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在]默言》Hecate

11、第 11 章

　　十一

　　六月的第一个周末，婚宴的前一个星期，静研依旧雷打不动地去保育院做义工，却收到了一份天大的惊喜。总是呈现出朴素色彩的院落，被装饰得格外喜气，大大小小的孩子们都穿着整洁的新衣，围到她的身边，七嘴八舌地说着差不多含义的话——“静研姐姐，结婚快乐！”蹲下身一一接过孩子们手里的鲜花，给了每个孩子一个拥抱，当静研笑着看他们散开跑远，站起身望见不远处的颀长身影，不自觉地红了眼眶。在中走过来揉揉静研的头发，把她揽在了怀里，“傻丫头，再哭会被孩子们笑噢！”

　　说要在保育院开一个小型派对，完全是在中的意思，他说那是静研成长的地方，老师和孩子们也算是她的家人了。没有人反对他的意见，所有的工作都被几个人默契地分摊了，最终的派对没有任何奢华的东西，只是几十个孩子和十几个大人排排坐着吃东西、玩游戏。俊燮俨然成了同龄孩子们的领袖，一群人围着听他弹琴讲故事，只不过这位小王子总是冷冷淡淡的样子，让昌珉不住摇头，“真不知道像谁。”而有琳则因为蓝色的眼眸和天然卷的头发，被孩子们当成了芭比娃娃，好吃的好玩的都往她那里塞，弄得小公主有点被惊吓，窝在俊秀怀里不肯出来了。一屋子欢声笑语的，甚是热闹。

　　“允浩哥还没下班？”有天走出阳台，在中刚收起手机，“嗯，所以让他不要赶过来了。”有天挑了挑眉，“他肯答应？”在中没有抬头，把手机放回口袋，“不答应就绝交。”有天伸手捂住嘴巴，免得笑声被转身走进房间的在中听到——这句话都用了这么多年了，还是那么有效啊……昌珉曾经这样做过定义，有天和俊秀的对话是“肉麻”，在中和允浩的对话完全属于“幼稚”——一个总说“不答应就绝交”，一个总说“不答应就哭给你看”，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个人不会这么做，却偏偏对对方百试百灵，这算什么呢……

　　有天发觉在中对于允浩的感情，比其他人要早一些，甚至早于他对于自己感情的认知。或许是性格注定，有天完全没有想过把他所知道的东西告诉其他人，哪怕是在中拖着他一起喝酒的时候，也只不过是尽力地做好一个倾听者的角色。喜欢找有天倾诉的人，不仅仅是在中，允浩的感情就是在他自己的述说中让有天觅出端倪的。陪他们喝酒借他们肩膀给他们拥抱，了解得越多，有天越是沉默，那样的感情，让他这个旁观者都感觉到了沉重。有天没有对在中和允浩的选择提出过质疑，并不是置身事外的漠然，而是觉得爱情、婚姻、家庭，这三者和幸福的距离并不是等长的，有多少人可以同时拥有？或者，只能尽其所能地在其中寻找一个平衡点吧……

　　伴郎的问题，在中和允浩一直没有达成共识，冲突发生在婚宴的前两天。允浩是执意要做的，在中却不肯，为这事两人拗了好一阵，嗓门竟然扯得一个比一个大，吓得昌珉差点以为他们会打起来。可最终昌珉所能想象到的暴力场面一个也没发生，两个人的争执就仿佛在最高点戛然而止，对峙僵持的气氛被在中的一挥手打散，他颓然地跌坐在沙发里低喃，“明明是我要结婚，你怎么就不听我的呢……”允浩站了一阵，才缓和了脸色，在对面的沙发坐下，“你就非要让我做旁观者？”一直缩在内阳台上的昌珉，看到在中不自觉地颤了颤，而低着头的允浩并没有发现。

　　激烈的争执之后，是可怕的沉默，昌珉犹豫再三，才怯怯地开口，“哥，你们就各自退一步吧……”一时间，四道视线都落在了昌珉身上，昌珉清了清嗓子，“在中哥，你让允浩做伴郎，允浩哥，你答应在中哥绝对不喝酒。”话音未落，就立刻被在中反驳，“怎么可能不喝酒？！都跟你说了农村不比城里……”“我答应。”允浩斩钉截铁的话语让在中再也无法多说一个字，只是不可置信地瞪着一脸沉静的允浩，跳起来冲回了房间，“呀！随便你了！”允浩抿了抿嘴，站起身拍了拍昌珉的肩膀，“老小，谢了。”感觉着肩上传来的压力，昌珉只能浅浅地扯出个笑容……

　　婚宴是照着老家的风俗办的，借了村里的礼堂，满满当当地铺开了十几桌。在中和静研领着一干伴郎伴娘一桌一桌地敬酒递烟，对着熟悉的或不熟悉的亲戚，都得陪着笑脸。允浩比在中更像是本地人，三言两句之下，不但把乡亲们说得是喜笑颜开，还真是如他承诺的那般滴酒未沾。只不过，能够保持这样完全清醒状态的，也就是允浩和在中了，其他伴郎或多或少都被灌了不少，那酒瓶子空掉的速度比喝水还快。一圈闹下来，也不过九点多钟的光景，但宴席也算是接近尾声了，伴郎伴娘们被拉去吃东西给红包，而新人们就算再饿，也得回洞房才能吃上几口。送客的任务，落在了的昌珉三人身上，吃饱喝足的老幺在弯腰送走最后一位客人的时候，嘟囔了一句，“这婚结得真累……”被有天俊秀一人赏了一掌。

　　所谓的新房也不过是在中原本的房间，只是贴上了双喜字，换成了红被褥，毕竟也不过是暂时住几晚而已。姐姐们把招待允浩他们的房间收掇一新，几个人回房的时候，看见二姐捧着面往楼上走，说是那些红枣桂圆的肯定吃不饱，在中那孩子最忌讳饿肚子了。允浩看着二姐走过楼梯的拐角，一直望着墙上的喜字良久，直到走远的昌珉回头叫唤，才收回视线。转身前，低低地吐出一句只有自己听到的话语——

　　“要幸福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