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0、无处话思念 ...
-
江林的75楼,天气好的时候可以远远看到海岸线,今天虽然是晴天,能见度却不太高,只是朦朦胧胧地看见个轮廓。湛蓝天空下,午后阳光洒在摩天大楼的玻璃外墙上,异常地刺眼和夺目。
宇正走了三个星期,二十一天,她计算得这样清楚,离现在是整整的510个小时,在这510个小时里,她和他一共只通了三次电话。
第一次是十二分钟,他抵达纽约后打回来的,她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让他好好休息的话,结果最后只剩下他累得睡着的均匀呼吸声在她耳边回荡。而她就一直握着话筒,即使只是静静地听着。
第二次是八分钟,她打过去了,明显那边的环境很静,他说是在开会,她任性地磨了好几分钟,最后他还是以会议还在进行中径自收线了。
第三次,只有一分半钟,还是她打过去的,他只是轻轻地应着她,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两句后便挂了电话。只留下馨懿空拿着电话在发呆。其实大多数时间都是她在讲,他在听。从话筒中听到他疲惫乏力的声音,她只能隔着整个太平洋心疼。只要能听他轻轻地“嗯”一声,表示他还在听,她就已经那么满足了。
JL的事情虽然闹得满城风雨,可是馨懿却越来越发现是雷声大雨点少,一直沸沸扬扬的三大核心业务即将分拆似乎只是媒体的预测,JL看像是风雨飘摇,一样在盈利和业务上表现不俗,至少向外公开的上两个季度的盈利情况在这样的全球大环境下还算是可观的。
也许是他回去后事件才得到平息吧。可是,在背后他又花了多少的心血,和李梓言讨论了多少个晚上对策,面对着多少大股东的压力呢?当她问他是不是很累时,那句“还好”中隐含的到底又有多少分是好的?
桌子上的咖啡杯升起氤氲的雾气,浓香的纯咖啡味道飘满整个办公室,她喜欢上喝黑咖啡也是因为他。
他以前工作忙得昏天暗地的时候,桌子上一定要有浓浓的黑咖啡,冲一杯香浓的黑咖啡已经成为他每一任秘书必学的一门课了。其实她以前不爱喝苦涩得让人皱眉的黑咖啡,可是偶尔呆在他身边也会拿起他的杯子喝两口,竟然就这样爱上了那种苦而后醇的滋味。后来因为他那次意外做了好几个修补内脏的大手术,胃功能越来越差,她逼着他戒掉了。
她这才发现,两个人早已经丝丝渗透进对方的身体里面了,那样的密不可分,就算是再小的生活习惯也觉得这样的理所当然。当初自己信誓旦旦地说要忘记只是自欺欺人罢了,都互相溶进对方的骨肉里了,还怎么忘得了?
她轻笑看着办公桌上唯一的照片,那是她在林氏的时候就一直放在办公桌上的照片,那不是结婚照,也不是任何一个正式场合的官方照片,只是他很普通的一张独照。
那个时候他们都还在美国,周末约会的时候在雪糕店前,他拿着替她买的雪糕回头对她一笑,就是那一瞬间被她拍下来了。他穿着仔裤白T恤,修长而俊朗,目光温柔更显深邃的眼睛充满诱惑,轻扬的剑眉,一切都帅得一塌糊涂。她当时就想,怪不得平常都见他穿的一丝不苟正正式式,要是每天都穿这样去上班,人家都还真把他当成平面模特了。
她的笑容逐渐散去,只留下一抹苦涩,那些曾经,都那么遥远了。现在很少能见他笑得有这么舒心的时候,即使和她一起偶尔也只是应付式地微笑着,身体的疼痛,公司的烦杂,家族的压力,一只只无形的手拖着他走向深渊时,她却没有能够及时站在他身旁。这几天,她想了太多了,太多太多。
电话的响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按了办公桌上电话的免提,“林总,一线林家旧宅的佣人。”
“小姐,我是孙嫂,是这样的,前几天一个佣人到老爷以前的书房打扫时开了窗户透气,却忘记关了。邻居黄先生和黄太太养的猫跑了进去,把老爷的几个花瓶碰倒摔碎了。黄先生表示很歉意,说要约你出来当面道个歉和商量一下赔偿问题••••••”
馨懿握着话筒,皱了皱眉头,放在父亲书房里的花瓶几乎每个都是价值连城的精品,他生前可是把那些个花瓶当成宝贝一样供着的,连擦拭都是自己亲自动手的,很少让佣人插手理这些花瓶。她不在乎这些花瓶到底值多少钱,但是总算是父亲的遗物,听到这样的消息心里肯定会不痛快。
“我周末回去一趟,你和那个黄先生约个时间吧。”语气冷淡地挂了电话。脸色沉重地看着桌子上的文件,感觉很压抑,他走了之后,不知道应该把重心放在哪里,每天都是工作,回家••••••知道他忙,就算常常动了打电话的念头,也很快消沉下去了,更不用说视频聊。
她叹了口气,拿起电话拨了内线的号码,对秘书说:“今晚帮我约S.E.”
S.E是城中最有名的spa,设计风格具有十分明显的前卫古典特征,内部装修大量运用了大理石、玻璃、浅色原木和不锈钢。自然光线,充分的日照、以及朝向大海的窗户配合柔软、宁静的氛围。这里是会员制的,所以环境更显得幽静。
其实馨懿也不太常来,家里就有很好的按摩浴缸了,她也有私人美疗师••••可是今天就是不想回家去,她怕自己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屋子,连她自己都没办法解释这种缺乏安全感的行为来源于哪里。
迷离灯光下芳香的环境,一连串的脸部护理,水疗,蒸气浴,还有修甲,浴足•••••反而更让她觉得精疲力竭,才发现不是环境的问题,没有他,哪里都不是天堂。
弄完整个疗程,她直接打电话叫司机来接她回家了,哪里还有力气再开车回去。就在她在一楼大堂里等车来的时候,竟然意外地见到了何舒敏。
何舒敏见到她也有一丝诧异,但旋即又笑了笑上前打招呼,“林总,这么巧啊?”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从不叫馨懿江太太。她和宇正也算是熟络,私底下也是直呼英文名的,可是对馨懿却一直怀着点点敌意。
馨懿强打精神也笑笑点了点头,这两个女人,似乎永远没有办法放下对对方的戒心。
在何舒敏继续往电梯门走的时候,馨懿忽然问了句:“JL最近还好吗?”脸上的表情有些黯然,写不尽的落寞,自己丈夫的公司,旁人竟会比自己更清楚。
何舒敏背着她,嘴角扬起一个嘲笑的弧度,“你也有关心过吗?”
她不知道何舒敏所说的关心指的是什么,话里似乎含着什么意味。
可何舒敏没给时间她想清楚,叹了口气,说了句:“你这个女人是修了几生的福气才能遇上他?”说完后便立刻走开了,只剩下对着玻璃桌上轻轻冒着烟气的花茶发呆。
~~~~~~~~~~~~~~~~~~~~~~~~~~~~~~~~~~~~~~~~~~~~~~~~~~~~~~~~~~~~~•~~~~~~~
晚上回到时已经10点多了,当车驶进院子的时候,她习惯性地抬头看了看他的书房,他不在,灯自然就不会亮了。可是她就那么执拗地看着那间房,仿佛她一直看着,那里的灯就亮了,表示他回来了。只不过短短的三个星期,她觉得每一天都在熬得那么辛苦。她才发现自己当初是那么的自私,走的那么潇洒,她可以抛下一切背着背囊流浪旅行。而他呢?在这一千多天里,在这间屋子里苦苦守着,为的又是什么?
轻轻搁下装着红酒的高脚酒杯,她趴在床上,脸紧紧贴着他的枕头,那里还残留着他的味道,甚至他的体温还能感觉到。本来家里的被褥是佣人定期换洗的,可是他走了后她就不让她们再动,太久没见他了,泛滥的思念快要把她淹没的时候,她只能用这样的方法去安慰自己。
她也知道自己是傻,如他所说,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用得着这样么?
她想,是很爱很爱一个人,才会这样吧。
凌晨三点钟,醒了,手中还紧紧握着手机,怎么都没办法入睡,那种沁透心扉的思念又开始撕裂般的疼痛,她终究忍不住了,按了快捷键打过去。一遍一遍都是没人接听,最后转到留言信箱。她还是一直在打,从没觉得自己能够那样的任性,或许那只是在他一个人面前表现的任性。
电话最后还是通了,接电话的却是Kelvin,那边的他明显怔了一下,才慢慢开口说:“江太太•••”声音有点紧张却瞬间恢复了。
馨懿只是问了句,“他很忙?”心生疑惑。
那边没有声音,良久才听到声音,“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声音无力而沙哑,低沉得让她心疼。
她一听到他的声音眼泪便划过了脸颊,知道他肯定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咬了咬唇,“我明天去美国。”她真的受不了了,受不了这种折磨。
那边明显错愕了很久,才又轻笑说,“怎么像个孩子一样呢?快点去睡吧。不然明天又多了一只熊猫到江林上班了。”
她的眼泪留得越来越凶,从来只有他和父亲说过她孩子气,可是现在他们都不在她身边了。两个人停顿了好久,她才小声的说:“我害怕•••••”
每一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时候,半夜时分醒来,只有自己一个的影子,一个人闻着寂寞的味道,想到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人,悄悄流泪。
“我要进去开会了••••”径自挂掉电话,她一直听着电话里千篇一律的“嘟•••嘟•••”声音,一整晚没有合上眼睛。
~~~~~~~~~~~~~~~~~~~~~~~~~~~~~~~~~~~~~~~~~~~~~~~~~~~~~~~~~~~~~~~~~~~~~~~
周末开着车回去林家的旧宅,其实并不是特别想回去的,那个地方曾经是她的最痛,即使是现在,也仿佛是所有矛盾的根源,她在刻意逃避着,只希望只要躲得远远的,所有的伤口都能够掩盖好,小心翼翼如此,却还是会扯痛伤痕,再揭开一看,原来伤口早就溃烂了。
她一步步地走向父亲的书房,连呼吸都在压抑着,三年前的一幕幕又重现在眼前,让她心底收藏着的恨与痛不断地翻滚,侵蚀着她的每一寸肌肤,血肉模糊的疼。
手僵硬地打开那个房间的门,冷清而寂寥,每一处都和从前一样,连桌子都干净得一尘不染,可是,爸爸他不在了,最疼她的父亲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她的手指抚过一件件当年父亲的曾经用过的物品,心生悲凉。
书案旁边放着一个一个清代青花瓷花瓶,父亲说是他做成第一单生意的时候买的,一直被他搁在书桌旁放一卷卷的字画。他的字写得极好,画的画也漂亮,商场上的人每每提起父亲时都说他不像个做生意的,反倒儒雅得像个隐士一样。
她记得小时候换牙,行姐和保姆都把糖藏得牢牢的不让她找到,每次她偷偷藏起来的也会被她们找到,无可奈何最后想到了最好的办法藏起来,这个花瓶就是她的聚宝盆。因为父亲书房里的东西从来没有人敢碰,即使是妈妈都要征得他的用意才可以,但惟独是她可以胡闹。
有一次她伸手进去拿糖时被父亲撞见了,他并没有骂她,只是抱着她说,现在不要碰那里,等到你换了牙以后,里面满满的都是糖果了。她半信半疑地问:“真的?”“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拉?”最后她冲着父亲笑,露出只有零零星星几只牙齿。
后来每一次,父亲到其它地方时带回来给她的礼物,都放进这个花瓶里让她自己拿。她至今还记得每一次从花瓶中拿出礼物时的喜悦与期待。
她轻轻把手伸进花瓶中,就算心里知道里面不会再有父亲给自己的礼物了,却还是不自禁地伸了进去。
手在里面摸索着,空空的,却忽然抓住了一个硬硬的异物,她心里疑惑,里面竟然会有东西?小心翼翼把手抽出来,手中握着的是一支商务录音笔,款式老旧,应该是几年前的产品了。
手指轻按着播放键开机,却没有半点反应,门外传来佣人的声音,“黄先生已经在楼下了。”
她随手把录音笔放进了手提包,走出书房。
看了看快黑的天,馨懿叹了口气,今天几乎一整下午都浪费在那个黄先生身上了,都说了只是碎了一个花瓶而且不是故意的那就算了,他还要死缠着说要一定请她吃一顿饭来赔罪,她歉意推了后又扯到公司上的事,说他们的公司或多或少也江林有联系,望以后多多联系。
临上车时还是决定去看妈妈一趟,毕竟已经很久没回去了,虽然妈妈还是对她重回宇正身边有着恨铁不成钢的叹息,但妈妈还是妈妈啊,怎么丢的下呢?
走进花园时,远远看到叔叔一个人坐在泳池旁边的椅子上抽着烟,婶婶则站在他身边一直说话,她也懒得理,自从那次宇正摔下楼梯,她便和叔叔闹翻了,而且最近他在江林里屡遭打压,她和他更是没话说了。
“•••••••••••”
“他一个残废的能找出些什么来?当年所有的证据明明都给我们给毁掉了。”林达广狠狠抽一口烟。
“可是••••那天在墓地里,你又那么激动,他•••会不会已经知道些什么了?”
“那天我是被他摆了一道,他这招苦肉计可真狠,再说,他要是有证据了,还用得着差点把命都赔进去只为了让馨懿对我有戒备吗?”
“•••••••”
“还有,那个以前在林家的佣人你有没有见过她?”
“我怎么还会见她,当时都慌的六神无主了,给了一笔钱她打发走便算了。”
林达广看见馨懿走进,立即住口,只是狠狠盯着她,而婶婶则是看着地上,眼神闪避着馨懿。
馨懿根本听不清楚他们的对话,只是走近时轻轻说了一句:“叔叔最近还真是闲,这不?还有时间和婶婶落日里谈情说爱呢。”语气里尽是嘲弄。
母亲对她不冷不热,明显不太像搭理她的样子,她也知道要妈妈忽然放下那份心中的怨恨谈何容易?所以只是交代了行姐好好照顾她之类的话便走了。
~~~~~~~~~~~~~~~~~~~~~~~~~~~~~~~~~~~~~~~~~~~~~~~~~~~~~~~~~~~~~~~~~~~~~~~~~~~~~~
“可能是受潮或者是其它原因,录音笔应该已经用不了了,不过文件还是可以修复的,放到电脑里就可以听了。”予真对坐在他面前有点心不在焉的馨懿说。
馨懿轻轻地应了一声,说了声谢谢。刚才她拿着录音笔正打算到技术部找人弄好时,便在电梯门口遇到了予真。可是想不到他竟是这个录音笔品牌的超级爱好者,而且这又是几年前限量版,他刚好没买的上的一款。所以,自称比专业技术人员还专业的他便抢了去研究。
他看着江宇正走后一直魂不守舍的馨懿,良久才挤出一句话说:“这个不是你当年录给哪个男朋友听的吧?”
馨懿抬起头看了看他,轻笑呢喃了一句,“从来就只有他,哪来的其他人。”
他一愣,还是笑着走开了。
可是他没想过这支录音笔会有着这样的内容,他把文件存入电脑后发到她邮箱的时候,连手都有点抖了,竟然是这样的一个秘密。
馨懿只觉得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在旋转,模糊得看不清任何的东西。脑子里只是重复地播放着刚才从文件中听到的声音••••像是在做梦一样•••••遥远,不真实•••••
••••••••••••••••••••••••
“大哥,你疯了是不是,你怎么能把林氏所有的股权都给了江宇正,那是我们兄弟多少年花了多少血汗打下的江山啊?”林达广的声音中充满着愤怒与难以置信。
“要是放在你手上也迟早败光的••••再说,宇正也是半子,馨懿••••”
林达广打断林达平的话,“你总是说馨懿,馨懿••••我是你亲弟弟你也不念吗?就那么相信那个残废?”摔破玻璃和瓷器的声音不绝于耳。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林氏里头做些什么吗?林氏交到你手中迟早都会垮掉的。”林父的声音有点颤抖,而且喘气声越来越重。
“我做了什么?我做的事都是为了林氏好,都是为了••••”清脆一巴掌的声音异常清晰。然后像是文件夹摔在桌上的声音。
“你要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吗?你••••你••••••”然后是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
后来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段对话,她都像是听不见了,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是叔叔呢?她整个人就那样愣住了,像是被人一下一下凌迟一样。
那是爸爸最疼爱的弟弟,她还记得父亲声声教导她让她在公司好好看着叔叔,他虽然是鲁莽了点,但心里还是为着林家好的•••••
她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停车场,予真在大堂看到她便觉得她不妥了,一直跟着她。她拿着车匙怎么都插不进去车门的锁,手在一直抖,抖着,浑身都在发抖着。手软的都快拿不住一串小小的钥匙了,钥匙掉在地上清脆的声音,在空荡的停车场里回响。
她扶着光滑的车门,却还是瘫软坐在地上,予真赶紧过去扶住她,她抬起头看着他,没有掉眼泪,只是茫然地看着他。
他把她揽入怀里,心疼不已,却说不出话,过了良久说:“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馨懿的眼睛瞬间找回了焦距,用力一把推开他,拾起地上的钥匙,开门,发动汽车,一切都快的让予真没法反应便发生了。
她咬着牙,林馨懿怎么可能在别人面前流眼泪,她还弄清楚整件事,她怎么能这样脆弱?她还不敢想宇正,怕一想起自己所对他做的一切,世界就这样崩溃了。
她甚至连安全带都没系上,予真怕她这样的精神状态开车会出事,赶紧上了自己的车去追。可是她的车速实在是太快了,而且一路都闯着红灯飞驰,他在公司外面的斑马线前看着她奔驰而去的车尾灯的光影,只能叹了一口气。
一到林家的别墅后,她便直冲着林达广的房间走去,行姐见她这个凄厉的样子知道不得了了,首先去通知了林妈妈。
“说,你对爸爸究竟做了些什么?”她狠狠盯着书房中的林达广,眼睛充血,像是失去了理性一般。
林达广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这样问,还是很镇定地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不可能知道些什么的,不可能。
她拿出手机,重新播一次那段录音,当林达平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林达广的瞳孔急速的收缩着,身体抖动了一下,还是夹杂着颤抖的声音说,“你是不是被江宇正迷疯了,随便伪造一段录音就说是我••••”
她冷静地打断他的话,“需要做声音鉴别吗?”
他一怔,被她吓呆了,还是口硬说着:“反正不可能是我••••这肯定是江宇正给你的是吧?他上次的苦肉计没试成功,这次还是来诬赖我••••他•••他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门外馨懿的母亲定定地站着,难以置信,而站在她身边的婶婶羞愧地低下头,没有出声。
“那我交给警察去查案了。”她低声说了一句,这句话像个雷爆炸在在场的所有人身上,首先就是林妈妈说:“馨懿,你查清楚了吗?你确定这不是江宇正伪造出来的了吗?这可是关系到林家所有人的••••”
馨懿的婶婶却不等林妈妈说完,跑过去跪在馨懿面前说,“婶婶求你了,不要交到警察手上,真的••••••”她一边哭,一边抱着馨懿的腿。又转过头去,“达广,都知道了••••那个佣人••••说了•••••她说是江宇正的助理找到她的•••••”她哭得语无伦次,只是一直跪着。
林妈妈晃了晃,行姐立刻扶住她,馨懿只是惨淡地笑着说:“半个小时前,录音已经交到警察手上了,是真是假,到时候会有人通知你们的了。”低着头走出房间。
而林达广什么都说不出,跌坐在椅子上,眼睛里面都是恐惧。完了,一切都完了。那录音交到警察手上,所有的东西都会被捅出来,他定了定神,站起来追了出去。
“馨懿,你听叔叔说•••••叔叔真的不是故意的,那个时候••••叔叔在林氏做了一大堆假账,要是江氏和林氏合并的话,所有东西都会无所遁形•••••我才会顶撞了大哥,可是大哥会心脏病发真的是因为江宇正•••大哥收到江宇正时的情况已经不太稳定,我本想叫医生来的,只是•••••”他紧张地拉着馨懿的手,慌乱地解释着。
馨懿满脸泪痕转过身,看进他的眼睛里,到现在还要说谎诬赖宇正的叔叔,真的不知道什么叫羞耻。咬咬牙,一巴掌挥过去,“这一掌是替父亲打的,有你这样的弟弟,是他一生最大的遗憾••••”
林达广眼睛也有点儿红,却还是不肯放手,他要是现在放手了,就真的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再一巴掌清晰地落在他脸上,“这一掌是我替宇正打你的,我替他告诉你,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她咬着牙,眼泪落在地板上,他明明知道,却又什么都不说,那是什么意思?只是为了等她自己去证明自己错了吗?
林达广的手徒然落下,跌坐在地上,馨懿只是一步步地走下楼梯,没有再回头。
~~~~~~~~~~~~~~~~~~~~~~~~~~~~~~~~~~~~~~~~~~~~~~~~~~~~~~~~~~~~~~~~~~~~~~~~~~~~~~
蓝牙耳机里传来的总是无人接听,最后是直接关机了,他究竟在干什么?连留言的机会也不给她。她加大了油门,让车以更高的速度飞驰在路上,霓虹灯光的光影一连串在车旁飞逝。
她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地打过去,都是关机•••••她把车停在路边,伏在方向盘上大声地哭着,“江宇正••••••你究竟在哪里啊?”
其实就算电话打通了,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告诉他,我终于知道了,对不起。他说过不要她的对不起,他只是要她一直相信他,一直站在他身边而已。
她的脑海很混乱,不停地闪过一连串的画面,他问她为什么都不肯相信他,他硬受她一巴掌眼里的凄凉,他紧紧抱着她说他很累了•••••她才明白他为什么不亲自告诉她这件事的真相,是因为她从未真的相信过他。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她只是一直打着电话,他私人手机,长岛别墅的座机,Kelvin的,李梓言的•••••所有能打的电话都打了,再没有人接电话她明天就飞过去,她受不了了,好想在他怀里放声哭一场。
最后长岛家里的电话终于通了,她的心像是有了归宿一样,颤抖着问管家,“先生在不在?”
那边的管家只是愣了一下,“先生一直都没有回来过啊。”
她的耳边只有嗡嗡响声,立刻又拨了电话给私人飞机的飞机师,他说的确是那天到的纽约,可是后来江先生没有用私人飞机去过任何地方了,飞机一直都呆在纽约。
她的心沉沉跳着,暗暗觉得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手中的手机没电了,她又立刻打了电话到李梓言的办公室里,秘书接了电话,说他在开会,没有时间听电话。
她此时已经方寸大乱了,什么地方都没有他••••••眼睛里流露的都是惶恐与不安。拨通了秘书的电话,让她动用所有的关系查了纽约大大小小所有医院的入院记录,但还是什么都没有。
第二天回到公司时,她第一时间就去找了何舒敏,因为她知道何舒敏一定有联系李梓言的方法的。
何舒敏看着面前没有化妆,脸色憔悴得像鬼一样的馨懿,惊讶了一下,但又迅速恢复了正常。
馨懿只是轻轻地问,“你有没有能够最快联系到李梓言的方法?”语气这样的柔,完全不像平时骄傲自信的她。
何舒敏低下眼睛思考了约一秒,然后平静地说“没有。”
她的眼睛没有光芒,像是一直都没有期待过她会回答有一样,“谢谢。”转身便走出何舒敏的办公室门,无论她的回答是什么,她今天一定要去美国,她讨厌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像个傻瓜一样,茫然而不知所措。如果真的没有他了,那该怎么办?
予真在门口看着她,眼底深深的黑眼圈,还有脸上的泪痕,让她像个易碎的瓷娃娃一样让人心疼。
她没有看他一眼,直接在他身边走过,他看着她的背影,最后还是说出了口:“我有东西给你。”
她定了定神,接住他递过一份东西,看着他的眼睛,却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予真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把这份东西给她,但看到她这个样子时,心里疼痛的感觉已经超过了一切。
“这是药物成分鉴定书。江宇正最后一次回江林的时候,在你的办公室里我喂他吃过药,我留出了一些拿去化验•••••”
馨懿手指颤抖地一页页翻过那些文件,都是写着些化学名词,她轻皱着眉头,轻声说着:“我看不懂。”手中的动作越来越快,把纸张翻得都弄出了响声来。
他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咬咬牙,“那是控制癫痫的处方药•••••”他的声音低沉,话中语气很轻,却把她的心撞击成粉碎,她的眼睛空洞地看着他,脸色一白,还没反应过来,手中拿着的纸张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