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梧桐》簌琼

6、第五章

　　定南王妃一行人出宫时已经宵禁，街道除了他们一行人，一个人影都没有。定南王世子骑马在前，梁惟希和梁惟睿两兄弟在马车的一左一右。

　　梁惟希策马走到车旁，“阿娘，您身体可安好。”

　　定南王妃坐在马车上轻轻敲了敲车壁，今天她费了好些力才将自己的女儿救活，后来又哭了一场，实在是没有力气说话了。

　　梁惟希听到回应就没有再问什么。

　　到了王府，定南王妃在梁惟希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对定南王世子挥了挥手，在梁惟希的搀扶下回了内院。

　　走进内院时，吴嬷嬷领着丫鬟已经备好了东西，有条不紊的伺候她梳洗更衣，直到躺到床上后，定南王妃才终于舒了口气，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但脑海里充斥着各种事情，直到天亮，也没有一丝睡意。

　　看着快到了请安的时辰，定南王妃吩咐吴妈妈，免了各房的请安，在将几位爷请到王爷的书房，有事要商议。

　　定南王妃坐在镜子前，看着里面面色苍白的妇人，不禁皱了皱眉眉头，看来自己真的老的，仅仅一夜没睡就憔悴成这个样子。

　　“碧水，给我上妆吧，我这个鬼样子让我那三个位子看见又该大惊小怪的了。”

　　吴嬷嬷道了声是，就开始为她上妆。

　　上妆后有用了早饭，就去了书房。

　　定南王的书房是由重兵把守的，平时只有王爷和王妃出入，其他人没有手令不得入内，违令者格杀勿论。

　　定南王妃来到书房的时候，三位爷都已经等在外面，定南王妃向他们点了点头，就走进书房，他们随着也走了进去。

　　书房中就有她们母子四人，带都坐下后，定南王妃开口说道：“今天叫你们来什么事，你们都应该清楚。”

　　定南王世子回道：“儿子们清楚，阿娘有什么话，单说无妨”

　　“那我就直说了，昨夜皇后娘娘生了个小公主本是喜事，但她的身子折损的厉害，如果活成庙里的菩萨，我尽力能保她十年无虞。”

　　梁惟希立马站了起来，“怎么可能，阿娘可是开玩笑。”

　　定南王世子看了看定南王妃，对梁惟希说：“老三坐下。”

　　梁惟希愣了一下，最后还是坐下了。

　　定南王妃接着说：“生太子之前她就小产过，没调理好，就有了太子，这次又强行有孕还难产，更别说之前还中过毒，能有十年阳寿都是老天照顾，你说我是不是在开玩笑。”

　　定南王妃说完这些话眼泪就流了下来，用手狠狠擦掉，没有出声。

　　定南王世子踌躇片刻问：“小妹身体不好，需不需要安排医女进宫随身照顾，还有刚出生的小公主要如何打算。”

　　梁惟睿沉思片刻说：“现在重要的是小妹的身体，她现在的身体不适合掌管后宫了吧。”

　　梁惟希看了看定南王妃，低下头没有说话。

　　“医女就不需要了，这两天我准备一下，之后进宫为你们小妹调养身子，至于后宫我昨天就和皇上说了她不适合，我现在就希望她能活着，好好的活着。”

　　沉思片刻对梁惟希说道：“惟希明天去京郊将十二和十三带回来，我要送她们进宫。”

　　定南王世子立马道：“阿娘，这恐怕有些不妥，毕竟当年小妹出嫁时境况于现在不同，您现在再送人进宫，皇上恐怕会多想的。”

　　梁惟希反驳道：“皇上怎么会多想，当年阿娘送给小妹的是嫁妆，这回送的是婢女，怎么能一样，阿娘，我现在就去京郊。”说完就走了。

　　梁惟睿看着走的飞快的梁惟希愣了愣，然后说道：“老三还是老样子，一涉及到小妹就沉不住气。阿娘现在往宫里送人妥当吗？”

　　定南王妃回道：“这次不送，之后就更没机会了，太后马上就会回京，到时后宫之权定会落入淑妃手中，你妹妹那三个孩子，要是没有妥当的人看着我实在不放心，而且皇上现在对定南王府忌惮还没那么重，只要皇上同意，别人也不会阻止。若是再过几年说不准第一个不同意的就会是皇上，到那时就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定南王世子想了想说道：“阿娘考虑的周到，就按阿娘说的办。”

　　“也没什么试了，老二你先回去吧，我有些话要和你大哥说。”

　　梁惟希起身，“那儿子就先告退，大哥小弟先回去了。”

　　定南王世子点了点头，看梁惟希离开后，说：“阿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儿子。”

　　定南王妃沉默了一会儿：“你从小就聪慧懂事，这些年在京中辛苦了，本也是我这个当娘的自私了些，将京城这个烂摊子一股脑都交给你，你妹妹又不是省心的，将当初的计划打的一团乱，使定南王处于现在这个尴尬的境地。你从小就与皇上交好，应该了解咱们这个皇上是有大志的。”

　　理了理衣袖。有道：“削藩他势在必行，以我对他的了解，你阿爹过世，定南王的位子就不复存在，若是太子继位，还尚有喘息的时间，若是其他皇子，咱们家就得被斩草除根，所以你得明白之后在京城应该如何行事。”

　　书房了像死一般的沉静，定南王妃只是看着定南王世子，没有说话。

　　过了大约一刻钟，定南王世子做了重大的决定，松了一口气，说道：“皇上若要削藩，儿子自请降爵，定南王这个王位对于梁家来说本也不是什么好事，要不是阿爷曾救过太祖皇帝，阿爹又随着太祖皇帝起事封为定南王，族长之位也不可能落入旁支之手。”

　　定南王妃笑了笑，“你都已到而立之年了，还对那件事耿耿于怀啊，当年你们还小，所以现任族长的儿子当初才能说出那样的话，现在你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说。”

　　又说道：“当年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梁氏一族虽是八大氏族之一，但世代文臣，家将孱弱有无军权，要不是你阿爷有先见之明，梁氏即使还在恐怕也沦为普通氏族，也不可能有现在的荣光。”

　　定南王妃看着定南王世子认真的说道：“你要记得，即使你阿爹不是族长，但梁氏一族的兴衰还压在嫡支身上。铭烨已经是太子，我们没有退路了，无论如何那个位子必须是铭烨去做，否则我们将万劫不复。”

　　“儿子明白，自从当今圣上登基，铭烨立为太子之后，我们家就已经进入夺嫡的漩涡中，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被别人抓到把柄，维持住定南王府的地位，待铭烨登基，危机就解除了。”

　　定南王世子沉思之后，又说道：“只不过，小妹身子不好，后宫之中没有人护着，铭烨的路会很难走的。”

　　定南王妃欣慰道：“你妹妹不行，就让蕴凝那个丫头护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吧，虽然小了点，但胜在聪慧，好好调教一番，也堪大用，摊上你妹妹这个母亲也只能她受累了，要怪就怪我没把你妹妹教好。”

　　定南王世子听到后，没敢说话，其实自己小妹的性情是被自己兄弟几个宠坏了，要不是当初母亲及时制止，说不定就成一跋扈的女子了。

　　定南王妃看着自己儿子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想到这些年她做哥哥做父亲做的蠢事，忍不住又说了几句：“你妹妹我就先不说了，就说你家的那几个丫头，你到底做了什么，每次见到你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教养女儿的事就交给世子妃就可以了，你不要多言，也不要插手，别的事都很有分寸，怎么一对着自己的女儿，就和你爹爹一样，要不就往死了宠，要不就往死了审，好好的娇娇都能被你毁了。”

　　定南王世子连声道是，“阿娘就别再数落儿子了，之前世子妃都已经说过儿子了。”

　　定南王妃听到这里，想到这王府的世子妃，又说道：“说到世子妃，前几天听说她娘家要往宫里送女儿，你这几天提醒一下世子妃，要她明白自己是谁家的人，别到时闹出什么事，别怪我不给她面子，她什么都好，就是有时让我这个做婆婆的不顺心。”

　　一听到自己阿娘说自己的夫人，定南王世子就头皮发麻，自己的阿娘那是世上少有的明白人，自己的夫人是世上少有的聪明人，但是这两个人就不能交心相处，虽不会出现婆媳冲突，但是两人交锋时，受伤的总是自己，就很心酸。

　　只能硬着头皮说：“阿娘放心，她聪明着呢，定不会闹出笑话。”

　　看着这样的儿子，定王妃不想在多说什么，只道：“嗯，我知道她聪明，也没什么事了，你也回去吧。”

　　“是，儿子告退。”

　　看着往外走的定南王世子，定南王妃忍不住说：“你让她查查她娘家二嫂的娘家，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定南王世子立马回道：“儿子马上让她去查。”

　　女子在这世道艰难，生于贫苦人家有贫苦人家的难处，生于高门大户有高门大户的难处，好的好不好还得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