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秋》哈皮酒

1、第 1 章

　　京城的秋往往来得快而悄，猝不及防从缝隙里席卷了整个王城，秋风萧瑟，含蓄而嚣张的宣示着自己的到来。
　　顺永侯府后院的六女儿一个没留意，当早起来就染了寒气，大夫人请了郎中来看，半天也没到，边喝着茶边瞅着屋外，问着怎么还没来。
　　“大夫人，医馆那边说是今儿早要上面看诊的颇多，那边公主府也派人来请了，华平侯府的大夫人也沾了寒气，就连淮昌国公府的二公子早起都微有不适，医馆一时应付不来，自然先去权贵的，再顺下来看。”大夫人身边的贴身女侍低着头，解释道。这位是大夫人出嫁前就跟着的，跟着也有二三十年了，比大夫人年纪稍长些，低眉顺眼，生的一副普通模样。
　　“话是这么说，”大夫人吃了口茶，听里面女儿有气无力叫唤着，倒有些急，没表露出来，只蹙了蹙眉，“让念儿这么病着也不是回事。挽荟，让下面煮碗姜汤过来，再派人去催催医馆的，那么多郎中都是干甚吃的，塞点银两，让他们快些。”
　　“是，这就下去办。”
　　挽荟退下，大夫人觉着不放心，进去看了几眼，宋南念还躺在床上哼唧着，宋南许在旁边为她擦汗，垂眸低声安慰她。
　　“许儿，你妹妹可还好？郎中那边请人去催了，估摸着今日这场秋寒来得巧了，竟把不少人都吹倒下了，连淮昌府里的萧二公子都病了。”
　　她闻言抬起头，有些惊奇，“萧二哥都病了？他身子骨向来好的，怕不是昨夜和大哥去夜游着了凉吧。”
　　“你大哥和萧二公子去夜游了？”大夫人皱起眉头来，“我都跟他说了，秋闱要到了，今年一定要考中的。”
　　她想了想，有觉得不行，嘱咐南许，“看好你妹妹，等郎中来了就让他看病，我去骂骂宋灵熹那个混蛋玩意。”
　　南许在后面偷笑，“娘你可别骂太重了，小心大哥后面就不愿意学了。”
　　大夫人都声音穿过窗户传过来，咬牙切齿的，“你大哥要是敢不学就给我滚出宋府！”
　　正好今日学塾休息，不用去挨板子，南许给宋南念拧了拧帕子，听她哼唧着说胡话，觉着好笑，揪着她的圆脸蛋笑话她，“真是个小孩子。”
　　南念比南许小两岁，和大哥宋灵熹都是大夫人所出，她爹宋展初有三个侧房，三夫人最为得宠，但多年无子。二夫人是最早纳的妾室，生了二姑娘和四少爷，五少爷年少夭折，后来六姑娘诞生，名分就顺了下来。四夫人有七姑娘和八少爷，都还不满五岁。
　　不过，倒是没想到萧二哥着了风寒。
　　她蹙着眉想了好一会，才等到郎中姗姗来迟，擦着脸上的汗，气喘吁吁，拿着药箱的童子脸通红扒着腿跑，后面侍女跟着都跑不及。
　　南许忙退到后面，管事婆婆跟着出来，照看局面。
　　郎中看诊后下了药，嘱咐了管事婆婆几句，又急匆匆走了。
　　南许捏着帕子出来，让侍女好好照看南念，然后匆匆回房。
　　她身边的贴身女侍如桐被招进来，她坐在榻上支着下巴问，“母亲说连萧二哥都染风寒了呢？”
　　如桐笑她，“今儿就在想这个呢？说出去小心别人笑话。”
　　“怎么的了嘛！”南许瘪着嘴，倒是不在意被损，“萧二哥生病了，你可别不信，估摸着现在全京城可没几个姑娘不惦念他的。”
　　“这倒是，”如桐捂着嘴笑，“萧二公子可是这京城里自打贺小爷后最受欢迎的公子哥，哪家后院里不议论他的，就是这名气太大，反而不敢惹人攀。”
　　“我之前和妹妹讨论来着，城南的平嘉郡主也说过萧二哥不错，不过萧二哥年岁小了些。”她摸着自己下巴说着，觉着倒是好玩，毕竟她离及笄还有两年，家里尚不愁她这边的婚嫁，二姐姐也才十四五，三夫人已经有暗地里在挑京城里的公子哥了，但母亲说京城局势未定，过两年太子登基后又是一番变动，谁知哪家起了哪家落，又有哪家的公子哥拔尖出来，这一两年择人甚难。
　　“可是郡主已经十七了，不出明年肯定要嫁出去了，不然背地里要被人笑话死了。而萧二公子初冬才满十五，肯定是和郡主成不了了。”
　　“不过我觉得郡主挺好的，又温柔又漂亮，春天去她宅院赏花时她待人可好了，不知最后会嫁给哪位郎君呢。”
　　如桐叹口气，给她倒了杯热茶，“这还是跟时运相关的。前几年郡主正值芳华，在京城里也算个有了名的，写得一手好字，诗词被皇上夸耀，插花也是一把好手，马场上也是英姿飒爽，可惜当年太后病故，举国悲丧，错过了大嫁的最好时机。再来年开了春，就有人嫌她年岁大了。女子向来如此，宝贵的岁月就那么几年，过了可就没了。姑娘这样的也好生珍惜着，过了可就没了，往后回忆起来尤为珍贵。”
　　她点点头，低头猛灌了一口，被烫的咋舌，半天说不出话来，如桐笑得直不起来腰来。
　　话说那厢，大夫人气冲冲去找大少爷责问，没料到他还没起床，估摸着是昨晚偷偷摸摸回来晚了，今朝还没醒。
　　大夫人揪着宋灵熹耳朵喊他起床，动静闹得整个院子都听得到，隔壁的翠荣轩自然也听到了，二夫人讥笑着听下人的禀报，嘲道，“这临考前，也就大少爷敢出门和萧二郎吃酒了。也不想想萧二郎的水平，去年没考过，今年定是没问题，倒是不知道大少爷能不能过呢。”
　　她身边女侍也跟着轻声笑起来，“但听说大公子今年学塾里倒是表现比去年好了些许，大夫人和老爷都指望着他今年能上榜呢。”
　　“这就是我们干预不了的了，都是他的造化，”二夫人斜靠着矮桌，捏着帕子，噙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眉眼流转，“上榜了老爷定会开心一番，上不了，大少爷估计是要丢侯府的门了。还好我们楚儿还小，南坞是姑娘家不用考试，不然我也得急死。”
　　“四少爷天资聪颖，届时自然不用夫人您着急，定能一举考取的。”
　　“不过有点我还是不满意，我们灵楚虽然年纪小，但怎么就不能跟着秦夫子后面学了？灵熹、南坞、南许都能跟着后面学，偏生灵楚和南念是跟着张夫子后面学的。张夫子可是外面来的，怎么也比不上京里德高望重的秦夫子了，我跟老爷说过几次，他也没什么反应，可把我急死了。”
　　二夫人气的恨不得拿扇子来降火气。
　　女侍春怀安慰她，“老爷也是体恤四少爷，秦夫子的课重又累，没见得大少爷好几晚都在赶功课，二姑娘也跟夫人抱怨过好几回了夫子老打手板，和三姑娘都怕的很。再说，四少爷年纪还小，再过一年跟老爷提兴许就行了。”
　　“那样倒是最好，就看这次秋闱秦夫子教出来的学生有几个能进了的，往后要在秦夫子那上课铁定更难了。”
　　“这可不是……”
　　窗外晃悠悠掉下一片落叶，还泛着青，但依稀可见秋的步伐，已悄悄来临。
　　伴着大夫人的训斥声，二夫人以袖子捂着嘴笑了好几声，而长雁掠过，不见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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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