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凰寻夫记》金刀刀刀刀

41、【041】

　　隐去身形一路跟在鬼车和鹓雏身后的九凤——恋爱头焦躁的不行。
　　什么情况？为什么鬼车要带着他们的小雏鸟出来乱逛？而且还笑得那么开心！那么开心！他最近看着他的时候都很少那样子笑了——不对，他最近都没有正眼看过他嘤嘤嘤……还有那是什么眼神？！他干嘛那样子看他们的小雏鸟呀！那是他们的宝宝呀！
　　九凤的恋爱头酸溜溜地生着气，想哭，一点也不开心。
　　鬼车当然知道他跟在后头，甚至还能猜到这家伙一路跟过来的时候，已经引起了正直头的注意与怀疑。
　　这很好，鬼车想，他动手亲自收拾恋爱头的话，这家伙只会撒泼耍赖哭个没完没了，最后把他磨得脾气都没了，只能抱着他连哄带安慰一句重话都不敢说，最后事情不了了之。
　　但换做正直头就不一样了，他才不吃这一套，呵呵，弄死恋爱头没商量。
　　鬼车在九凤的注视下牵着鹓雏朝树林深处走去，边走边若无其事地与他说话，问他小时候的事情。
　　有些事他在偷偷跟着鹓雏的时候曾听他与鸩十九提起过，有些没有，还有一些则是在看九凤的正直头所整理出来的卷宗里写到过。
　　他问鹓雏喜欢吃什么，鹓雏表现得很茫然，于是他更近一步地问到：“狸力？何罗鱼？还是罴九？”
　　鹓雏赤金色的眸子瞪得圆滚滚的，微愕地半张着嘴：“……是什么？”
　　“那当康呢？吃过吗？”鬼车微微蹙额，这些都在凤凰两族的食谱中的，换掉绒羽后，凤凰两族的小雏鸟理所当然要把这几样加到日常饮食里去，因为这些食物富含他们成长所需的绝大多数营养，而且也不是很少见的猎物，怎么他的小宝贝却像是听都没听过？
　　鹓雏果然摇头，有些不知所措地嗫嚅道：“我吃过斑鹿，斑鹿很多，又好抓。还有小蛇，冬天的时候刨一刨土就能抓到。其他……其他的不太记得了。”
　　鬼车气得差点儿把后槽牙都咬碎了。
　　他的小雏鸟、小宝贝，遇到了和小小鸟瑞雪几乎相同的问题——吃的不对。
　　但他们却又不一样。
　　鹓雏对小小鸟瑞雪是完全尽心尽力尽自己所能的照料着，瑞雪吃得不对完全是因为鹓雏并不知道鸩族的小雏鸟应该吃些什么，他最开始的时候甚至不知道瑞雪是鸩族。
　　可鹓雏自己就不一样了。
　　就算抚养他长大的凤鸟和凰鸟不知道他是自己与九凤的雏鸟，但作为与他们两个最接近的鸟族，他们的食物绝大部分都是重合的啊！
　　而鹓雏却连最基本的，在他们猎食名单上的猎物名字都没有听说过，这只能说明抚养他的那一对凤凰完全没有尽心照顾过他——可能在他换掉绒羽之前有，但后来他们放弃了，或许在他们的认知里，没有让这只小雏鸟饿死，就已经是尽了自己的义务。
　　“……很小时候，阿爹抓过一只有两个头的黑色的猎物回来给我和阿娘吃，”鹓雏仔细地回忆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接着说，他若有似无地观察着鬼车脸上的表情，很想讨好他，所以很害怕自己表现出的这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会惹对方生气，“是、是这个吗？”
　　“不，你说的那是并封。”鬼车自然是注意到了鹓雏的小心思，他觉得自己的心上就像多了一个不知道该怎么去堵上的大窟窿一般，疼，痛不欲生，“并封在巫咸东，其状如彘，前后皆有首，黑。”
　　鹓雏似懂非懂地听着，鬼车虽然不想说，但还是继续解释道：“并封雏鸟也可以吃，但不宜多吃，主要是能给生过蛋没多久的雌鸟补身体。你……阿爹一定很爱你阿娘。”
　　“唔。”鹓雏想了想，点了点头，“阿娘没有飞走的时候，阿爹会用翅膀盖住我和阿娘，我们一起睡在巢里。”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鬼车却已经明白了。
　　很显然，后来鹓雏的“阿娘”先飞走了，只剩下他和他“阿爹”，他“阿爹”就再也没像从前那样给他盖盖了。
　　“那你阿爹呢？他怎么没有带你回凤族去？”话说出口的时候，鬼车都觉得自己的心脏在滴血。可对于完全不了解鹓雏过去的他来说，很多事情，他都很想，也有必要知道。
　　“阿爹……”鹓雏有些失落地垂下了眼睑，“阿爹不见了。有一天早上睡醒的时候就不见了，我等了好久好久，肚子饿得比他离开了十天那次还要饿，再后来我就去抓了一头斑鹿吃掉，吃完了回到巢里等他，一直等……等到我自己也有了蛋，他都没回来。”
　　所以说，在鹓雏还没有满百岁的那个繁衍季结束之前，他的“阿娘”和“阿爹”就先后抛弃了他。
　　可这能完全怪罪到那一对不负责任的养父母头上么？根本不能啊！
　　如果不是九凤遗弃还是个蛋的鹓雏在先，又怎么会发生这么多本不该发生的事？
　　好好儿瞧一瞧他们的雏鸟吧！
　　本该是这个世界上，除却他们两个站在鸟族食物链最顶端的一只骄傲小雏鸟，眼下却拥有着一副连普通鸟族都不如的瘦弱身躯，而且整只鸟的精神状态也完全不对——他不自信，没有安全感，只想讨好对他稍微显露出哪怕只有一丁丁点儿善意的任何一只鸟族。
　　鬼车甚至可以十分肯定地说，就算对方不是鸟族，只要对他付出一点点，就能很轻易地把他拐回家去。
　　所以他和九凤这几百近千年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他们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爹娘！
　　鹓雏见鬼车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禁把一颗本就扑通乱跳的小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生气了吗？自己说错了什么吗？现在该怎么办？他会不会丢下自己离开？还是会像……那样把自己拴起来，惩罚他？
　　“宝宝，”鬼车先是发现被自己窝在手中的那条细瘦的腕子在微微发抖，而后才注意到鹓雏的神情十分惊慌，“怎么了？你在害怕？”
　　鹓雏赤金色的眸子躲躲闪闪地不敢直视鬼车，只敢有一眼没一眼地偷偷去看，直到好一会儿之后，像是确定对方并没有想要发脾气的迹象，这才战战兢兢地看向那双黑金色的眼眸。
　　“宝宝，”鬼车一只手拉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抬起来，捧住他的脸颊，用拇指的指腹在他脸上轻柔地蹭了蹭，“怎么了宝宝？告诉阿……告诉我好吗？”
　　鹓雏却不肯说话了。
　　他直视着鬼车的眼睛，过了半晌，才谨慎地偏了偏头，用脸颊在鬼车的手心儿里蹭了蹭。
　　蹭完又去看他，直到完全确定他没有生气或者厌恶的意思，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宝宝……”鬼车将面前的小雏鸟抱进怀里，这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或者能说些什么，他只是想就这样把这只小雏鸟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补偿给他自己所亏欠他的一切，然后再把所有自己能给的，都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