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的名声还能再救一下》洄月

25、幻境（三）

　　敌军将领戏谑的话语从头顶慢悠悠传来：

　　“你的妻女，或者你守护的百姓，你到底要选哪一方？”

　　这一刻，因为受到将军这身体的影响，叶暖逼真的触摸到了将军心底的矛盾与绝望，怀中挚爱的妻女颤抖着抱住她，另一边，曾经发誓要守护的百姓祈求的跪在地上看着她。

　　“不要企图两个都选，否则我就两个都杀了。”敌军将领猫捉老鼠一般戏弄的看着叶暖，轻描淡写道。

　　进退维艰……叶暖蓦地抬头，淡淡道：“我有话要对他们说，说完再选可以吗？”

　　敌军将领一怔，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愣了愣，兴味的点头：“可以，我给你半柱香的时间。”

　　叶暖点头，淡淡道：“多谢，不过用不了那么久。”

　　说完，她用力抬起伤痕累累的双手，示意众人安静，哭泣求饶的百姓们渐渐止了声音，一个个静默的看着她，眼底含着恐慌和祈求。

　　叶暖咳了咳，猩红的血液涌出嘴角，妻子含泪帮她擦去唇边的血沫，女儿颤抖担忧的看着她：“爹爹……”

　　叶暖对她们安抚的笑了笑，转头，目光一个个扫过百姓的脸，半响，沙哑的声音努力高声道：

　　“我伤重至此，是再也没办法守护你们啦，今天的情况你们都心中有数，无论我如何选择，他都不可能放过咱们，所以———”

　　迎着百姓们蓦地绝望下去的眼神，叶暖提高了声音，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

　　“现在，我把守护国家的使命交给你们了！我希望你们能勇敢的站起来，抵抗这些可恨的外族入侵者，不要怕没有武器！你们的双手，你们的双脚，你们的牙齿，你们的恐惧，你们的仇恨！全都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器！不要怕他们！与其像狗一样没有尊严的被敌人凌辱践踏而死，我希望你们能堂堂正正的为抗争外辱，为争取活着的希望而死！”

　　随着她沙哑破碎的声音一句句响起，许多人的眸子从死灰的绝望中复燃，嚯嚯有光的看着他们从前无比信仰的将军。

　　敌军察觉不妥，要过来阻止叶暖说话，那将领摆摆手止住，有趣的看着叶暖，似是在看一只濒死挣扎的可怜虫，眼底是自信与轻蔑。

　　意识逐渐恍惚，叶暖咳了咳，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这具身体的伤实在太重了，致命之处也太多了……

　　她鼓励的看着已经被他带动起来的百姓，努力笑了笑：

　　“不要害怕！相信你们自己！你们的身体里都涌动着勇士的血液，而不是懦夫的血液！”

　　“去吧！”叶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高吼道。

　　这句话就像一个开关，瞬间洪水倾泻，山崩地裂！

　　“杀啊！！！”

　　跪在地上的老百姓们疯了一般站起身，眼底燃烧着熊熊的火光，向着此时才有几分惧意的敌军冲了过去。

　　画面戛然而止，叶暖重新回到了黑暗中。

　　这一次，良久都没有声音，叶暖也不着急，静静地平复着心绪。

　　“原来，还能这样选。”良久，黑暗中传来那个带着几分沧桑的声音。

　　叶暖已经大致猜到这人的身份，对他又是敬佩，又是同情，此刻听出他声音中的怅惘，忍不住安慰道：

　　“将军，你背负的太多了，可是，人不是神，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如果大山压顶的时候还要独自扛下去，那些百姓会理所当然的把你看成神，一旦有差池，他们会觉得你欺骗了他们，背弃了他们，崇拜就会变成仇恨，这是人性的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千万不要难过。”

　　“你没有按照他的选择走。”良久，那声音淡淡道，并没有否认叶暖的猜测，也间接说明了他的身份——那位因怨气而入魔的将军。

　　叶暖怔了怔，满不在乎的微笑：“他给了两条绝路给我选，我自然不会如他所愿，反正总是要死的，我才不会背负着老百姓莫名其妙的仇恨去死，那不就中了那人的圈套了吗？再说了，我都为了他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他们还要等着将死的我继续去守护吗？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婴儿，该出手的时候还是得他们自己出手。”

　　“哈哈哈，说的好！”怔了一会儿，那个声音蓦地放声大笑，笑声长久不绝，似是一个在沙漠中迷路的人终于找到了出口一样，畅快又欢悦。

　　叶暖不知道他接下来要怎么做，心里有些惴惴，她虽然同情他，但这人最后毕竟入了魔，且满心的怨气，她实在拿不准他会怎么对她。

　　良久，将军总算止了笑，微笑道：“丫头，你是个有趣的孩子，我要谢谢你，替我解了多年的心魔，所以游戏就到此为止吧。”

　　叶暖猜测若自己这关没有选好，将军很有可能会把她送到最后一幕幻景中，面临最难的一个选择，那便是被一心守护的百姓烧死后要不要心生仇恨毁了这些人，也就是所谓的“他人负我，我负他人可乎？”这个千古难题。

　　若搁叶暖来选，她必定选择报复回去，毕竟吃闷亏不是她的性格，可将军同样选择报复回去后却纠结了几千年，可见这个答案他也未必满意，好在自己在第二关便聪明的没按剧本来走，从而直接改变了最后的结局。

　　叶暖心中得意，嘴上却不好意思的道：“前辈千万别这么客气，我也没做什么。”

　　将军顿了一下，蓦地疑惑道：“丫头，我观你识海内藏有一颗内丹，这内丹竟然还有生命气息，可见你还没有完全消化，需要我助你么？”

　　叶暖一惊，第一反应是红宝，但一想，红宝怎么可能有内丹？

　　她百思不得其解，脑海里蓦地传来红宝不安的声音道：“主人，他说的是不是我肚子里那个疙瘩……”

　　叶暖忙暗问道：“你那疙瘩什么时候出现的？”

　　红宝想了想，迟疑道：“我想不起来了……”

　　叶暖怒：“不行，再好好想想！”

　　红宝委委屈屈的吸了吸鼻子，蓦地道：“啊！好像……是前些日子在鹿角山回去后长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