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兔牛不相及》爇之

44、贪念非止于财

　　我这个年纪应该不是回忆过去，用童年温脚的年纪。
　　但由于我是爷爷奶奶带大的，他们离开我很久了，我总是想他们，甚至，有很多次做梦梦到他们，像真的生活场景一样，我不知道他们想给我传递怎样的讯息。
　　记得一个场景经常执着地在我的梦里。
　　画面是爷爷蹲在石灰甬道上乐呵呵地给我磨铅笔，让我写作业，奶奶则坐在旁边悠哉地听着唱片，爷爷伺候我的学习，我很享受很开心，但不一会儿，奶奶就一边用湿手巾擦着迎风流泪的眼睛，一边如云朵一般飘来，当然，她带着嗔怒，总觉得老人不应该这么伺候小孩子，于是，反复多次的话语又开始响起：
　　“她爷爷，你倒要指望她做什么，天天伺候着，你还以为你能享到她什么福气啊！哎，你就是瞎忙，有什么用！”
　　爷爷总会默不作声，呵呵地笑着，而儿时的我总是如锥子尖一样，立马钻出来，刺着伤害我与爷爷亲情的人——
　　但，突然间，现在的我，现在年纪的我，现在知道事情答案的我，在梦里，还是孩子的模样，已不像以前那样义愤填膺地反驳奶奶了，因为，她说的每一句话是多么正确，我无法反驳。
　　他们去世好久好久，我都生活在愧疚自责里，老天终究还是给我留下遗憾的，我一直没有能力反哺，而当爷爷最后也悄悄离开我了，我没有勇气去接纳这件事。后来，我想了前因后果，奶奶的分析是对的，她算清了时间，算清了能力，算清了他们的寿命，我们终究没有很好的交集，我生活走上正轨，恰是他们纷纷离我而去之后。
　　这个梦，由愧疚不舍，慢慢地，我读出了其他。
　　若他们贪念我将来给予什么回报，他们就失去了天年之乐。我能给予的，或许就是陪伴吧。贪念非止于财物，还有对子孙的企求。我有时候觉得，一个人把希望寄予在别人身上，本身就是很悲哀的事情，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贪念呢？
　　除去家庭内部纷繁无序，我接受的教育氛围是那样的自然美好。基于此处，我想，他们也给我传递了一个信息：不要在孩子的身上实现自己的梦想，自己有梦想就自己去做吧，孩子也有自己该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