话，只顺从的仰头迎合他，代表自己的态度。
　　月夜古树下，月光穿过狭缝落到恋人周遭，风吹拂树叶，轻而悠的沙沙声，是长青树叶。
　　————————
　　春华是大夫人房里得力的奴婢，干事利索，管得住嘴，能说的能听的心里都有数，算是年轻奴婢里掌事早的了。
　　今夜她被派来守后门，挽荟姑姑嘱咐她，察言观色，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记心里，有人叩门就开门，开了别管其他的，放人进来后锁门送人回去后再回来禀报。
　　谁知一等等到睡着了，她靠着门板坐在地上，也不嫌冷，迷迷糊糊就睡过去，突然背后门板被叩响，她吓了一跳，往前一扑险些脸着地。
　　哆哆嗦嗦站起来开门，也不知道是几更天了，黑得不行，模糊进来个人，悉悉索索的，身上一股好闻的味道，像是兰花香，又像是其他的。
　　她一个机灵，是三小姐。
　　关了门，南许回头瞧她，知道是母亲房里的人，她自知回来晚了，只轻声说，“辛苦了，明日我定去母亲房里谢罪。”
　　春华赶紧低头道，“夜深了，姑娘快些回房吧，别着凉了，大夫人得担心的。”
　　她点点头，脚步匆匆，很快消失在后院里。
　　春华一时没跟上，慢了一排，最终在漆黑花园里望着树影婆娑，心里还有点后怕。府中三小姐半夜才归，还是在元宵这样的日子，白日更是人人皆知是和宁亲王府世子爷一起出去的……
　　她不禁后怕，要是被人得知是这个点才归，怕流言蜚语要淹死顺永侯府罢了。还好此事唯她一人知……春华陡得心一颤，大夫人还在等着她回话。
　　南许小跑回了屋，果不其然，如桐如桃点着灯等她，坐在榻上靠着矮桌险些睡过去，听到开门声敏锐的睁眼，见是南许回来了都松口气，也没说什么，过来帮她端盆洗脸脱衣。
　　如桐帮她摘着耳饰，只淡淡的劝她，“夜深，姑娘以后早些回来，也莫让我们担心。”
　　她点点头，脸有点红。
　　镜中映出南许姣好的面容，眉眼含水，白中透粉，弯弯眉下是盛着笑意的眸子，嘴唇微红，微微发了肿。
　　如桐一怔，看愣了，很快又移开视线，眼观鼻鼻观心拆发饰，解青丝，梳通长发。
　　洗漱后便上了床，如桃和如桐都是担心她，一晚上没得个安宁。这下终于能回去睡了。南许嘱咐她们别守夜了，回屋休息吧，她们一一应下。
　　圆月将散，重回弯牙。

　　中秋快乐
拼了老命赶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