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女孩子不可以口出粗鄙之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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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天将整个湘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王爷口中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眼下北朔的情况不容乐观，数九的信件来的比以往勤了不少，不能继续在南泽耽搁下去，留下寒天后东方流远动身北朔。
听闻东方流远要走，湘城郡守开心的简直要去放几挂鞭炮，就差把喜气洋洋这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送走了东方流远后，他开心的去城南古董摊又淘了不少宝贝。
湘城渐远，望着远处的重叠的山峦以及前方比头顶太阳更明亮的凤栖树，东方流远眯了眯眼睛，不知怎么便想到了那晚上的吻和那双过分明亮的眼，微微勾唇，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马鞭。
懒洋洋躺着草堆上的陶冉慢悠悠的打了个哈欠，叼着根稻草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晒日光浴晒得很舒服，但浑身上下被桃青玄三令五申涂了好几层灰，整个一缩小版的桃青玄，这样被太阳一晒，混合着稻草有股奇怪的味道。
身下的马车不紧不慢，周围有不少的人，拖家带口的走着的，推着车子运货的，还有几辆满是护卫的马车，不过目标都是北朔。
也是，南泽近几年赋税高的吓人，不少的商户都举家搬迁了，再加上南方水患，南泽朝廷不管事，不少灾民流民四散，也有一部分去往北朔，其中像是陶冉这般灰头土脸的不在少数。
想想这封建帝王制下的百姓其实也挺可怜的，要么造反，要么老老实实种田，士农工商真不是随便说说的，可怜自己这个乞丐连最末尾的都没够到。
摇摇晃晃的牛车让人很是放松，旁边桃青玄睡的很沉，他身上的伤好的七七八八了，但还是虚弱的很，本来就不怎么健壮的少年现下更是瘦得皮包骨，整个人就跟一根面条上挂着个狮子头似的。
陶冉每次都担心他那身子撑不起那脑袋的重量，可他偏偏每次咬牙拉着陶冉拼命赶路，那架势就跟后面追兵似的。
这两日遇见的全是难民，全都是陶冉他哥那模样，瘦的要死偏偏神态都是濒临癫狂的状态。
人若是红了眼睛，那管你是谁，礼法道义什么的根本不存在，这年头，抢食物，推马车什么的屡见不鲜，甚至还有吃人的，那些个身体稍微弱点的基本走不到这，基本上半道上就凉了。
那些个坐马车的周围都有家丁护卫啥的，基本上暴动啥的也损伤不大，得亏自己和桃青玄一早就爬着草车上猫着，这才苟到了现在。
据说这车是给宛城大营送粮草的，干草是挺多的，摞的跟座山似的，藏个个把人完全没有任何压力，因着没有粮食才能和这群濒临爆发的饿狼似的难民保持和谐。
剩下食物都是桃青玄收着，不过眼下最多还能再撑两天，据桃青玄说距离北朔最近的一座城——汴城还有四天的路程，还得是不眠不休连吃喝都在赶路的情况下。
陶冉苦笑，老妈小时候恐吓自己说不好好学习会去要饭啊 ，想不到，自己已经考上大学了还是得去要饭。
经过一年多的培训对于要饭这项业务已经完全上手，并且毫无压力。
正百无聊赖这样想着，一双手黝黑的手伸到了眼前遮住了头顶的烈日，陶冉扭头便看见了笑吟吟的红烧狮子头哦桃青玄。
有些喑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傻丫头，别这样晒，会晒黑的”
陶冉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你妹我现在这模样跟白就不搭边好伐”
“你们女孩子不都是想着法的变白么？”桃青玄有些不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有些不解的看着陶冉。
那也得看什么时候啊喂，现在这情况，是在意黑白的情形吗？
“我活的糙，晒黑点就黑点吧”
不准备再继续这个话题的陶冉摆摆手，问道，“哥，你感觉好点了吗？”
“你哥我一直很好啊”，桃青玄笑眯眯。
“屁，你现在离昏迷只差一个馒头的距离”，陶冉白了他一眼后，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他没有发烧后，刚想抽回手，手臂被桃青玄握住了。
那只黑手的主人——桃青玄，十分认真的看着陶冉的眼睛，“女孩子不可以口出粗鄙之语”
…………
再次无力的翻了个白眼的陶冉对桃青玄不遗余力将自己培养成一个讲文明有礼貌的好青年这件事已经无从吐槽，只能对着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无奈的点点头。
“以后粮食不要全放在我这里了”桃青玄掏出仅剩的一点干粮，默默分成两份，他将其中较多的一份分给陶冉，“走官道要经过宛城，我们不走官道，今晚我们趁机溜出去，走山路，路程会短些。”
看着桃青玄的动作，陶然知道一旦下了这辆车前面就有无限种可能，可怕的可能，如果这样做能最大程度地保护自己，默默的接过干粮，叹了一口气，将两份粮食换了过来，“哥，我是女孩子，吃不了这么多”
桃青玄黑乎乎的手指戳了一下陶冉的脑门，“现在终于认为自己是个女孩子了？”
陶冉嘟囔道：“本来就是”
“你呀”
桃青玄依旧笑眯眯，却又有些无奈，最终却没有再将两份干粮换过来。
入夜，万籁俱静
桃青玄和陶冉白天在草堆里养足了精神，现如今两人都精神十足，俩人顺利绕过了驻扎的军队，逃离了大部队，趁着夜色猫进了山，山上崎岖，草深林密，真搞不懂桃青玄是怎么辨别方向的笃定现在走的方向对的，两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了条废弃小道，桃青玄告诉她翻过这座山后有座废弃的道观，后半夜可以暂时歇歇。
看着桃青玄坚定地眼神，以及轻车熟路的带路，陶冉心中的疑虑更深，但她什么都没说，她不敢问，万一原主就是什么都知道呢？这样一问不就全都暴露了？
认命的赶了上去，过了不知多久，终于看见了一丝丝光亮，陶冉刚想向着光芒策马狂奔，但桃青玄却拉着她小心翼翼的绕到了道观后方，并向陶冉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紧着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吓得她打了个哆嗦，僵硬之际，桃青玄拉着她小心谨慎的往墙壁初贴了贴。
透过墙上的破洞可以稍稍看清里面的情形。
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难民围在一起，好像中间有一个哭哭啼啼妇人抱着一个包裹瘫坐在地上，然后那些个强壮些的人似乎在抢那个包裹，妇人不愿意给，双方激烈的争夺，那个妇人时不时的被踹两脚，声音便是这个妇人发出来的。
到底那个妇人没有争过那四五双粗暴的手，那人抢过包裹，吐了口痰，恶狠狠道：“眼前这光景大人都没得吃，更何况孩子，这小崽子早就饿死了，连气儿都不喘了，这天气你再抱两天就臭了，还不如给我们，还能填饱肚子！”
陶冉不可置信的睁着眼睛，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握住了，连呼吸都变得迟缓，她怀疑自己是幻听了，求证似的看向桃青玄：吃…人？
桃青玄闭上眼睛缓缓点了点头，僵在当地的陶冉耳畔不断传来那妇人歇斯底里的惨叫，她努力挪动自己的脚步想冲出去阻止这一人间惨剧，但身体被死死扣住。
陶冉抬头对上了一双悲伤但异常坚定的双眼，里面包含了太多的情绪，但唯独没有支持她行为的那一种，
见陶冉身形受限却异常坚决，手缓缓覆上了她的眼睛，在她耳边沉声道：“染染，那个孩子早就死了”
虽然失去视线的陶冉不想承认，但在如此争夺之下，那个包裹从始至终没有哪怕一丝丝哭声发出。
道观里传来的声音愈加凄厉，那妇人的惨叫不绝于耳，“啊啊啊啊！我的孩子！！不要啊！！求求你们！不要啊！！”
陶冉盯着桃青玄的眼睛，异常坚决的摇了摇头：“不！”
见状，桃青玄低低的叹了口气，在这惨叫中，挣扎无果的陶冉失去了知觉。
眼前的光刺的眼睛一阵失明，陶冉捂住酸痛的眼睛，缓了好一会，听见了耳边哗哗的流水声。
身后靠着的大树硌的后背有些疼痛，她抬头便看见河里正在捉鱼的桃青玄，那双认真专注的双眼反射着河水的波光粼粼，白皙的胸膛上斑驳着新旧的伤痕，瘦削却不乏肌肉。
若非陶冉仔细回想，仿佛昨晚的那残忍的一幕只是她的一场噩梦。
伸手摸起一块石头毫不犹豫的扔向了了水里的桃青玄，溅起的水花浇了水中那黑呼呼的人一脸，同时也吓跑了他要捉的鱼。
桃青玄见她醒了，笑眯眯的双手一摊，“染染，你的早饭没了”
陶冉不为所动，又捡起几块石头恶狠狠的丢了过去，河面上水花四溅，桃青玄轻笑：“染染，别闹。”
“我知道我阻止不了，这个世道就这样，可我不这样啊，可是最起码要试试，万一那孩子是哑巴呢？他只是饿昏了呢？万一呢？”陶冉哭着吼了出来，“好过我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被分食啊！”
站在水中的桃青玄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他低下头看着水中的倒影，默默道：“染染，你没有看见”
看到最后的人是我，见死不救的人也是我。
良久，桃青玄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花，缓缓看着岸边的陶冉哭的像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垂下头，看着水中的倒影出神。
最终他踏碎了水里的倒影，走到岸边抱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陶冉，一下一下的帮她顺着背，柔声道“莫要哭了，错的不是你，是我”更是这世道。
陶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明白桃青玄并没有错，她什么都阻止不了，甚至她也曾去偷去抢，去骗，哪怕是为了救人……
回想起昨晚那残忍的一幕，那个女人无助的嘶吼似乎还在耳边回响，声声绝望，想到这她心中五味陈杂。
路白骨，人相食，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世道？
她只想发泄掉积压已久的坏情绪，发泄掉来到这个世界后见识到种种惨剧带来的的恐惧、发泄掉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所带来的不安还有对未来的迷茫。
她哭得声嘶力竭，唯一能感受到到的便是这个少年温暖的怀抱以及后背上那一只温柔的手，是她在这个世界收到的唯一暖意。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女孩子不可以口出粗鄙之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