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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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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芸站在廊下,望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天空是乌青的,整个皇子府雨雾濛濛。
“夫人,那边请您过去一趟。”曹芸的陪嫁侍女阿婧低着头过来。
曹芸眼皮轻轻动了一下,转身进屋披了件披风,带着阿婧从后门离开了皇子府。曹芸在这儿还算得宠,高据给了她块玉佩,方便她随时回家看父兄。
只是不能走正门。
享宁侯府冷清,没几个侍候的人,无需通报,阿婧便推门请曹芸进去了。
刚进前厅,就听见一阵细细的哭声,夹着砸东西的清脆响动。曹芸漂亮的眉皱起来,绕过屏风进了里面,只见她的大嫂坐在旁边掩面哭泣,哭得满脸通红,钗环首饰都乱了,全无当年高贵得体的太子妃的样子。
而她的大哥,则更可笑了,像关在笼子里的老虎被激怒了,一边咬牙切齿,一边试图把屋里所有的东西都砸掉。
见她来,曹觉也没有半分收敛。
曹芸心里的苦涩浓重得化不开,可是她什么也没有做,她自己坐下,静静地等大哥发泄完。
半响,曹觉无力的瘫倒在榻上,一动不动的睁着眼:“去看看母亲吧。”
“她生病了,想见你。”
曹芸从母亲那里知道了大哥发怒的原因。今天大嫂进宫给皇后请安,回来时被喝醉了的二皇子非礼。
“幸好二皇子的正妃经过,拦住了。”母亲双目紧闭,睫毛轻轻颤抖着。
曹芸一愣,攥紧了拳头,恨意和屈辱感猛然涌上心头,连呼吸都重了三分:“高家欺人太甚!”
曹芸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父亲前两日才被禁了足,今天又出了这种事!”
曾经大庆的皇后安静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她早已习惯扮演一个侯府夫人:“不是禁足,是养病。”
母亲说:“谨言慎行。”
曹芸扭过头不做声。
“你在他们家,万事须得小心,”母亲看着她,声音有些哑,语气却是温柔的,“如今不比从前,我和你父亲不但不能给你撑腰,反而容易拖累你……芸儿。”
曹芸身体一僵,眼眶微微泛红,她摇了摇头:“您放心吧,好好养着身体,我这里用不着你们操心。”
大楚开平四年,这一年的冬天极冷,冻死了许多人。也就是这一年的冬天,开国皇帝高廷生了一场病。
四十三岁的皇帝正值春秋鼎盛,从权利斗争的漩涡里赢得胜利才四年。然而,上天即将为他的生命划上一个草率的句点。
曹芸坐在三皇子府的花园里,静静望着天上的星宿,满天星斗灿烂,中间一轮乳白的明月高悬,又圆又亮,看得她心里发慌。
“在瞧什么?”高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曹芸起身行礼。
“殿下,妾在看月亮。”
高据听了,也抬头看了看:“哦,今晚倒是挺圆的……我还以为你是在等我。”
曹芸压下唇角的冷笑,低头道:“自然也是在等殿下。”
高据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回答,自己走到她的石凳上坐下,拿了块点心吃:“我快饿死了,夫人那边又熄灯了,只能来寻你。”杜则容作息极其守规矩,什么时候睡下,什么时候起来,都雷打不动。
府里人都晓得夫人的古板,高据也不好再让她点灯伺候。
“殿下未曾用饭吗?妾差厨房去做些吃食。”
高据点头:“也好,今日大哥请我和二哥喝酒,席上哪有什么吃的。”
曹芸并不想跟他唠家常,然而还是得一边吩咐下人,一边应他的话。皇帝一共五个儿子,高据是最平庸的一个,眼下皇帝病重,还未立太子,其他皇子都蠢蠢欲动,唯有他还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是真的没有心思,还是……
曹芸暗暗瞥了他一眼,心中转过许多念头。
高据用了饭,又小酌几杯。他贪酒,即使才和人喝过,自己回到府里也还是要过把瘾的。
曹芸见他喝得醉眼朦胧,这才松懈下来,冷笑了一声,把他推到床里边,胡乱的盖上被子。
“大哥……你放心……”
曹芸一愣。
“咳……我一定会帮你的。”
她转过头去看高据,他双眉紧锁,手抬起来,胡乱的晃着:“我们是一个娘生的,你不要再疑心我了……”
曹芸盯着高据看了很久,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像是在空荡荡的山林徘徊许久的豺狼,终于看见了自己的盘中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