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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2、救赎 ...

  •   “……”秘书官休鲁兹中校对尚书大人刚发布的命令有点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地再确认一遍,“阁下打算调配一架运载机携带五十辆隐形雪橇车亲自前往Bermuda森林中部的集约农场?”在军务省打工加班是常态,任劳任怨努力工作的尚书大人一向先他人到岗,后他人下班,但勤勉到亲自承担运输任务还是第一遭。有这必要吗?休鲁兹中校不由在心里发出一个小小的疑问,自昨日下午四点接报幼年军校发生劫持在校生案,官房长官菲尔纳上校负责侦办起,将近二十四小时里军务省各级行政部门高速运转,从调阅资料到调配人手抓捕嫌犯、追踪人质动向、安排拦截盘查,帝国最高三长官之一的军务尚书事无巨细一一过问,在秘书官的记忆里,即使两年前幼帝被劫事件,都不曾让尚书大人如此投入。

      “半小时内准备好所需物资,联系菲尔纳将着陆地点数据传送给机长。”奥贝斯坦起身整理因坐久有些折皱的军服,淡淡地回复着秘书官的询问,从办公桌抽屉隔层取出一把光束枪放进衣兜内。半小时前他并无打算要参与,但已经赶到集约农场的菲尔纳传来的报告及影像资料,让他重新考虑了某种可能后决定亲手解决。

      “阁下,我们在农场一共发现八具尸体及三名落入野战陷阱的伤者,其中两名因窒息陷入深昏迷,另一位被速效安眠药剂催眠,现正通知医疗小组前来处置,死者和伤者中没有被追捕的雷欧波特.休马哈上校与亚佛瑞特.冯.兰斯贝尔克伯爵,也没有发现孩子的踪影。”通讯器另一头的菲尔纳上校将拍摄的影像传输给自己的上司并作进一步说明,“根据现场情况可以推断出劫持孩子的一方不知什么原因与接应的一方发生火拼,有两人死在木屋内,一个被刀割喉,另一个一枪毙命。屋内外有过短暂交火,一直延续到南面的小树林中,多数死者死于枪击,其中一个看似为首的,被乱棍打死。下官推测这些人大部分死于休马哈上校之手,从遗留的脚印痕迹看,上校腿部疑似受伤,两个半小时前,他与伯爵带着孩子一同离开往东南方向进入森林后去向不明,下官已命侦查小组追踪查寻。”

      听完报告奥贝斯坦思考了三分钟后,让菲尔纳原地待命,他将亲自前往农场。菲尔纳略感吃惊,但很快就释然,他在不久前刚接到威斯法尔中校通告,帝国双璧抵达海帕小镇,被堵在通往Bermuda森林的道路上,既然两位元帅为了那个男孩亲临,那么作为案件的主办者,他的上官跑来现场亲自督办也不算过。让菲尔纳唯一感到担心的还是杨杨的安全,一旦孩子出了什么事,对集中到Bermuda森林的帝国三长官而言,不光是面子和感情问题,还要考虑怎么向宫中的吉尔菲艾斯大公殿下夫妇交待,菲尔纳很清楚作为杨杨的实际监护人,帝国第一家庭对这个孩子有多宠爱。

      停在军务省办公大厦顶楼的军用运载机上五十辆隐形雪橇车被磁力锁固定在机舱内占据大半空间,除军务尚书、秘书官休鲁兹中校、得到命令火速赶来听候差遣的国内安全保障局局长朗古以及四名手下外,加上机长与副驾驶,这驾超大型军用运载机上只有九位乘员。众人系好安全带,机长通过对讲机报告飞机即将起飞,二十分钟后即可到达目的地。在座椅上闭目打算让义眼稍作休息的军务尚书,又一次收到菲尔纳传来的信息,宪兵总监克斯拉少将也已率队抵达集约农场,在简单了解现场后带领一队手下进入Bermuda森林,与菲尔纳派遣的侦查小组从不同方向追寻目标,而另一则是被催眠的嫌犯已清醒,但拒绝开口,正在加强审讯。

      帝国最令人厌恶的官吏朗古在听完菲尔纳的报告后,心中一动,对身旁的长官拍着胸脯保证道,“阁下,请放心,卑职陪您到达农场后,无论需要什么供述,都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得到。”奥贝斯坦没有开口,心里在盘算着整个事件可能产生的影响以及如何给银河帝国带来更多利益。目前最大的困难莫过于莱因哈特亲政还需要五六年,这期间保持帝国平稳发展并抑制同盟的实力是头等重要的大事,巴拉特条约的签订,表面上给了同盟政府自治权,实则无论在军事还是经济方面,都上了一把枷锁,除此之外还需要时时敲打几下让同盟政府如履薄冰地苟延残喘。那么这次事件无论怎样的结局,都由同盟政府担待罪责吧,同时可以对吉尔菲艾斯一早提出并得到多数将领支持的“在国内摈弃政治上高压政策”加以修正,在政治制度上的统一认识是银河帝国稳定的基石。

      至于被劫持超过24小时的男孩,奥贝斯坦没有太多设想,这场意外若让那个孩子从此消失,也算为帝国除去一大隐患,如果奥丁大神再次眷顾这位银河系最聪明的智将,顺着现行的轨迹发展亦无不可,整个事件是外因造就的,结局如何不在他掌握之中,这一次奥贝斯坦不会插手命运之神的安排,一切顺其自然。

      运载机平稳降落在农场木屋前一片被临时清理出来的空地上,在菲尔纳极具效率的指挥下,让不具备空降条件的场地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内就基本达标。冒着风雪走下运载机的军务尚书首先看到的是木屋右侧草堆旁一排死状各异的尸体,朗古带着四名手下快步跑向前,煞有其事地做起尸检工作,不满地抱怨着,“上校,你不应该破坏现场”,对于在尚书大人与军务省各位官员眼中远比他受重视的菲尔纳,郎古总有一些莫名的嫉恨,但被他指责的人连一句解释都欠奉。

      奥贝斯坦在菲尔纳的陪同下走进不大的木屋,屋子一角米达麦亚的得力副将拜耶尔蓝双手抱臂靠墙而立,他是奉命一路紧随菲尔纳从海帕小镇赶来集约农场的,地上躺着两个昏迷的人,而另一角被两名士兵压坐在地上的嫌犯脸色苍白,神情紧张地盯着身着帝国最高长官军服一步步走近最后拉了把椅子坐在他面前的男人。“他说了什么?”

      “招了一些,他们奉瑞姆夏德伯爵之命在此接应雷欧波特.休马哈上校与亚佛瑞特.冯.兰斯贝尔克伯爵,他们的头想用男孩作人质,向夏豪杰子爵换取赎金,让他去监视上校行动,他是第一个被干翻的,后面发生的事他不清楚。”说到此菲尔纳嗤笑一声,以他对休马哈的了解,大概是得知对方有这么无耻的打算后,想救男孩而动了杀机。“休马哈上校干掉这些人,很可能是为保护那个孩子。”奥贝斯坦微微点头,菲尔纳与修特莱曾一致表示休马哈上校是个难得的人才,不仅在于空战方面,更是地面战的高手,难能可贵的是为人正直公正,对下属也极为爱护。而那个男孩,在伯伦希尔号上仅仅一天的时间,就能令一位帝国元帅舍命相救,其他人也对他极尽爱护,回奥丁后又被吉尔菲艾斯大公夫妇视若亲弟备加宠爱,那么获得休马哈好感是很容易的事,这就不难解释双方为何会火拼。

      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菲尔纳有些担忧,“自皇家猎场废弃后,各种野兽猛禽在Bermuda森林里出没,他们的处境会很困难。休马哈显然受了伤,带着养尊处优并不具备野外生存能力的伯爵和一个孩子,在如此恶劣的天气条件下,很难走出Bermuda森林。夜间此地暴风雪强度增大,气温会落到冰点以下,侦查小组方才传回的报告,大雪掩盖了足迹,无法判断上校一行人的去向。”

      军务尚书听完直白地问,“如果你是休马哈,到了绝境,但又想救那个孩子,会怎么做?”

      菲尔纳略一思索,答复道,“休马哈在奥丁没有可信任的人相助,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只能联系孩子信任的人。”除了吉尔菲艾斯大公夫妇、夏豪杰子爵夫妇就只剩米达麦亚元帅与缪拉上将,子爵夫妇正在做星际旅行,而缪拉上将率舰队去旧贵族属地的几个行星平叛,杨杨对大公出入宫中不便的复杂性相当了解,那么最有可能求助的人只有米达麦亚元帅。

      “让威斯法尔中校监听海帕小镇的通信信息,与米达麦亚元帅相关的即刻传送至此,你挑选一些士兵做好准备。”如果让米达麦亚抢了先,难保不在男孩的哀求下对两名嫌犯网开一面,但奥贝斯坦还想让这两人成为证明同盟政府策划阴谋的证人;另一方面不可控因素不少,得到消息的帝国双壁可能再度单独行动,一旦休马哈心存恶念或另有同伙接应,会对他们造成危险,目前的银河帝国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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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杨杨努力保持着平衡不让自己在前行中摔倒,不给受伤仍要照顾他和伯爵的休马哈上校增添麻烦。休马哈打开通讯器定位,寻找离Bermuda森林最近的安全地点,刀疤脸临死前必会与手下联系,他们无法再前往下一个接应点,还必须躲避可能到来的复仇者,休马哈望着天色阴沉漫天飞舞的飘雪,祈祷自己还能保留一定的体力来应付寒夜降临后的低温,他现在是伯爵与孩子唯一的希望,有责任带他们离开险境平安活下去。如果只有孩子,他会毫不犹豫联系孩子的亲属,哪怕会因此被捕送命也在所不惜,但现在年青的伯爵也在,亚佛瑞特落到帝国手中,会被以叛国罪处死,他不能让这个年青人送死。

      凝血剂的药效正在衰退,拖着伤腿行走多时让没有缝合的伤口再度开始流血,专业的包扎手法可以减轻出血量,却不能阻止伤情恶化,休马哈已经感觉到腿脚有些虚浮,身体也愈发寒冷,但他无法停下脚步休息,更不可能生火取暖。被一系列恶劣状况刺激到的伯爵精神状态极不稳定,前一刻还在蹒跚前进,后一刻就对天怒骂,狠踢着路上的积雪,抓着拣来的树枝抽打沿途的树木山石。休马哈只能让男孩紧随着自己,与亚佛瑞特隔开一断距离,希望能支撑到有人居住的村镇,把孩子托付给相对可靠之人。

      看看通讯器上显示的时间,三点前进入森林,走了将近四个小时,此时林中漆黑一片已无自然光源,休马哈打开通讯器自带光源,照着前行的路。又一次被横亘在积雪中的粗大树枝绊倒在地后,年轻的伯爵坐在地上不愿起身,思绪也随之清醒“上校,别再管我了,即使出了这座森林,带着我你也无法回到费沙,这次行动失败,我愧对陛下恩典无脸苟活,你不一样,你已经退役,以你的能力没有我这个累赘,是可以逃脱的。”

      拖着伤腿来到伯爵身边,休马哈苦笑道,“既然当初答应和你一同参与行动,说好同舟共济,不可能留下你一个,何况我们并非没有机会,亚佛瑞特,相信我,只要我们能走出这座森林,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隐匿,总有办法可以回费沙。”卸下身上的行军背包,休马哈坐到伯爵对面,让男孩坐在身边,从背包里掏出三盒自热餐,打开后加热五分钟,给了伯爵一份。

      杨杨伸手推却休马哈递给自己的那份快餐,“上校先生,我不需要一整盒,你多吃点,剩下的再给我。”男孩清楚他们带走的补给并不多,前路漫漫,一个成年男人又受了伤,需要更多补充能量,一盒自热餐是不够吃的。

      休马哈笑了笑,“你先吃,有剩的再给我,冷了不好吃。”对于男孩的善意,他心里很明白,正因如此更坚定了要把孩子送到安全场所的信念。杨杨接过饭盒,匆匆扒了几口,一旁的休马哈略带歉意的解释,“抱歉让你卷到如此困境中,还有三十多公里才能离开森林到达有人居住的小镇,你得靠自己的走完这些路。”腿上的伤让他无法象最初那样抱着孩子前行。

      听完休马哈的话男孩又多吃了几口干掉大半盒自热餐,他必须有再走三十多公里的体能,才不会给上校增加负担。同时也在考虑另一种可能性,他很清楚上校担忧的事,如果让他联络可靠的人,也许能帮上校和伯爵摆脱困境,但是他们会相信他吗?上校因个性正直才会对他施以援手而陷入窘境,但他们的立场与帝国利益对立,杨杨无法确定他信任的那几位会罔顾律法放过上校和伯爵。

      将近零点,休马哈看着通讯器上的定位有些泄气,晚餐后的四小时里,他们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这样即使不间断前行,天亮才能到达最近的小镇,镇上多半已由帝国军队驻扎,大白天是无法顺利进入的。耳边传来密林中细碎的脚步声引起休马哈的关注,踩在积雪上的声音很轻,但瞒不过他的听觉,停下脚步的上校把男孩揽在身边,正想开口提醒走在前面数米之遥的伯爵,林中一阵旋风响起,伴着风雪一头狮子飞扑而来。休马哈暗道不妙,如果是老虎或熊之类的野兽,他还能对付,但狮子一般是群体狩猎,附近不止一头,且风雪的天气食物稀少,狮群一定会对猎物锲而不舍。

      早已精疲力竭的伯爵,面对一头成年母狮的突然袭击,惊恐万分无法动弹,休马哈急得大叫,“亚佛瑞特,趴下。”惊吓过度的伯爵置若罔闻,休马哈只能立即开枪,伯爵的身体阻挡了光束枪射击的范围,虽然击中目标,但并非致命处,被打伤的母狮伸出利爪狠狠拍向眼前的猎物,惨叫声中伯爵的身体重重摔倒在地。休马哈此时再补一枪,震耳的吼声响过,母狮巨大的身躯倒在雪地上,殷红的血漫漫浸润着白色的积雪。

      一阵风骤起从旁扑来,休马哈扔下通讯器,伸手将男孩压倒在地护在身上,侧身半蹲着举枪射击,又一头母狮在堪堪来到前被干翻在地,然而休马哈却无法躲开第三头狮子的攻击,后背被利爪重重拍中,右手的光束枪也甩了出去,在脖颈被咬前一刻抱着男孩就地一滚,躲开致命一击,母狮再次扑咬的瞬间,休马哈拨出靴子里的利刃,疾速挥出将母狮一刀割喉。沉重的躯体倒压在两人身上,休马哈推开死去的母狮,警觉地关注四周,在确定没有第四只狮子后,才暗暗松了口气,放开怀里的男孩。

      “别怕,它们都死了,”休马哈勉强支起身坐在地上,安慰着跪坐在旁拽着他的手、整个身子紧紧贴着他不停颤抖的男孩,不远处雪地上通讯器照明下,那把光束枪落在三米多远的地方,拍了拍男孩的背,轻声问道,“能帮我把通讯器和枪拣回来吗?”虽然身上大衣厚重,但狮子的利爪还是令他受伤不轻,后背的剧痛加上腿伤完全迸裂流了不少血,让休马哈一时间丧失了行动能力。

      杨杨轻轻地“嗯”了一声,方才混乱中他的脚崴了,起身忍痛缓步行走,拣起枪和通讯器交还给休马哈。从男孩行走的姿态上,休马哈看出问题,但此时他也无计可施,“亚佛瑞特……亚佛瑞特你还好吗?”连声呼唤伯爵得不到回应后,休马哈终于下定决心,将通讯器交给男孩,“密码77053,你可以联系你信任的人,把定位传输给他,让他来接你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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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鬼,一向追求效率的军务省是怎么搞的,过了这么久竟然还找不到线索。”海帕小镇上星级旅馆里最好的一间套房内,坐在床沿上年轻的元帅低着头,双手挠着自己蜜色短发,禁不住大声报怨起来,“拜耶尔蓝傍晚发来的信息,农场那边发生火拼,幸好杨杨没事,但不知被带到哪里去了,再过一个晚上,那孩子可能真的会有危险,罗严塔尔,快到零点了,我不能在这里坐等。”

      望着烦躁不安的挚友,罗严塔尔难得有些心虚,事情的发展出人意料,原本同一条船上的人居然发生火拼,根据拜耶尔蓝的复述,接应的一方想留下孩子做人质换取赎金,而休马哈上校显然并不同意这种做法,目前唯一庆幸的是杨杨没有落到那些打他主意的人手里,但即使有被菲尔纳赞为“陆战部队高手”的休马哈在,也不能保证进入废弃的皇家猎场内安全问题,更令人担忧的是军务尚书身体力行跑去集约农场,罗严塔尔虽能确定当前形势下奥贝斯坦不至于做过份针对男孩的事,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米达麦亚,有拜耶尔蓝在那里看着,你就不要再操心了,何况克斯拉也参与了搜寻,他既然受大公殿下的委托,当然会尽心尽力,我们不知道那个孩子的具体方位,这种天气贸然进入Bermuda森林,即使是我们也无法避免所有的危险。”递上一杯旅馆提供的红酒,罗严塔尔试图转换话题来打消挚友的忧虑,“说起来,自从那个孩子来到奥丁后,还挺受大家欢迎的,真无法想象皇帝陛下一再另眼相看的同盟元帅,小时候也如此招人喜欢,若不是我们的军务尚书一再反对,大公殿下或是你,会把他记到自家名下,上次缪拉卿跑去翻阅同盟解禁的绝密档案中有关杨元帅的那部分,得到不少八卦内幕。”

      听到此米达麦亚接过酒杯,脸上焦虑的表情也有所缓和,“是啊,缪拉卿说,杨元帅在军校的成绩除了理论部分,技能方面都差强人意,在学长学弟的帮助下才勉强过关,这一点和我们的皇帝陛下在军校的表现差太远;后来毕业没几年,他的学长担心他独立生活能力欠缺,给他找了个被监护人,结果那个孩子成了他的实际监护人,毒舌同僚称他为‘脖子以下都是多余的人’。”

      罗严塔尔听了低低笑道,“现在看来,这一点可以证实,这孩子的身体素质行动能力真的很差劲,让他上军校也是为难他了。据缪拉卿所言,杨元帅最初打算读同盟大学历史系,但家里遭遇变故,无法支付学费不得已读了免费的军校,早知道这样我们捐给他所有的学费生活费,就不用在战场上品尝他酿的苦酒了。大公殿下最初也想让他去上帝国国立人文学院攻读历史,但陛下坚决反对,这孩子最后也顺了陛下之意,很难说是好是坏。”

      喝完酒的米达麦亚露出一丝笑意,“奥丁大神既然给了陛下与杨元帅重新经历成长的机会,希望这对宿敌能改变原先的生活轨迹,在帝国生活与陛下结下深厚的友情当然是件好事,至少他们不必在战场上兵戎相见。说不定杨元帅连战场都不用上,可以安心做他喜欢的历史研究。”

      挚友的心思罗严塔尔很清楚,心里不免有些嫉妒,缓缓靠近在米达麦亚身边坐下,“你对那孩子的未来十分在意,不知我是否有幸也能得到卿的一份关切。”

      “罗严塔尔。”米达麦亚心中一动,随即恢复平静,“卿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对卿的感情无须用语言表达,只希望你的未来能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庭。”

      “象卿一样成家吗?”罗严塔尔侧脸贴近米达麦亚,却没有再进一步的举动,“可惜我无法做到,我天生就不配为人夫为人父,除非奥丁大神眷顾,再给我一个机会,就如陛下与杨元帅一般。”异色双瞳一眨不眨地盯着近在咫尺的挚友,罗严塔尔郑重地问道,“如果真的有这种机会,让你我回到初识,卿是否能回应我的述求?”

      米达麦亚默然不语,平静地看着身边的挚友没有多余的表情,但灰色双眸中闪现的痛苦与迟疑,罗严塔尔岂会错过。了然地大笑起来,“沃尔夫冈,卿连虚幻的假设都吝啬给予,那么我再退一步,如果那时我与卿的身份无关银河帝国的存亡……”

      “奥斯卡……卿应该知道我的答案,若能如此,必如卿所愿。”米达麦亚起身而立,双手搭住挚友的肩膀,无声地安抚着,罗严塔尔伸手抱住眼前之人,即使知道这一刻只是挚友因此生无法回应而愧疚,对自己做出的些许补偿,他仍然珍若拱璧。

      “嘀——”放置在床头柜上的通讯器发出蜂鸣,罗严塔尔紧抱着米达麦亚,不让他去接通,“再给我一点时间,沃尔夫冈……只需要一小会。”米达麦亚地闭上眼,任由罗严塔尔抱紧自己。

      “嘀——”通讯器固执地发着声响,米达麦亚用力推着罗严塔尔,“够了,也许是拜耶尔蓝有消息传回。”罗严塔尔无奈地松了手。接通通讯器,男孩苍白的脸出现在屏幕上那一刻,帝国双璧震惊到险些失语。

      “米达麦亚哥哥,请你帮帮我们,刚才野兽袭击了我们,上校为了保护我受了重伤,流了好多血,伯爵也昏迷不醒,我不知道现在在哪里,上校让我把定位传送给你,你能来接我们吗?”男孩说着开始哭泣起来,将镜头转向一旁,屏幕上休马哈上校半身靠坐在一棵树旁,外衣上有大片的血迹,边上是倒在地的伯爵,而再远一些,三头狮子的尸体横躺在被血染红的雪地上。

      “真是抱歉……您是米达麦亚元帅阁下?”休马哈冲着镜头勉强笑了笑,喘息了片刻又道,“没想到杨杨最信任的人是您……这样也好,我无所谓,但请无论如何救救这个孩子……他不该被卷入这场毫无意义的行动中……”

      瞬间恢复平静的米达麦亚保存定位后道,“坚持住,我在离你们不到二十公里的海帕小镇,很快就会过来,在这之前,请务必保护好孩子,上校,你的事我会设法解决。”

      休马哈点头又道,“阁下已经定位,我会暂时切断通讯,以免让他人截取。”

      断开通讯后,罗严塔尔一把拉住披上外衣打算出门的米达麦亚,“等等……”

      “这不是陷阱,罗严塔尔,如果你不去,我一个人走。”米达麦亚奋力想甩开罗严塔尔的阻拦。

      “冷静些,我没说是陷阱,也会陪你一起前往,重点是陆行车进不了树林,我们走着去会耽误时间,他们恐怕支持不了多久,不然那个上校不会让杨杨联系你,如果不尽快赶过去,他们在那里还会发生其他的危险。”罗严塔尔虽然忧心男孩的处境,但还是比米达麦亚考虑得更细致,“我们的军务尚书带着五十辆隐形雪橇车在集约农场,那里离杨杨他们不到三十公里,把定位发给拜耶尔蓝,让他问菲尔纳借几辆隐形雪橇车去接孩子,就说是奉你之命帮着一同搜寻。”

      “是我心急失算了,卿说得很对,我这就下令拜耶尔蓝去找孩子。”米达麦亚加密信息后将相关内容传给拜耶尔蓝,转而看着罗严塔尔,“卿似乎有更好的主意。”

      罗严塔尔叹息了一声,“这事想瞒过奥贝斯坦恐怕很难,不过也许我们该试一下,除了军用隐形雪橇车,民用的也很普遍,也许这家旅馆里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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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校,请不要睡……能和我说说话吗?”男孩将休马哈冰冷的双手揣入怀中,呼唤着疲惫不堪的人,半小时前联络上米达麦亚后,休马哈象完成了最后的心愿,放任自己一再沉入昏睡之中,而男孩固执地一次次将他唤醒。“米达麦亚哥哥很快就会来救我们的,他答应过我的事一定会做到。”

      休马哈闭着眼,微微点头,“我没睡,只是眼睛似乎有点看不清,你靠我近些。……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米达麦来元帅的?……哈,也许我不该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杨杨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答应过吉尔,有些事永远不再提,抱歉,我不能和你说这些。”担心这么说会伤到休马哈,杨杨又忙着解释,“米达麦亚哥哥心最好,他不会为难你和伯爵先生的,还会帮你们找最好的医生治疗。”

      休马哈“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也许奥丁大神的恩典,能在死前遇上这么个有趣又懂事的孩子,“你不用道歉,……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小秘密,你不必说出来。……杨杨,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帝国有帝国的律法,即使是米达麦亚元帅,也不能以私人感情为由违反法律,若他无法帮助我和伯爵,你也应该理解他……但如有可能,还请照顾一下亚佛瑞特,他已经不是正常人了,帝国的律法对精神障碍者可以免责。”

      “不,不,他一定会帮你们的,我……我会和吉尔说,是我自愿和你们一起走的……或者,说别人抓了我,你和伯爵救了我……”杨杨大声述说着,他很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也明白即便是米达麦亚甚至是吉尔,都无法违背帝国的律法,但他就是不愿让休马哈上校成为一个罪犯被关进监狱甚至是送命,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他,上校和伯爵也许早就平安地离开了奥丁。

      “真是令人感动的辩护词啊……”十几米外突然亮起的灯光将休马哈与男孩四周照得雪亮,数十辆隐形雪橇车不知何时排成扇型阵式,无声无息地停在那里,军务尚书与菲尔纳上校各自走下雪橇车,在数十名士兵的护卫下,缓步上前。“杨杨,到这边来……”奥贝斯坦不带任何温度的话语,让男孩不自觉地更靠紧休马哈,而上校也在灯光亮起之初,就将光束枪对准了眼前众人。

      “不,”杨杨慌乱地摇着头,“请您不要伤害他们,他们真的救了我。”

      奥贝斯坦毫无情绪的义眼看着男孩,冷冷地道,“他们做了什么会搞清楚的,你到这边来,我不想再多说一遍。”

      “米达麦亚哥哥会来接我们的,我要和上校、伯爵等他来。”杨杨抽泣着拒绝了军务尚书的命令。

      “菲尔纳,看来这孩子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症状明显,把他带过来。”奥贝斯坦不理会男孩的哭述,他可没心情耗在这种鬼地方,军务省为了这桩幼年军校劫持案这两天已经消耗了太多的人力与时间。

      菲尔纳上前两步,突然脚下的积雪被光束枪扫中腾起一大团雪花,休马哈淡淡地道,“既然这个孩子不愿意跟你们走,那么除非我死在这里,否则别想带走他。”

      菲尔纳双手一摊,无奈地道,“休马哈上校,你我也算是曾经的同僚,请相信军务尚书阁下一定会给予你公正的审判,这个孩子已经很疲倦了,我们只想早些把他送回家。”见休马哈不为所动,菲尔纳笑笑又道,“或者,你还想把他当成人质,来谈一些条件?”

      “菲尔纳上校,激将法用在这种地方,有违同僚之谊吧。”突如其来插入的一辆迷你雪橇车在积雪上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横梗在菲尔纳与休马哈之间。罗严塔尔冷笑地讽刺了一句,和米达麦亚走下雪橇车,“不愧是奥贝斯坦卿得力的助手,连手段都有共通之处。”

      杨杨抹去脸上的泪水,兴奋地叫了一声,“米达麦亚哥哥”。

      米达麦亚上前几步,抱住扑过来的男孩,“好了,杨杨,没事了,不用担心,剩下的事我会解决的。”

      “米达麦亚元帅这个承诺似乎不妥,案子由军务省主办,你可以将孩子带走,其他的事不劳费心。”奥贝斯坦冰冷的义眼直视帝国元帅,即使是帝国双璧,此类越权之举也不能容忍。

      米达麦亚还不及反驳,罗严塔尔已踩着积雪走到军务尚书面前,“那么请问军务尚书阁下,私自扣压帝国元帅的部下,拦截元帅与部下的通讯,又属于什么行为呢?”他和米达麦亚找到旅馆老板,好不容易借到一辆民用迷你雪橇车,还没起步就收到拜耶尔蓝发来的信息,雪橇车没借成,军务尚书下令强行查看拜耶尔蓝通讯器内与上官联系的内容后,命朗古把他扣下。

      “只是为了查案的便利,无礼之处,我可以道歉,现在还请两位元帅阁下不要妨碍本官办案。”军务尚书能将任何不当之举以正当的理由来实施。

      “你……”罗严塔尔握紧拳,虽然很不痛快,但他确实没有理由反驳奥贝斯坦,何况杨杨已平安救回,米达麦亚若强行插手这桩案子,很可能被扣上徇私枉法的罪名。

      一早就想明白的休马哈,扔掉手中的光束枪,支撑着站起身,走向菲尔纳,“诸位,我的事不劳费心,杨杨已经很累了,他的脚还有伤,请米达麦亚元帅阁下将他送回亲人身边。”看到被米达麦亚抱在怀里的男孩转过头看着他不舍的泪眼,休马哈温和地笑笑,“杨杨,我刚才和你说过的话,你可别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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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海帕小镇相对宁静,从旅馆的窗户里望去,街道尽头的广场上帝国军队正在陆续撤离。罗严塔尔看看通讯器显示的时间,再过半小时,吉尔菲艾斯大公指派飞行车会抵达小镇来接他们返回。

      米达麦亚走到挚友身边,闷闷地道,“医生做了检查,杨杨的脚崴了,打了封闭,暂时不太能走,此外还受了寒,可能会发烧,这孩子心重,回来后一直不肯入睡,医生给了半剂催眠药才安静下来。”

      “你啊,就不该答应他管这件案子,军务尚书大人正等着抓把柄,你还主动送上。”罗严塔尔轻声埋怨道,他知道米达麦亚有多疲倦,人称爱妻狂的挚友已经两天没有回家了。

      “休马哈是个人才,如果就此被毁实在可惜,整个事件中他也是被无故卷入,据菲尔纳的调查,休马哈和部下在费沙经营阿希尼伯亚溪谷农场,不幸被旧贵族势力胁迫,他不得不接受这项任务。”米达麦亚回头望着床上躺着的男孩,不由感慨道,“杨杨把休马哈那些话一字不漏地转述给我,如菲尔纳及修特莱所言,那是个正直的人。”

      罗严塔尔冷笑道,“我们的军务尚书可不是一个因为他人正直就会手下留情的,这个休马哈倒有先见之明,让杨杨理解你的难处,看在这个份上,那位伯爵的事倒可以帮一把,相信奥贝斯坦也不会把精力浪费在精神障碍者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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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无忧宫的卧室内,莱因哈特端着姐姐特制的药膳送到杨杨床前,黑发男孩摇摇头,拉过毯子把自己整个包了起来,莱因哈特放下餐盘,奋力夺过毯子,“姐姐讨教了御医,亲手做的,你必须吃下去,感冒才会好得快,这样我也就不用一个人去别的房间睡了。”回到宫中的当天,男孩就开始发高烧,御医诊断遇风寒而感冒,需要暂时隔离,人类医学已经发展到可以消除多种不治之症,但对于感冒这类小病却无法避免。吉尔菲艾斯大公亲自看护男孩,让莱因哈特搬离卧室,莱因哈特主动承担起送药的职责,只为能多陪伴。

      杨杨转过头,小声嘀咕着,“我已经吃了一周的药,据医书记载,感冒这种病不吃药过段时间也会自愈,莱因哈特,我现在真的可以理解你为什么不喜欢吃莴苣沙拉了,我也不想吃药。”

      莱因哈特笑出了声,“莴苣沙拉比药还难吃,不过如果是姐姐做的我还是会吃,你也一样啊。”

      杨杨不满地把头埋进猫型抱枕里,“那你帮我吃药,我帮你吃莴苣沙拉。”

      莱因哈特冰蓝色双眸一转,柔声哄着同伴,“乖啦,把药喝了,你快点好起来,我就可以回来陪你一起睡了,如果你把药喝下,我就告诉你那位上校的事。”

      杨杨猛然坐起身,惊讶地看着莱因哈特,“你有休马哈上校的消息?”

      莱因哈特拿起药膳塞到杨杨手里,“喝下去我就说给你听。”

      黑发男孩看着颜色怪异味道难闻的药膳,皱着眉捧起碗,屏住呼吸一口气灌下,等到喝完,莱因哈特递过一块芝士蛋糕,看着男孩几口吞下,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你真的很关心那位上校?如果不是他,你也不会被抓走,受了那么多惊吓还伤了脚,感冒发烧好多天,你不恨他吗?”

      杨杨眨着眼,思考了半晌才道,“姐姐说过,要多站在别人的立场看问题,上校和伯爵只是为了救他们想救的人才会做那件事,他后来也尽力保护我,不让那些坏蛋伤害我,如果不是为了我,他们也许早就回到费沙了,虽然我无法帮助上校,但绝对不会恨他的。”

      莱因哈特点点头,告诉杨杨他听到菲尔纳上校向吉尔汇报案件审理结果,摩顿中将那位忠实的部下因协助劫持者被判流放,但吉尔菲艾斯大公殿下考虑到摩顿家的遗孤需要可靠的人照顾,特赦了名部下,并顺从本人意愿让他带着马丁.摩顿离开奥丁,前往其他行星生活,摩顿中将的抚恤金会按月发放,作为他们的生活费。休马哈上校据实交待了所有的罪行,菲尔纳上校与修特莱少将作保,请求军务尚书能从宽发落,米达麦亚元帅也作证,休马哈主动联系他救回杨杨,等同自首可以罪减一等,最后休马哈上校写了悔过书,在听到与部下在费沙经营的阿希尼伯亚溪谷农场已经解散后,答应接受军务省的聘请,因此被赦免了罪行,现正在帝国费沙总院疗伤,伤愈后会去帝国陆战部队服役。至于那个伯爵,莱因哈特略带玩笑地口吻讲述到,“他从此可以安定下来,在精神病院修养,罗严塔尔卿出资让伯爵入住最好的病房,享受一级护理,并承诺负责终生。”

      “这太好了。”看到杨杨开心的笑靥,莱因哈特吞下最后要说的话,据传罗严塔尔元帅如此照顾那个精神病伯爵,是因为从前与伯爵家族的女性有过一段交往,以上是菲尔纳上校推测的结果,并未向当事人求证。

      幼年军校劫持学生事件出于对军校声誉的保护及当事人身份特殊等原因,整个案件并没有被公开,只是幼年军校出入制度更加严谨,莱因哈特在杨杨回宫后的第三天返校上课,而杨杨是在半个月后才回到校园,对外宣称得了重感冒。此后在军务省的安排下,莱因哈特上学由护卫车队接送,沿途还布置几处暗哨保护,杨杨在吉尔菲艾斯大公力争及军务尚书奥贝斯坦的默许下,和莱因哈特同行。所有人都相信如此严密的安全保障下不会再发生任何意外,然而不到一个月,奥丁又掀起一场前所未有风暴。这一次,不仅是杨杨,连莱因哈特与吉尔菲艾斯都被卷入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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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2、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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