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而归》庄又一

2、第 2 章

　　【三】
　　翌日——
　　我穿戴好衣物，看着铜镜里映出来的眼下那对大大的黑眼圈，不由得感到有些惆怅…
　　昨晚娘亲走后，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心里翻来覆去的想着那些话——真的没办法不在意啊！自己的姐姐…可能会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的这种事…
　　是的，即使我不愿意，我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我喜欢宋狐狸。
　　那个我偷偷放在心底喜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与我素来不对盘的宋狐狸——宋青禾。
　　其实我跟他的关系也并非从一开始就这么糟糕，我犹记得在很早很早以前，我们也曾度过过一段很和谐的时光的…那时候的他跟现在不太一样，温柔又有耐心，就连对爱调皮捣蛋的我，也是十分的包容，所以我那会特别喜欢去他家医馆找他…
　　可就是不知道从何时起，在我们长大的途中，有些东西也在悄然发生着改变…等我彻底注意到后，我已经成了街坊邻居嘴里的头疼少女，而他和姐姐也因为才貌双全又经常同进同出的关系，成了书院里有名的金童玉女…
　　我就是在这种——任谁都觉得这是八竿子都打不着一起的情况下，发现自己喜欢他。更准确的来说，是在两年前那一天——
　　那一天，天气晴朗。而我却因为偷跑上山摘桔子，被苏学士发现后禁止出府，从而觉得无聊要去找姐姐的时候，正巧在大厅遇见了因外出求学而消失了大半年的宋狐狸。
　　半年未见，我看到那张熟悉的却又越发精致的脸时，先是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才欣喜的问道：“咦？你回来了？什么时候时候回来的？怎么会在我家？”
　　不过相比起我的热情，宋狐狸的反应实在过于平静。他冷哼了一声说道：“苏缓缓，才多久，你倒是又令我大开眼界啊。”
　　我懵了一下，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直到他继续开口，“一个人跑到上山去摘野桔？我看你八成是活腻了！万一摔下树怎么办？万一迷路了怎么办？万一…”他顿了顿，“苏缓缓，你到底用你这猪脑子想过这些后果没有？！”
　　…
　　我当然知道宋狐狸说的这些话不无道理，但是当下我已经被他一连串的嫌弃逼的有些恼羞成怒起来，于是我赌着一口气跟他说，“要你管！”
　　“你…！”
　　“青禾。”
　　宋狐狸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出现的姐姐打断。姐姐看到我有些惊讶，“欸？缓缓也在？正巧，一起去...”
　　“我们走吧。”宋狐狸率先向外走去…
　　姐姐疑惑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我瘪瘪嘴巴解释道：“我被爹爹禁足了。”
　　然后我就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一起离开…
　　原来，宋狐狸是在等姐姐啊…真是要好的两个人呢...
　　明明这么想着，心中却升起一股从未出现过的很陌生的揪揪的感觉…
　　再后来，这种难以形容的酸涩的感觉，在每次见到宋狐狸和姐姐一起的时候，就痛的更加频繁起来。终于有一天，我鼓起勇气，偷偷的问起了我在书院里的好朋友，心兰。
　　她告诉我，“这不是生病啊！缓缓你这是在吃醋！你心痛你难受只是因为你喜欢那个人啊。”
　　心兰的话，如醍醐灌顶一般…
　　我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我早已喜欢上了宋狐狸…

　　【四】
　　“小姐，该上学了。”
　　“…”
　　见我没有反应，习水站在门口，大着声音又喊了一遍，“小姐，再不出门就要迟到了！”
　　“来…来了！”我连忙应了一声，抓起桌上的书袋背上身…
　　一路上——
　　“小姐今天可不要再贪睡了，万一监院再告到家里来，老爷会更生气的。”
　　“知道了。”
　　“放堂后去书肆买几只硬毫吧，二小姐说小姐的小楷字太难…”习水好像终于发现用词不当，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重新说道：“还需再练练…”
　　“知道了。”
　　“小姐你怎么了？”
　　我仰头叹了一口气：“没有——”
　　幸好一整天都相安无事，放堂后，我按照约定和习水来到书肆。
　　远处的敲钟声一下又一下…
　　我强忍着困倦的快要睁不开的眼，终于和他将纸笔挑选好…
　　“哈——欸？”
　　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余光好像看到了姐姐那抹淡蓝色的身影？于是我立马将笔丢给习水，开始四下张望起来…
　　就在我转向门口那个方向的时候，意外的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眼尾有一颗泪痣的桃花眼…
　　宋狐狸？！
　　他也在这？那么姐姐…
　　我顺势往他的身后看去，果真找到了我的姐姐——苏玫。她正背对着我，低头在挑选书籍。
　　他们，果然是一起来的…
　　在我印象中，他们总是会一起相约来书肆…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招呼的时候，姐姐先一步看到了我并向我招了招手，“缓缓。”
　　我应了声，也叫上一旁的习水一同走了过去。
　　…
　　明明不远的距离，却看得我的眼睛有些酸涩——前方，姐姐正微抬着头面向宋狐狸，嘴巴一张一合，声音很低我听不见，不过没一会，宋狐狸就笑了，一脸很开心的样子…
　　直到快要走到的时候，我才听见姐姐说什么…那本书记得送我。
　　然后宋狐狸说，“好。”毫不犹豫。
　　这让我突然想到了娘亲昨天的话，其实娘亲，根本无需担心的吧…
　　他们…
　　“二小姐，宋公子。”习水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
　　我回过神，发现姐姐正笑着看着我，于是我抱住她撒娇道：“姐姐要来书肆也不跟我说一声。”
　　“跟你说了，你还会来么？”她捏了捏我的鼻子，“小懒鬼！”
　　“哼哼！”
　　“你和习水刚放堂吧，饿不饿？”
　　“饿的我都快头昏眼花了。”
　　“头昏眼花啊，那难怪都没见着青禾了？”姐姐两指并拢，捏起我脸颊的肉往上提，“苏缓缓，谁教你这么没礼貌的！”
　　“疼疼疼！”慌乱中我拍开姐姐的手，捂住火辣辣的右脸，不得不正视身侧的那个微皱着眉的人，老老实实喊了句：“宋大哥好。”
　　闻言，宋狐狸一挑眉毛，“多日不见，缓缓妹妹也长大了啊…倒是…乖巧了不少。”
　　欲有所指，我才没听到。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
　　我被这雷声吓了一跳，连忙往外看过去，这才发现街上狂风肆起，天边早已黑压压了一片…
　　“轰隆！”又一道闪电劈了下来。
　　我下意识的缩了缩肩。书肆的铺头赶忙将外头摆的东西都收回进来，他对我们说道：“看这天气怕是要下暴雨了，几位学生趁现在赶紧回家去吧。”
　　我赞同的直点头，“姐姐我们快回家吧！”
　　姐姐拍了拍我的头，她知道我最怕打雷，“缓缓，你坐青禾的马车先回去。”
　　我皱了皱眉，“姐姐你呢？”
　　“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办。”
　　“…”我不懂有什么要紧事非要现在就办…
　　“真的很要紧，弄好我就回家。”
　　“...”
　　“那我带上习水一起去可好？别担心，不过是下雨而已…”
　　“好吧。”我妥协道，“那你一定要早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