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鬼可怕》打麻油

3、第三章

　　华之毅看着眼前跟个怒目金刚似的小姑奶奶不由的缩了缩脖子。
　　也是奇了，他入行这么多年见到的达官显贵不知凡几，遇到的生死抉择也记不得清了，可没有一个人一件事能像苏念念这样给他巨大压力。
　　他暗想了想，觉得这可能是因为她能看到自己吧。
　　毕竟现在他是个死鬼。
　　总归是个不凡之人。
　　不是凡人的苏念念喘了口气，待心中怒火稍稍下去了些，接着问道：“可还有什么未了之事？”
　　华之毅所作所为值得她敬佩，加之身上那闪瞎狗眼的金光，苏念念倒是起了帮他的心思，是以才有此一问。
　　“要说有什么放不下的——”华之毅闻言苦笑了一下，眸中的光也黯淡下去：“家里还有年迈的父母和妻女。他们理解我、支持我的事业，而我却让他们整日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现在又害得他们失去了儿子、丈夫、父亲……是我对不起他们。”
　　“他们在北京？”苏念念挑眉问道。
　　华之毅点了点头。
　　苏念念又问道：“那你想见他们吗？”
　　这话说的轻松，就好似是车站人员问你想买几点回家的票，反正都有空位的气定神闲——只要你说出想法，就有回家的票。
　　这轻飘飘的几个字里蕴藏的深意惊的华之毅一抬头，看着苏念念的双眼都往外冒着布林布林的光，但很快那光又灭了下去，华之毅狠了狠心，说道：“人鬼殊途……”
　　“只是让你见一面，交代下遗言。”苏念念皱眉看他：“这时候讲究什么人鬼殊途，那每年清明也别上供了，毕竟人鬼殊途嚒。”她拍了一记多想的华之毅，翻个白眼继续说道：“比如什么支付宝密码啊，微信密码的，还有什么银联交易密码，都记得告诉家里人。你要不说，你家里人上哪儿解密去。”
　　苏念念想起曾经的一桩往事，直摇头：“你要是还用个苹果手机，记得把什么安全密码锁之类的也告诉家里人，不然光是这个密码锁就够家里人头疼的了。还有哪些朋友欠了自己酒肉钱没还的，哪些家伙还欠自家一个人情的，一笔笔都说清楚了，这些都是你家里人的依仗。”
　　华之毅皱了皱眉，有些听不明白苏念念口中的支付宝、微信之类的话，但他一想到能回去见家人最后一面又不由开心起来，顿时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激动的脸色都发红：“知道知道，多谢了。”
　　苏念念不在意的摆摆手：“你是个好的，总归让你再见他们一面。”
　　“不过——”苏念念略有些歉意的说道：“只是没有近期这么快。毕竟我还是个学生，去北京还得等学校放假，总之这半年里我肯定要去首都一趟。”
　　只要还能再见一面，半年又如何呢？
　　华之毅那脑袋点的跟装了永动机似的。
　　苏念念看着华之毅这殷勤摸样失笑的摇摇头，抬手往华之毅眉间轻轻一抹——
　　华之毅只感觉一股暖融融的力量从额心往下蔓延，没过会儿，浑身上下都松快起来，那股轻畅之感……他似乎轻轻一蹦，也能蹦上天去。
　　“你生前做好事良多，对一般鬼怪而言阳光便是催命符，对你却是无碍的。只是你功德太过未免引起别人的觊觎，我为你盖去了一些免得太过出挑。要是有不长眼的打你主意……放心，我留在你脑子里的东西足够反击的那鬼祟喝一壶的了。”
　　苏念念并没有提到丝毫让华之毅出去后收敛行踪的话语，她其实一点儿也不担心华之毅会惹事，反之，她倒是觉得多几个像他这样会‘惹事’的，当政治清明、天下太平。
　　只可惜，这年头都不看理想看钱了。
　　没见的连革命烈士都有人嘲笑了吗。
　　苏念念微叹一声，收了满腹的五味杂陈，给紧闭着眼的林绵绵摘了耳机，带着她和华之毅往出口走去。
　　“念念，”许是有些过敏，揉着发红耳垂的林绵绵难受的挠了挠：“痒~”
　　你痒我能怎么办？给你变个痒痒勺吗？
　　苏念念无法言语的回头看她，好在小姑娘也没想从苏念念这里得到什么回应，她抓了抓耳朵，顿了顿又接下去说道：“念念，你胆子真大。”
　　她也不问刚才自己一直带着耳机坐在地上是为了什么，也不敢转头去打量周围，只是缩着脖子看着跟小鹌鹑似的，一脸崇拜的看着昂首挺胸一往直前的苏念念：“你都没哭呢~”
　　苏念念撇了撇嘴。
　　林绵绵歪了歪脑袋，弯着眼睛说道：“我还以为你被钟鼎吓到了~可看你现在这样，应该是没事的啦~”
　　她说着又想起钟鼎那个流里流气的流氓，反感的皱了皱眉。
　　苏念念挑起了眉：“被钟鼎吓到？”
　　“是呀，都怪钟鼎！”林绵绵跺了跺脚，咬牙切齿的哼道：“谁叫他无缘无故的拿个死人脑袋过来吓你，虽然是假的，可我们又不知道！不然你也不会吓晕过去了。”
　　林绵绵想到那个以假乱真的道具拍了拍胸口，她即使是不高兴也显得软绵绵，拖着长调子跟小女儿撒娇似得抱怨：“你不要再喜欢这种人了！钟鼎什么都不会，学习不好成绩烂，也只是个篮球队的万年冷板凳，每天和冯杰那帮人混在一起，就是一个小混混！和你一点儿也不搭……”
　　说着钟鼎坏话的林绵绵没敢去看苏念念的脸色，全程低着头，等说完了久不见苏念念的表态，没忍住好奇的小心翼翼的撩起眼帘观察着对方的神情。
　　吓晕过去？喜欢他？
　　苏念念眯了眯眼。
　　一旁的华之毅则是一瞪眼：“这什么人？还拿脑袋吓人？现在年轻人开玩笑也不讲究度的吗？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人吓人吓死人！
　　苏念念恍然大悟的一挑眉——原来是这样……
　　苏念念想到刚醒过来的时候胸腔里的那股子不舒服……还有心脏的余悸，看来是被那个钟鼎吓破胆了，而她那时候迷迷糊糊的只凭着本能用修为去补，还以为自己跟个钢铁侠似得被那装载了混凝土的车撞了都能凭借一身修为活下来……
　　怪不得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消散的无影无踪，还没让任何人怀疑。
　　原来的苏念念竟然是生生被吓死了，还是被她喜欢的男生吓死的，她们却只当她晕了过去……
　　……
　　狗崽子。
　　苏念念眯起眼，咬着牙关。
　　“啊！”
　　就在苏念念考虑是宰了那狗崽子第三条腿还是也送给那家伙一份相同大礼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记非常高昂的尖叫声，那声音尖利的能刺破人的耳膜更是把林绵绵吓了一跳。
　　小姑娘整个人都贴到了苏念念身上，直接哭出声来：“干嘛呀！念念……好吓人……呀！”
　　脚面上窜过一只老鼠，这回直接吓得林绵绵窜到了苏念念身上。
　　苏念念神色轻松的拖着林绵绵的屁股，暗想这姑娘怎么轻飘飘的。她安慰的拍了拍小姑娘颤磊不止的背，把人放下，视线往引起响动的那儿转了转——“嚯~”
　　这语调一波三折，充满幸灾乐祸。
　　她看着那跟挤早高峰的公交车似得在门口你挤我冲的混成一团的鬼魂们，一脸假正经的摸了摸下巴，煞是认真点头：“赶得上北京一号线了都。”
　　“倒不如说是争相去食堂的留堂生，唯恐去晚了连白饭都没有。”华之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同伴，颇感稀奇的挠了挠下巴。
　　众鬼在前，他倒是直观的了解到苏念念口中说所说的功德庇佑的好处了，至少此刻他还没做出揪下别鬼的脑袋当凳子踩的行径，就为了翻过门上那扇小窗户的。
　　你们有空揪脑袋玩，怎么不想想绕个路从窗户爬进去、从排风管道挤进去呢？
　　华之毅有趣的抱起胳膊看着。
　　林绵绵则是被那惨叫吓得头也不敢回，神不附体的也没听清楚苏念念刚刚说了什么，只是抱着她的胳膊抖索着哭道：“念念，我们快走吧~我害怕~”
　　一旁的华之毅伸长脖子，心灾乐祸的说道：“那群小后生是碰见那些病友了。”
　　他看向苏念念解释道：“放心，他们生前都不是什么坏人，做鬼以后做的最出格的也只是脱了衣服在走廊里裸奔，这次这么开心……估计是看到小朋友想和他们玩一玩。”
　　“不过为了安全，你还是快点把他们都带出去吧，要是那群面色黑的过来了，可没有他们那么好说话了。”
　　华之毅说道：“这儿有三十七个鬼，有十一个死后变得非常残暴，面目发黑，对我们都是时常殴打的。”
　　面目发黑，这是要化成厉鬼啊。
　　苏念念皱眉，忽然想明白了这事儿从头到尾的不对劲，她猛地一拍手掌，语气激动的问道：“鬼差！你们都在这里，没有投胎？没有鬼差来勾魂？”
　　“没有。”华之毅被问的一愣，挠了挠头：“我从未见到什么鬼差。”
　　这可奇怪了，但凡生魂都要被勾到地府走一遭，像华之毅这样不闻不问扔在这里这么多时日的可不常见，而且又有厉鬼生成之像……
　　苏念念垂眸想了想，越想便越觉得不对劲，这实在不太像是那帮子见天剥削鬼魂做苦力的资本家们的风格。
　　往常生魂一出，十殿阎王打的跟什么似的，有时候打的难分敌我了，只能靠手底下的人用石头剪刀布的做法来划鬼魂去处，一个白发苍苍的鬼都能让他们打成乌鸡眼，更别论这里几乎都是青壮‘鬼’！
　　人口锐减，阳间缺人，地府也缺人啊。
　　地狱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基建工程、资料整理录入，还有十八地狱的什么油锅、刀山等刑具的定期清洗，这都需要劳动力，要是都靠着老板用法力维护，这十位大佬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在这种背景下，往常苏念念处理一个鬼怪尚且要和这些连大妖都想引渡到地府做苦力的剥削者扯皮个几天，华之毅这帮人是怎么安安稳稳在这里一待就是将近三个月的？
　　苏念念思及此处，忽然想到了华之毅之前给她看的记者证，灵光一闪，掏出手机搜出了世界地图——
　　世界格局并无不同，只是许多国家的名字与她记忆中的不一样，而这只健壮的公鸡如今叫做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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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好，总比种花国好听。
　　苏念念只是稍稍一愣，便一脸轻松的接受了自己换了个空间的事实。
　　这要是按照一般穿越网文的套路，接下来苏念念就该插大蒜装猪头、合适时间展神功、拳打南山脚踢北海，手下网罗无数小弟，引得海内外男子尽数为她折腰，而她则是攀登世界高峰就地成王。
　　但苏念念虽张扬却不张狂，事情发展没有完全掌握在手掌里时她还是倾向于装王八，了解处境后再另行打算。
　　苏念念抬手摸了摸腰间，想着找机会打探打探这儿的神仙族谱，也算拜个码头。
　　“念念，我们快走吧？这太可怕了。”林绵绵见她久不回应，忍不住催促道。
　　苏念念回了神，爽快的一点头：“嗯，走吧。”
　　先把这个小兔子安顿好了再回来看看，希望这帮作死的小后生能坚持到她回来。
　　在此之前嚒……吃点苦头也好涨涨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