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救妖》醉亦可醉

21、狂骨

　　林恕从来都看不懂白君同。

　　他此时，也看不懂林小声。她们在想什么，想做什么，他一直没有真正搞懂过。

　　在那段光怪陆离的时光里，他与小绿、绵绵他们相处的时间最多，其次是花屋，最少接触的，才是白君同。但是哪怕就是那短短的相处时光，便让他深刻的记住了那个妖怪。

　　妖怪到底是怎么的物种，他们和人类……真的能够共存吗？他时至今日，依旧有着这样的疑惑……

　　林恕闭上眼睛，让自己的思绪冷静下来。

　　不是这样的，妖怪就是妖怪，是没有人类感情的，他们只是有着类似于人的外表，但那都是假的，是骗人，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吗，这不是师傅一直在告诫他们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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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兰县是峪洲偏山里的一个小县，虽说是个小县，却是附近各个村落、小镇里最大的城市。林恕他们被带去的县衙，便是凤兰县的。

　　“堂下何人？”升堂之后，县太爷睡眼惺忪的坐在了高堂之上。

　　“草民杨玉凤，是岢庄的一名绣娘。”
　　“嗯……”县太爷摇头晃脑的等着另一人的陈词，却半天不见人回应，疑惑的睁开眼，便见一黑衣男子，芝兰玉树的站在堂下，眼神冷漠的望着他。

　　“放肆！”那胖乎乎的县令一拍惊堂木，大喊道，嘴边的胡子也随之翘了翘。

　　回应他的，是林恕一声冷笑。

　　案情尚未呈报，他自然也不能借机发作什么，只好尴尬的咳嗽两声，让人将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

　　“既然是拦路抢劫，那就判你们三日后处决吧。”

　　林恕：“？？？”

　　这个县令是不是有什么疾病？

　　旁边的师爷一听，脸黑如锅底，凑到县令耳边低语了几句。

　　“……刚刚是本官开的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我是想说，判你们立刻归还杨玉凤的财务，然后拘留七日。”

　　“什么玩意儿。”林恕又给气笑了。

　　先不说这县令判得对不对，就他这连审都不审，一语定人生死的举动，这压根儿不是父母官，而是个草包吧。

　　林恕也不打算给他管着，甩手便要立刻县衙，就这县衙的这些人手，根本拦他不住，更遑论他们还有个草包一样的顶头上司。

　　“站住！放肆！来人啊，把人拦住！”那县令见人要走，急忙站起来，差人去拦，大堂里瞬间便是一团乱。

　　林恕和林小声才光走出衙门，便见到大街上一大群百姓聚集在门口，一见他们出来，便开始指指点点。

　　“怎么回事？”林恕黑着脸询问。

　　林小声在人群里搜寻了一会儿，却没见到意料中的人，想来是还没赶来，或者是还躲在暗处，脸上不由显露一分无趣出来，“有人看上你了，找点儿茬儿呗。”

　　林小声摸了摸怀里的黑猫，神色悻悻的说到。

　　围观的群众似乎已经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儿，全都在议论着他们两人抢劫了一个老妇人，虽然只是小声的交头接耳，却依然轻易的被两人捕捉到了。

　　按理来说，他们不应该知道得这么快的，就算是真的消息如此灵通，也不该聚集得如此之快，如此违背常理的情况，只能说明，这件事是有人在背后策划的。

　　“……愚昧。”林恕深吸一口气，吐出一口浊气，然后拉住林小声，正想施展轻功离开，却又被林小声扯了一下。

　　“再等等。”
　　“等什么？”
　　“等那个幕后之人啊，你都不想知道，是谁看上你了吗？”林小声回头看着林恕，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林恕却生生从上面看出了一丝笑意。

　　她在笑？笑什么？

　　林恕有些不明所以，但不得不说，他确实被这个笑给劝服了，又按捺下烦躁的心情，站在原地任这些人如看猴儿般的打量自己。

　　府衙里的捕快已经慢慢悠悠的摸了出来，那哭哭啼啼的老妇人也站在一旁，众人劝他们束手就擒，林恕便很无奈，他难道还不够‘束手’？真要让他自己把自己绑起来？

　　人群又吵吵嚷嚷了一阵，便见一队穿着统一的人，推开围观的百姓，插进了包围圈里。

　　这队人的装束似乎有些眼熟。

　　“让开让开，这是我们孙府的座上宾，岂容尔等刁民放肆？”带头的大汉嗓门儿洪亮，轻易的便将话语传出几百米远。

　　这话说得很有问题，若是想要帮两人开罪，他们完全可以自身身份来做担保，说他们并没有抢劫的可能，但那人却只是说他们是孙府‘座上宾’，对于官府安在他们头上的抢劫的罪名，却只字不提。

　　这种说法其实是种隐晦的提醒，这个大汉是想告诉他们，‘我们可以保你无事，也能置之不理，更能送你入狱’。

　　孙府？林恕皱着眉想了想，脑海里划过早晨的时候在岢庄遇见的那位孙小姐。

　　难道是她？

　　下一秒，林恕便得到了答案，依旧是那一袭白衣，带着帷帽的女子，联想到林小声所说的‘看上他了’，他瞬间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美救英雄？我觉得还是美救俏郎君合适些，啊……或许也不怎么美。”林小声在这时接上一句，满是打趣。

　　“你早就知道？”林恕觉得，自打遇见林小声，他关于修心这场修行，怕是得重新来过。

　　“怎会，我也是见到孙小姐才明白佳人用心良苦呢。”林小声语气平淡的否认到。

　　但是林恕一个字都不相信。

　　他不知道林小声在搞什么花样，只是一时兴趣便来跟这样一群凡人纠缠不清，实在是没什么意义，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早点赶路，到达欲华集，解决疫病的事。

　　就在他思考这些的时间里，那孙小姐已经被孙府的家丁簇拥着，走到了两人面前。

　　“喵呜！呜……”乌云团突然凶狠的叫了一声，背部供起，原本柔顺的毛也炸开了，正凶狠的瞪着那名孙小姐。

　　林恕被猫叫声拉回了神志，便见到林小声正在和孙小姐打招呼，“孙小姐好。”

　　那名孙小姐却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并没有回应她，这样不礼貌的表现，让林恕眉头紧蹙，林小声却是丝毫不介意，而是当做无事发生一般，开始给乌云团顺毛。

　　孙小姐只是看向林恕，“公子，请吧。”

　　她刚刚的话说得清楚，暗示得也很明白，她本就有信心，这个男人会不得不从才是，只是她低估了林恕这人的桀骜不驯。

　　林恕是真的桀骜不驯，他本是不打算搭理她的，却在刚想拒绝的时候，被林小声从身后掐了一下腰。

　　林恕不明所以的回头，就见林小声在一个别人看不见的视线死角里，朝他做了个口型。

　　“……”

　　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有出卖美色的一天？

　　“赵小姐请带路。”
　　“是孙小姐。”林小声在一旁凉凉的接话。

　　“……孙小姐请带路。”

　　府衙的人见是孙府的人过来提人，倒也不敢说什么，至于那老妇人本就是孙小姐请来的演员，对此发展更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也就无话可说。如此，两人便算在众目睽睽之下跟着孙小姐去了孙府。

　　孙府本就是凤兰县的大户，当地乃至附近的村落小镇之类的，都不敢招惹。

　　林小声跟在林恕身后，跨进了林府的大门，便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般，四处打量起了。

　　孙小姐在回到孙府后，便消失了，也不知道干啥去了，林恕和林小声是被一位老管家领进来了。

　　林恕想到林小声刚刚跟他说的那句，也眯着眼打量了一下孙府，然后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那带路的老管家。

　　“这孙府的院子花儿开得挺好的嘛，平时是用井水浇花的吗？”

　　林恕这一问刚出口，便见那老管家神色一变，有些不自在的模样。

　　果然是有问题。

　　林恕正想追问几句，那老管家倒是先一步打断了他，只是表情有些讳莫如深，“公子可别再提‘井’这个字了，这是孙府的忌讳！”

　　“哦，这孙府的忌讳可真的特别。”林恕有些随意的接了一句，他已经差不多确定了心中所想。

　　“公子先去休息吧，一会儿小姐召见，我再来叨扰。”老管家将两人带到了客舍，为两人开了两件屋子后，便退下了。

　　林小声对这里的环境还算满意。

　　能不满意吗，这可比野外和被无数人使用过的客栈干净多了。

　　林小声不需要休息，但这些日子以来，竟也是习惯了这样的做法，如今到了自己满意的环境里，正想好好洗漱休息一番，但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林恕便推门进来了。

　　“你为什么不敲门？”林小声不满道。

　　“为什么要敲门？”林恕自顾自的找了张太师椅坐下，神色莫名。

　　“不是你告诉我的，男女有别？”林小声挑眉看他。

　　“你只是小孩子，不算女的。”

　　“……”

　　呵，大人可真是蛮不讲理。

　　林小声赌气般坐到另一边的太师椅上，“说吧，干嘛？”

　　林恕的食指习惯性的在桌面上敲打着，这是他思索问题时的一个小动作，“孙小姐……是妖怪？”

　　林小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不是已经差不多确定了？”

　　“可是她并无妖气。”林恕皱着眉，两眼放空，与其说他是在质疑林小声，更不如说他是在质疑自己。

　　“那你可该重新修行了。”林小声毫不客气的嘲了一句，她倒也不是恶意，这是他俩差不多固定下来的相处方式。

　　林恕也是没放在心上，而是在认真思索着这个问题。

　　在衙门口时，林小声说‘孙小姐是狂骨’，他虽没有察觉任何妖气，却是下意识的相信了林小声的话，先不提这种莫名而来的信任是怎么回事，就说妖气这件儿，这竟已经是第三桩了。

　　林小声没有妖气，乌云团变成小猫形态时也没有妖气，现在竟出现一具没有妖气的狂骨？

　　这世界是怎么了？以后的妖怪，难道真的会完美的隐藏进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