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济》翎苑

4、第四章.

　　“感觉怎么样？”于柯问。
　　“不怎么样。”于渡看着车窗外迅速后退的一排排香樟树，心里那股子不知是失望还是烦躁的情绪压得他有点儿喘不上气。
　　“这段时间干什么都小心点，哪儿又不舒服了记得打电话给我，别自己撑着。”于柯注视着前方的大街，“学校那边我给你联系过了，到时候你直接过去就行，高二理科七班，班主任是爸…陈叔的朋友。”
　　“嗯。”于渡应了一声，视线仍然停留在车窗外。
　　车子经过一条老街时，和另一个男生走在一起的赵扬闯进了于渡的视线。
　　那男生不是孙昊，可他还是回想起了赵扬那没轻没重的一拳。嘴角的淤青还在，想到这里，于渡的神色又冷了几分。
　　“今天周五，学生们都放学了，”于柯说，“你在家休息两天，周日再去学校。到时候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于渡收回了视线，“前面路口左转，回我自己家。”
　　于柯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车子停在了一栋居民楼前，于柯想说什么，但没等他开口，于渡就下车走进了楼道。
　　“于渡。”于柯喊住他。
　　于渡止住了脚步，片刻，他回过头：“有什么事上去说吧。”
　　于柯叹了口气，内心充斥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心情，像是难过，又好像不是。
　　这栋居民楼有些年岁了，外层的白漆掉了不少，楼道里却很干净。他们上了五楼，于渡掏出钥匙开了门，“进来吧。”
　　屋子里空间很大，家具也摆得整整齐齐，只是不太干净，桌子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看得出挺长时间没人住过了。
　　“坐下吧。”于渡指了指客厅的沙发。
　　“平时没人住这儿吗？”
　　于柯问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问题有多可笑，他看着于渡，生怕对方脸上露出哪怕一丝的不悦。但于渡没有，他很平静地从冰箱里拿出一听可乐，回答：“嗯。”
　　于柯松了口气，扶了扶眼镜，说：“你现在最好还是别喝碳酸饮料。”
　　闻言，于渡把可乐放回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出来灌了两口，“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于柯捏紧了自己的眉心，半晌才开口：“我们回去吧。”
　　“你回去就行了，”于渡说，“陈梁估计不想看到我。”
　　“你知道他不讨厌你。”于柯说。
　　“嗯，应该吧。”于渡偏了偏头，“但是他不想看到我，这两者并不冲突。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家待着一个……”
　　“于渡，”于柯打断了他的话，“你不是。”
　　于渡笑了笑，“我是。”
　　于柯的目光变得复杂，他们对视了很久，谁都没再说话。于渡抽出纸擦了擦茶几上的灰尘，把兜里的东西一股脑都放了上去，在一串钥匙之间，那把黑色的大门钥匙显得非常突兀。
　　“还给他吧，反正我也想一个人住这儿。”于渡说。
　　于柯垂着头，尔后很深地叹了口气，问：“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尽力给你的。”
　　“不用了。”于渡面无表情地靠在墙上，“给的够多了。”
　　“你知道我们一直想弥补你…”
　　“嗯，是。”于渡打断了他的话，“可是你们为什么想弥补我呢？因为我可怜，因为你们有家人我没有。”
　　“不是……”
　　“我知道了，因为当初被丢下的是我。”
　　于柯没答话。
　　于渡看着地板，最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把脑袋埋在曲着的□□，双眼紧闭。
　　也不知过了多久，于柯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放到了茶几上，“老妈给你的，密码是你的生日。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门被打开又嘭的一声关上，四周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于渡还是紧闭着双眼，脑子里闪过很多张脸，老爸的，老妈的，于柯的，陈梁的，还有刘徜徉的，最后全部被包围在一片黑色的雾里。
　　可于渡离他们很远，甚至没来得及跑去把他们拽出来。
　　渐行渐远，于渡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死就死吧，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