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兔牛不相及》爇之

98、难，就对了

　　今晚送小脑袋去上钢琴课，不出意外，小脑袋上课质量很差。并且，还流了眼泪。
　　她处在一个很尴尬的境地：一方面，钢琴曲变难了，是一个高坎，难爬；另一方面，明知道很难，却不能坐定练习，还抱着以前基础曲子的心态去学习。
　　我与钢琴老师一个多月没有沟通了，今晚详细聊了下，发现，事情已经到了不得不去面对解决的地步了。
　　如果放到以往，我肯定生气，甚至，在心里早已揍了她几遍。但今晚，我很淡然，我只想要解决的办法。小脑袋也很委屈地带着眼泪出来，刚下一层楼梯，她突然扑到我怀里，极其伤心地哭着说道：“妈妈，我练习了，为什么就练不好呢，我真的练习了......”
　　她的眼泪立刻浸湿我的衣服，沾到我的皮肤上，此时，所以的气愤都消失了，转而，是无尽的心疼。
　　“我知道，我知道......”我赶紧抱紧小脑袋的肩膀，她整个人埋进我的胸怀里，滚烫的，不知何时开始，她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我不停摩梭她的肩膀与后背，她的肩膀小小的瘦瘦的，在我怀里颤抖着，“妈妈知道你是个要强的孩子，眼下你就是遇到难题没解决好而已......”
　　我顺势扶着小脑袋慢慢走下楼，总不能站在老师家楼梯里哭吧，就算可以，这样也不能哭得痛快啊。小脑袋吸着鼻子，我不停地用袖子给她抹眼泪鼻涕，终于到了楼下，走出单元门，走到电动车旁边，放好东西，四周静悄悄的，天淡淡的暗色，我张开双臂，搂紧小脑袋，她登时又绷不住，眼泪鼻涕，肩膀不停地抖着；
　　“没事儿，尽情释放出来吧，想哭就哭出来，哭出来就好受点......”
　　“妈妈——”小脑袋一下子抱紧了我，然后，我的衣服又开始吞吃她的眼泪和鼻涕，也许，她有一些事藏在心里，不仅仅是钢琴这事，能借此机会哭出来，我心里也会舒服；
　　“嗯，没事的，哭吧，”我轻轻把手心放在她的脑后，轻轻地护着她的头，任由她哭，任由她释放，小脑袋好似被理解一般，毫无保留地抓紧我的衣服很委屈地哭，“别害怕哭，流眼泪也不是丢人的事情。能哭出来，你忍耐出来不好情绪就能释放出去......大人也会哭，也要通过哭去释放压力的......”
　　两分钟左右，小脑袋在我怀里的抽泣慢慢就平静下来了，她不是一个偷懒的孩子，反而是一个特别有思想、特别独立的孩子，也正因为是孩子，所以，遇到事情，她才缺乏很多有效的方法。等小脑袋情绪稳定了，我笑着拍拍车座，示意她上车，我们该回家了。
　　今晚，我想跟她走走，就在这不冷不热的夜晚，人也不多，牵着家里的狗，走一圈，聊一聊。到了车库，停下车子，我们就牵着狗，慢悠悠地出去。
　　“妈妈，走哪条路逛呢？”
　　“你觉得呢？”
　　“随便吧。”
　　“那就走南边的路绕一圈吧。”
　　简单对话之后，我们便不对话了，我右手牵狗，左手插兜。我本来性格与行为都偏向洒脱，小脑袋跟在我旁边，竟也是双手插兜，酷酷的感觉。
　　南边的路是一条支路，人很少，很安静。临河，河边绿化带里的柳树估计有二十年了，浓密高大，路灯很亮，洁白的亮，这个时间，大家都在家里呢，很少有人出来，我与小脑袋，带着狗子小奥，占领了这条路。
　　小脑袋靠近我，我右手牵狗，左手搂着她的肩膀，她的身高正好伸出手抱着我的腰。我们就这样无声，很默契地走着。
　　过了十几分钟，小脑袋完全没了伤心的情绪，脸上开始自然而安定，我笑了笑，更加搂紧了她，然后发自内心地告诉她：
　　“你知道吗，怀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要把世界上爱我爱得最纯粹的人生下来了！”
　　小脑袋突然两眼放光地看着我，一脸的惊喜和惊讶；
　　“嗯，你可能不知道你来到我身边我多幸福，有你的爱我多幸福。能做你老妈，我更是幸福......”边说，我边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这些是发自内心的；
　　“妈妈，我也幸福~”小脑袋撒娇，拱着我的胸口，满脸的幸福；
　　“我成长经历你是知道的，我不知道母爱的感觉，所以，我肯定也有许多做得不好的地方，但，有一点是可以保证的，就是我对你的爱，是无私的，是我自愿的。对你的培养，也是自愿的。我的成长经历告诉我，想得到珍贵的东西你付出的就得对等。”
　　小脑袋用清澈的眼光追着我的嘴唇翕动，我笑了，我像是个很会讲故事的人，于是，我继续微笑着说道：
　　“你现在面对的难曲子，就像是埋在地下一千米的宝石，你挖到九百九十九米是没结果的，虽然付出了，流汗了，很累，但，没挖到那个深度，看不到的。但，你再咬牙挖挖，还是有希望的。我就比不上你了，你手里做的事情都是可控的，能见得到的，我追自己的梦，已经快十五年了，一点成效都没有，这个你也知道。但我没因为坚持做这个事而累哭，我是发自内心喜爱，——但，很明显，我太贪心了，我要的结果可能把地球挖通了都得不到，哈哈哈！”
　　“妈妈，你一定会得到的。”小脑袋试图安慰我，眼神里充满坚毅的表情；
　　“谢谢。但我心里明白，将来会有一个结果，只是不知道是怎样的结果。但，你看看我这些年乐此不疲地去做，结果应该不会太差。——就算没结果，这辈子也挺值的，我把自己喜爱的事情干到老了。”我朝小脑袋飞去一个眼神，很得意的眼神。
　　小脑袋咧着嘴笑，我也笑。慎重对待过程，比焦躁等待结果要坦然。
　　“钢琴，你可以把它当成你朋友。你心里闷的时候，你可以重重地敲击，弹奏曲子，让你心里不痛快都跑出来；如果你心情很好，那就温柔地表达你的情感，弹奏轻柔的曲子。这样，你就会觉得钢琴可以给你点帮助，在你这里有点价值。”
　　小脑袋双眼闪耀地点头认同。
　　“嗨，我们现在花时间所学的东西都是很宝贵的，这种东西，是属于你自己的，就像陈老师，既上班，又带学生。她一身的本领，你只能去学习，但偷不来......事情还是感觉难一点好，难，就证明我们在往上走，那肯定要费劲费心......”
　　......
　　当我看到小脑袋眉头舒展，双眸澄澈向前，我也往远处望着。这些话，也是说给我自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