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之下》牧唐

1、001章

　　001章:流放安州
　　公元626年，李渊退位，李世民登基。
　　那一年，李世民麾下文官武将皆受到封赏，但李靖却手捧三军之印，在含元殿前辞官归隐。
　　李靖之名家喻户晓，在所有人心中他战无不胜，是当之无愧的战神。
　　李靖太亮眼了，士兵只知李靖，不知这天下还有一个李世民，文武百官清楚，李世民也清楚，军权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才算安心。
　　李世民的心思，有一个人能懂，这个人就是长孙无忌，为了搬倒李靖，长孙无忌采用了釜底抽薪之计，从李靖最亲近的大将秦麟入手。
　　很快，长孙无忌以结党营私的罪名将秦麟关入天牢，一切人证物证准备齐全后，直接启奏李世民开刀问斩。
　　刑场之上。
　　秦麟身穿囚服，手脚带着沉重的铁链，看着往日并肩作战的战友成了今日的主刑官，真是极为讽刺。
　　“秦麟，你我同为李靖麾下前锋，只要你说出李靖结党私营的罪证，太子殿下一定会为你在陛下面前求情的。”刑场之上，一名身穿金色铠甲的男子，心平气和的问道。
　　“长安有时候真的很长，尤其是在我这个将死之人眼里，就是生命的尽头，走了一辈子最后停留的地方。”秦麟望着那条直皇宫的官道感叹道。
　　“秦兄，李靖有什么不好的，非得让你舍命也要维护他，不值啊，你若跟了太子，荣华富贵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来吧，宋辰你这忘恩负义的有狗，总有一天会着报应的。”秦麟破口大骂。
　　艳阳高照，刽子手拿着黑呦呦的铡刀准备行刑，就在铡刀高举之时，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刀下留人，刀下留人。”
　　侍卫手举圣旨，走到邢台之上，众人皆跪伏在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秦麟贬为安州翊军校尉，钦此。”
　　短短的几句话，是李靖用三军帅印换来的，既让李世民心安，又让长孙无忌得权，最后免了秦麟死罪。
　　秦麟打算用生命来维护李靖，最后却成了李靖用一生的成就去换了秦麟一条命。将军到校尉，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本不可同日而语，秦麟朝着皇宫方向扣了三个头，接了圣旨。
　　“秦兄，太子对人才非常渴望，还是再斟酌斟酌。”宋辰假模假样说了这么一句便离开了。
　　宋辰表面上和善，心底却非常讨厌秦麟，布了这么久的局，结果还是功亏一篑。
　　“公子……”秦麟刚回到府上，阿福迎了上来叫道。
　　秦麟被抓的时候，府上的仆人全都跑了，只有阿福一人守着秦府，等着主人回来。
　　“你收拾一下，我们这就启程。”
　　“是，公子。”
　　看着眼前的府邸，秦麟万般感慨，本以为做了将军便可无忧无虑，没想到一切皆是云里看雾，越看越不知那片是云那片是雾。
　　“公子，公子。”阿福叫了两声。
　　秦麟方才回过神来，额头上出现微小的汗珠，就像做了一个噩梦一样。
　　“公子，东西都准备好了。”
　　阿福只是拿了府上最值钱的东西，装了整整两大包，用一匹瘦马驮着。
　　“还是你最懂我。”秦麟笑着说到。
　　“公子，听闻安州一带并不太平，公子可要小心。”
　　“知道了。”
　　秦麟回头看了一眼“秦府”二字，不由的叹了一口气，此时此刻阿福并不想打扰秦麟，牵着马儿静静的候着。
　　片刻后……
　　“阿福，我们走。”
　　“好勒，公子。”
　　一匹瘦马，两道人影，在长安街头两道人影渐渐消失在了尽头。
　　主仆二人出了城门，行至城外十里处，被一辆马挡住了去路，一个身穿宫服的太监站在马前。
　　秦麟赶紧上前伏首问道:“常公公，莫非陛下又有新的旨意？”
　　“圣上口谕。”
　　秦麟一听立马拉着阿福跪地扣首。
　　“听闻你府上的仆人都跑完了，朕就再赐你一个。”
　　“傅姑娘，这位便是秦麟秦将军。”
　　只见一名女子掀起车帘，先是探了个头，然后再是动身下了马车，朝秦麟微微行一礼道:“民女傅念薇见过主人。”
　　秦麟糊涂了，李靖已经没了官职，秦麟再有本事，此时也成了无用之人，对一个废人如此用心，别有深意啊。
　　“臣秦麟，多谢陛下隆恩。”
　　“老奴还要回宫复旨，告辞。”
　　“常公公慢走。”主仆二人行礼相送，今日不同往日，有些热是不能得罪的，尤其是心眼子的人和女人。
　　待常公公走远，秦麟直直的看着傅念薇，冷言道:“我秦麟行的正做的直，不爱说好话，不爱拍马屁，傅姑娘到时候别受不了跑了。”
　　傅念薇只笑不语，朝秦麟行了礼说到:“此去安州，路途遥远，主人还是上马车赶路吧。”
　　“还是叫我公子好了。”
　　“是，公子。”
　　李世民光明正大的派一个人监视秦麟，究竟又是为何，就连秦麟自己也不清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秦麟才不管三七二十，走一步看一步再说。
　　“傅姑娘，皇上就没和你说些什么吗？”
　　“公子叫我念薇即可，圣上说公子为大唐江山尽了力，赏一个奴婢是应该的。”
　　说的好听，明明是派来监视的，却说成了奖赏，这下可麻烦了，秦麟再与李靖见面，被李世民知道了，岂不又犯了结党营私的罪名。
　　不行不行，以后还是不要见元帅的好，免得长孙无忌又拿这件事诬陷元帅。
　　马车内，秦麟与傅念薇并坐，阿福在前面牵着马绳赶路，时不时的吆喝一声化解车内两人的尴尬，秦麟正直了身子坐着，傅念薇坐在一侧，两只眼古怪的盯着秦麟，如同猫咪的好奇心，让秦麟有些不自然，为了让气氛好一点，秦麟直接岔开话题问道:“对了，你的家人如今在何地？”
　　面对秦麟的问话，傅念薇将好奇的眼神收了回来，表情沉凝片刻。
　　“家父名叫傅恒……”
　　“原来是傅公之女，在下久仰傅公多年，只是无缘得见！”秦麟一脸遗憾的表情，晚生几百年绝对是个戏精，傅恒五年前就死了，而且傅家被贬为奴籍，也就是说傅念薇其实是个奴才，是圣上用来监视秦麟的工具而已，对于秦麟来说是个麻烦，可对傅念薇来说，有什么比重获自由免去奴籍更好的抉择。
　　“家父在五年前就去世了。”傅念薇的表情有点沉痛，想起傅家曾经的辉煌，那是何等风光，如今却成为下贱的奴才，任打任骂，任劳任怨，还无处诉苦，这样不堪的过去，又怎能说与他人听，傅念薇心里清楚，只要将秦麟的一举一动暗中告诉圣上，傅家便能免去奴籍，去掉那断不堪的往事。
　　“傅公当年何等英雄，今日有幸见得傅公后人，实乃在下之幸，以后念薇姑娘有事尽管直说，我一定尽力而为。”
　　秦麟这手马屁拍成了绝响，傅念薇一听，表情虽没什么变化，可心里对秦麟有了那么一丝好感。
　　几天后……
　　秦麟主仆三人行至一处名叫九公山的地方，来往的行人逐渐变少了，直到一个行人也没有，除了山上的鸟鸣，四周显的很静。
　　若是秦麟一个人，或许能感受到周围气氛有所不同，如今有了念薇在一旁，所有的感觉都失灵了。
　　此时，一处不知名的山坡上，有三四个身穿麻衣的大汉，看着远处行来的马车，只见大汉手中握着铁环大刀，手臂胸口上的肌肉如扎龙盘在骨头上，其中一个大汉眺望前方，摆动着手中的铁环大刀。
　　“今日可不能再让他们跑了。”
　　探风的大汉，体型魁梧，是几人之中最强壮的，其余几个土匪围绕着一个年轻男子打转，很明显这几人是那个年轻人说了算，年轻人叫白云霄，在九公山一带有个响亮的绰号，叫少寨主，身体最魁梧的大汉叫大黑，武功不在两寨主之下，每次白云霄出来都会带上大黑，基本不用出手。
　　阿福正赶着马，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大汉，大汉一脚踩在地面溅起一层泥土，手中铁环大刀横山一劈，吓的马儿一惊，前蹄向空中乱舞，阿福死死牵住马绳，努力的让马儿平静下来。
　　“阿福，怎么了？”
　　秦麟一手掀起车帘，粗撸的下了马车，阿福用眼神指引秦麟朝大汉方向看去，突然又从树林里钻出几个大汉，其中一个身材偏瘦的男子，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看着秦麟带着一股匪气说到:“嘿，就你，别看了，说的就是你。”
　　瘦弱男子指着秦麟，拿着铁环大刀靠近两步，其余几个大汉同样拿着铁环大刀靠近两步，带着一身匪气，咄咄逼人的样子。
　　“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通通拿出来，快。”身材魁梧的大汉狠狠地看着秦麟主仆二人，马车内的念薇则不敢出声，透过车帘之间的缝隙看着外面的情况，秦麟不想惹事，有点不大情愿的让阿福掏出一锭银子来。
　　“各位爷，这就是我们全部的家当。”
　　阿福演的也不错，可山贼不信，其中一个山贼伸手就要去掀开车帘，却被秦麟一把抓住，山贼只觉得手臂疼的厉害，怎么也收不回来，另外一个魁梧大汉见同伴被擒住，两步踏来，一刀横批，刀锋直指秦麟，秦麟一手夺过被抓住山贼的铁环大刀，横刀一挡，再用力顺手一拉，刀口在铁环上擦出刺啦的火花。
　　秦麟反应速度之快，超出了几个山贼的范畴，打退堂鼓是不可能的，四五的山贼还打不过一个，说出去有些丢人，魁梧大汉武力值最高，试探性的一招发现对方也不弱，眼睛里有那么一丝爱惜人才。
　　“俺叫大黑，你叫啥名？”大黑愣头愣脑，手中铁环大刀，被刮出一道缺口，足见对方力气有多大。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李二是也。”
　　李二是秦麟用来哄骗山贼的假名字，马车内的府念薇一听，不由的笑出声来，也就是这么一笑，可坏事了，原本山贼只打算谋财，听到马车内有女眷，几个山贼露出了怪异的笑容。
　　“少寨主，不如将车内女子献于两位寨子如何？”
　　“找死！”
　　秦麟倒希望念薇被山贼掳去，可让圣上知道自己连几个毛贼都对付不了，还故意让毛贼将念薇掳去，这罪可就大了，弄不好要被砍头，还有就是秦麟生平最恨掳略女人的土匪恶霸，只要碰上，绝不放过。
　　秦麟提刀一个跨步，举刀向下用力斩去，大黑横刀一挡，只闻“铛”的一声响，秦麟再用力往下压去，双手挪动着铁环大刀，让刀口在大黑手中的大刀上慢慢下滑，刀口在铁环大刀上留下深深的痕迹。其余几个山贼见况，纷纷举刀上来围攻秦麟，秦麟再次用力将大黑的双腿压弯，身体一阵扭曲，双腿在空中旋转一圈，无数双脚影击在山贼的胸口。
　　一招横扫千军，几个山贼被击退落在地面，秦麟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踩到大黑双肩之上，手中铁环大刀向下一挑，大黑手中铁环大刀直接被挑飞落在地上，接着秦麟踩着双肩，铁环大刀架在大黑脖子上，只用了两招就击败了山贼中最强的对手。
　　山贼脑子里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溜”。
　　赶紧溜。
　　“大黑，顶住我们去叫帮手。”
　　大黑眼看都跑了，自己又不是对方对手，秦麟此时站在大黑的头顶，如何才能跑，大黑脑子一灵光，将手中大刀朝头顶劈去，秦麟翻身落地，大黑趁机拔腿就跑。
　　打不赢就跑，是白家寨铁定的规矩。
　　看着远去的山贼，秦麟主仆三人继续上马赶路，此去安州城，九公山是进城的必经之路，白家寨在九公山根深蒂固，武德年间李渊就派人剿过匪，只是后来就不了了之了，时至今日白家寨依然矗立在九公山之上。
　　过了九公山，便是一条直道，直道的尽头便是安州城城门，只见城门高约三丈三，属于最普通的城池，城门口站着二三个守城士兵，站姿稀松平常，也就是个摆设。
　　“公子，安州城到了。”阿福提醒了一句。
　　秦麟掀开车帘，往上看去，城门口上写着“安州城”三个大字。
　　“既然到了，先到驿馆休息一晚，明日再去大同府。”
　　“好勒，公子。”
　　坐在一旁的念薇看着守门士兵，脸上露出一丝凝重之色，想说什么却又闭口不言，直到三人来到驿站，秦麟亮出铜质鱼符，驿丞这才让三人进入驿馆之内。
　　驿馆之外，无数人投来羡慕的眼神，毕竟只有官员办公才有资格入住驿馆，寻常人家一辈子也进不了驿站，更别说住一晚上。
　　“下官刘亥，见过秦大人。”
　　刘亥便是驿馆的驿丞，接待的官员无数，只要每次都恭恭敬敬的准不会出什么漏子，跟着刘亥来到一间临街的屋子。
　　“秦大人，你看这间怎么样？”
　　秦麟选了两间房，眼下这间正是给念薇挑的，至于秦麟自己住那一间都无所谓，既然是给念薇挑的，自然要问问她本人的意见。
　　“你看这间怎么样？”
　　秦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几天相处下来，念薇也没了处见时的羞射，也不客气，大步走进屋子四处打探，看脸色就知道很满意。
　　“好了，就这间吧。”
　　“那好，一路坐马车，念薇姑娘肯定累了，不如休息片刻，我再去选一间房。”
　　告别了念薇，秦麟转身与刘亥说到:“我就那两间吧。”
　　秦麟也不挑，随手指了二间房，自己一间，阿福一间，坐了四五天的马车，腰都给震没了，秦麟躺下就睡着了，就连阿福的敲门声也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