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宜妃传》雪凝香

5、坤宁宫（下）

　　慈宁宫，孝庄悠闲自得地浇着院子里的一株木槿花，一边对一旁的康熙笑道：“近来无事，闲来在院子里种了些花花草草，竟不料这些日子倒都开花了。”
　　康熙亦笑道：“没想到老祖宗还擅长花艺，孙儿瞧着这院子里的木槿花比其他院里的花儿开的都好。”
　　“你这嘴是越发地会哄人了，哪就如你说的那般好啊。”孝庄笑骂道，“皇上若是喜欢，一会儿命人搬几盆过去便是了。说到这木槿花，不知皇上可知道这花的典故？”
　　原想着孝庄叫自己来是有什么大事儿，可来了半晌，却只是一味儿说这院子里的花儿，康熙不免心焦，此时的心早就飞回了凤宜那里，哪里还有心思想什么典故，敷衍道：“孙儿见识浅薄，并不知这木槿花的典故。”
　　“哦，皇上不知么？”孝庄似有些吃惊，随即又道：“不过皇上日理万机，心中装着的都是运筹帷幄的国家大事儿，不知这典故倒是不足为奇。这木槿花啊，传言跟舜华、舜英、舜姬三位花神有关。传说虞舜”
　　孝庄这边说着说着，却发现康熙早已走了神。孝庄便停了下来，瞅着康熙不语。一旁的苏茉儿见状轻轻咳了一声，康熙这才回过神来，忙道：“老祖宗，您说什么？”
　　孝庄似笑非笑，平淡的语气中却意味深长：“看来皇上这几天处理政事过于辛苦啊，可是没休息好？”
　　“呃，也没有”自己是孝庄一手带大的，怎会不知什么都瞒不过她，虽没被点破，但康熙难免也有些尴尬。
　　孝庄倒也不深究，继续聊着这木槿花：“酒阑舞罢丝管绝，木槿花西见残月。这木槿花朝开暮落，犹如昙花一现，倒是像极了这后宫。”
　　听孝庄提到后宫，康熙的不禁神色一变，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敛声道：“孙儿不懂老祖宗的意思，还望老祖宗明示。”
　　“真不懂么？”孝庄收了笑容，眼神中多了一丝锐利，“那坤宁宫原是皇后的宫邸，孝昭皇后去了也有一年多了，皇上是该考虑再度立后了。只是这宜嫔，资历怕是不够吧！”
　　“老祖宗，孙儿并无此意。”果然是为此事，康熙心中暗想，忙解释道：“原是因为翊坤宫在地震中受损严重，如今正在修葺，孙儿方让宜嫔暂住坤宁宫罢了。”
　　“胡闹！那坤宁宫怎是她一个嫔能住的？皇上你也太由着她了，如此逾僭还了得，真是恃宠而骄！”孝庄的话语中满是责备。
　　“老祖宗息怒，此事和宜嫔无关，都是孙儿的意思。”见孝庄怪罪于凤宜，康熙有些慌神，孝庄的手段他是知道的。
　　“哦？那皇上如此又是何意呢？”孝庄看着康熙，深邃的眸子里满是探究。
　　“孙儿，孙儿”明明早就想好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可如今面对孝庄竟却说不出口，自己的那点心思怕是瞒不过老祖宗的。
　　孝庄又何尝不知道康熙的那点心思，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倒是同样的痴情，只是这清王朝不能再出一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帝王了，她决不能让康熙成为第二个顺治。“你疼惜她原是合乎情理的，但若是为了她乱了祖制就不行了。你自己去听听，如今后宫都传成什么样了？倒不知道，你是为她好，还是会害了她。你是要让她步当年宸妃和董鄂妃的后尘么？”
　　孝庄的话让康熙心中一惊，宸妃和董鄂妃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些，树大招风的道理自己怎就忘了呢。看来是自己思虑不周，如今想来，怕是后宫所有人都虎视眈眈地盯上凤宜了吧。只是，想着要让凤宜和别的嫔妃合住，还是难免心疼。
　　见康熙低头不语，孝庄知他内心在挣扎，有些事儿，点到为止便可。“唉，说了半天话，我也乏了。皇上回吧。”
　　“是，孙儿告退！”
　　望着康熙离去的背影，孝庄若有所思。苏茉儿前来奉茶，见孝庄如此，不禁劝道：“格格，您就别担心了，万岁爷是知道分寸的。”
　　“就怕他随了他阿玛，爱新觉罗的男人啊，倒都是痴情的。”想起往事，孝庄神色有些黯淡，叹了口气吩咐道，“苏茉儿，若是三日内凤宜未搬出坤宁宫，那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要也罢。”
　　“格格”苏茉儿多少有些不忍，那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不用说了。”孝庄摆摆手，神情里尽显疲惫，“我不能让玄烨成为第二个福临。”

　　怀着满腹心事，康熙回到了坤宁宫。原是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她，可走到门口却滞住了脚步，踟蹰不前。孝庄的话还在耳边回响，这坤宁宫怕是再不能让她住了。只是终究是不忍，如今宫中的宫苑主殿都已住了人，怕是只能让她住偏殿了。这偏殿自是跟主殿没法比。且不说她如今怀有身孕，但且说刚经历了地震受了苦，于情于理都该好好休养。恨不能让她住进乾清宫，日日相见。但这不过是想想罢了，如若他真如此了，怕是这后宫要天翻地覆了吧。原来即便贵为天子，终究还是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思及此，康熙不禁扯出一个苦笑。
　　“哎呦！”小桃从屋内出来，没料到门口有人，正巧跟门外徘徊的康熙撞了个满怀。“奴婢有罪！”小桃慌忙跪下请罪。
　　“不碍的，起来吧！”康熙摆摆手道，“小桃，你不在屋内伺候你主子，出来干嘛？”
　　“回万岁爷，奴婢正要去给主子端药。”小桃回道。
　　屋内的凤宜听到门外的动静，问道：“小桃，是万岁爷回来了么？”
　　“是朕回来了。”康熙收起了愁绪，换上笑容，大步走进了屋里。李德全很自觉地关上了门。
　　“爷，您来了怎么也不通报一声啊！”凤宜说着欲起身行礼，唬的康熙忙上前按住了她，嗔怪道：“就你这般礼数多，身子还没好，左右又无旁人，何必在意那些虚礼呢。成心让朕担心。”康熙一边说着一边贴心的拿了枕头垫在她身后。
　　“好好好，是臣妾错了！”凤宜应道，虽是认错的话语，语气中却满是撒娇的意味，一双美眸含着盈盈笑意看着康熙，倒看得康熙心神一荡。“怎么这么快就回来，老祖宗何事找您啊？”
　　凤宜问的随意，康熙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终究还是不知该如何开口，顿了顿，只道：“小事儿而已。”
　　康熙眼中的慌乱虽然转瞬即逝，但却没有逃过凤宜的眼睛。看着康熙躲闪的目光，凤宜此时心中已猜到了大概，怕是为了自己的事儿吧。知康熙为难，索性自己说出来，“万岁爷，臣妾有一事儿相求。”
　　“什么事儿这么郑重？倒用上了‘求’字。说吧！”见凤宜一脸正色，康熙不禁好奇她所为何事。
　　“臣妾想搬到储秀宫去住。”凤宜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着康熙的神色。
　　听凤宜如此说，康熙原本把玩着凤宜秀发的手不禁一滞，自己不知如何开口的话，竟让她说了出来，难免心中一惊，难道老祖宗已经派人找过她了？“储秀宫，那是兰贵人的宫邸吧，好好的，怎么想搬过去了？这里住的不惯？”
　　“万岁爷，臣妾知您对臣妾的一番心意，可这坤宁宫毕竟不是臣妾该住的地方。还请万岁爷应了臣妾。”
　　“凤儿”康熙紧紧抱住了凤宜，此时千言万语只化作了她的名字。他的凤儿总是如此贴心，让他怜爱有加。“你可知朕心疼你。”
　　“凤儿知道，凤儿知道爷对凤儿的情意。凤儿都知道”凤宜早已热泪盈眶，她何其有幸，能得到他的一份真心。
　　“凤儿，朕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轻轻地吻去她脸上的泪珠，怜惜之情溢于言表，“别哭了，哭多了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