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生向阳》四季只取一支雪

8、三章（下）

　　疼...好疼...
　　浑身上下滚着刀似的痛，直疼的林清喘不过气。
　　有谁...
　　有谁能...看到吗...
　　救救我...
　　双手无力地向地板对面伸去，像是要握住救命稻草似的。
　　然后，松开了。

　　“——！”林清醒来的时候，仿佛躺在一个软乎乎的布团子里，周围弥漫着梅花的香味，大概是院子里种的，折了几支插了瓶。
　　他做了个梦，醒来时仿佛全身都被抽打过的疼。
　　少年时受的伤太多了，多到他已经认不清自己哪道口子是因为什么产生的。最严重的一次，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儿，几乎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父母还因为害怕被医生看出家暴而不敢送去医院。
　　仔细想想，那是林清第一次意识到死亡离自己的距离，也不是书里说的那么遥远。功成名就，丰绩伟业之后再寿终正寝，实在是太美好的遐想。
　　大概是从那之后，林清变得冷冰冰的，对每个别人都戴了张面具般。然后，李楷言出现了。
　　奇迹般的像照到冰雪上的阳光，不费什么力的就能消融开。
　　“醒啦”李楷言掀开小帘走进来问，“睡那么熟，都四点了，饿了吧”
　　林清从梦里抽离出来还不太真切，觉得李楷言也是幻影般的不实际，“别走...”
　　李楷言皱了皱眉，他不知道林清这是怎么了，这种感觉，跟昨天晚上他凝视霓虹灯的茫然很相似，“不走，我不走。”他走到攥着被子的林清身边，轻轻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
　　林清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很久了才从中出来。
　　他不止一次想过，这是不是他的幻觉就像，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那样，或许真正的他此时一脚踏空一脖子就能挂死在房子里。
　　或者再往前些，他其实现在还在昏迷着，这些不过是他的梦。
　　一想到这样的事，林清直感觉喘不过气，手脚也发麻变冷，心脏突突地跳。
　　但是，李楷言的一个拥抱却慢慢安抚了他杂乱的心境。
　　林清把脑袋挪开，闷声道，“饿了。”
　　“原来还记得吃呢”李楷言笑了，“我还以为您冬眠了呢。”
　　林清瞅了他一眼，没理他。
　　李楷言轻轻揉了揉林清的脑袋，“走啦，许檬檬热了两回饭了。”

　　出了房间，林清还是好困，反复把海鲜焗饭戳来戳去，随意塞了两口吃，但芝士浓厚的口感拌和着海鲜的鲜味在他口里绽开芳华，稍稍把他拉回了现实里。
　　“这么困啊”李楷言戳了戳林清睡得红扑扑的脸，调笑道。
　　林清皱了皱眉，拍开他的手，灌了一大口咖啡才慢慢清醒过来。
　　“要是累的话，我们回去”李楷言建议道。
　　“不用。”林清道，“不用管我，你玩你的。”
　　李楷言心道我想玩的就是你你跟我说个屁的不用管你，“那要不还是回去吧，明儿还有课呢，第一节就是老杨的课，一睡觉就得罚站。”
　　林清定着看了他两眼，点了点头决定离开。

　　回去的路上就不比来时畅通了，二三十分钟的路硬生生堵了一个多小时，等他俩回家的时候都已经六点多了。
　　林清午饭吃的晚，自然是没什么感觉，但李楷言这个发育期饭桶现在却是饿的胃都空了，但他家里自然是什么也没有，嗯...如果薯片管饱的话，他大概也不算什么都没有。
　　李楷言提议他俩到学校旁边有家店凑合吃一顿。
　　林清不饿，但也没什么意见，就点头同意了。
　　吃饭的时候林清看着对着一桌子吃的发起猛烈攻势的李楷言，突然间有了养猪致富的念头——但是这猪要吃的也太多了，养他得把猪圈都给赔没了。
　　等等，什么时候说要养他了。
　　林清的念头转到这，登时脸上就红了，“操”了一声。
　　李楷言抬头看了看他，全然没有发现异样，对他笑了笑继续低头吃饭。
　　林清脸更红了。

　　饭吃完他俩就各回各家了。
　　一番洗漱之后，林清因为下午多睡了几个小时，此时尚无困意，于是打算做点题消磨消磨时间。
　　这倒不是他多么热爱学习，只是觉得游戏什么的没什么意思，过度简单没有挑战欲。
　　而激发他挑战欲的对象，此时正在一墙之隔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李楷言这时候正坐在他高大的写字桌前，摆弄着手里的小熊。
　　“这次也得靠你啦，一定要传到啊。”他捏了捏小熊的耳朵，把一张折好了的信纸塞在小熊的怀里，拎着它走出了自己家门。
　　门被敲响的时候林清正在听着音乐做题，所以敲了好几下之后才听到。
　　但当他急忙去开门时却什么人也没有看到。
　　——一只小熊玩偶抱着一张信纸，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林清瞥了一眼隔壁关的紧紧的门，把小熊捡了起来，取出了写的满满的信纸。

　　“亲爱的小多多。
　　嗯...这么说你会不会有点不高兴毕竟你那么酷，当初见了我都没说两句话就跑了。
　　这封信我想了好久怎么写，每天晚上都在琢磨该怎么告诉你，我想过让你慢慢发现我的感情，也想过哪天把你约出去当面跟你说。
　　今天本来打算约你出去的时候告诉你的，结果你下午就睡着了。
　　我最后还是觉得这样告诉你还是比较好一点。
　　就是，不知道你相不相信一见钟情。
　　我本来也是不相信的，可是见到你之后我才有了那种感觉，那种心跳突然漏了一拍的感觉，我想，大概就是一见钟情吧。
　　我知道你可能会说这样太草率了，但我真的很喜欢你，我愿意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你相信我这一切都是出自真心为止。
　　所以，林清。
　　和我在一起好吗？
　　爱你的，
　　言哥。”

　　林清看信看到一半时脸就红透了。他不想自欺欺人，他的确也是喜欢李楷言的，无论是他的小聪明，他的帅气，甚至是他傻傻地在英语课上睡着流口水的样子，他都有一种被人握住心一样的喜欢。
　　等他看完整封信后，才感觉有些凉，夏末夜里的凉风吹在他只穿着短袖的身上实在有些冷。但林清却觉得心里暖暖的，感觉霓虹灯射出的光亮都比平日里暖上三分。
　　他把这封信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低声说了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