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窈窕》故宅珞珞

20、第二十章：皇兄

　　“太子哥哥？”东方蓁试探的叫了声。

　　东方衍从书案里抬起头，星眉剑目。他放下折子，朝东方蓁招了招手。大殿昏暗神秘，只有太子那里有光。

　　东方蓁慢慢靠近，在太子身边坐下：“皇兄怎么不掌灯？”

　　偌大的北海殿，只有太子案前两盏宫灯，莹莹如豆。

　　太子笑了笑道：“因为孤要养蓁蓁啊。蓁蓁娇气难养，很是费银子。”他忽然一顿，不知想起了什么，改口道：“东方蓁，会念表奏吗？”

　　又叫她全名。

　　东方蓁心里嘀咕，拿过案几前的计绢，“有什么不会，我识字的。”

　　如今虽然有素纸、红笺。朝中奏折还是多用绢布，国事上表所用的素绢，称为计绢。

　　计，有谋事、策划之意。是先夏主定下的规矩。

　　东方蓁有求于人，不介意开口之前气氛温和一点。

　　她清了清嗓子，素手捧起藏蓝计绢，摊开念道：“觐，表苍兮，诚敬。鄢陵知事杜游，禀，贾鲁河水患。亡百余户，死不计其数。荒田，无人更……”

　　计绢奏事，上无一标点，东方蓁念的脑仁疼。硬着头皮给东方衍念完半绢，口干舌燥。

　　东方蓁念的不错，只是断句断的磕磕巴巴。待念完一篇，已经口干舌燥。

　　太子把手旁的茶递给她，东方蓁抱着大碗茶，咕咚咕咚下肚。才发现她把太子的茶喝完了，表情讪讪的。

　　东方衍淡淡一笑，摇头不赞许道：“好好一篇奏表，让你念的乱七八糟。”

　　她本来就不是干这个的啊。

　　东方蓁心中腹谤，你让我念祝词都比这个强。

　　太子问她：“你刚念完，看出什么了。”

　　东方蓁道：“鄢陵发大水了，要治水患。东宫要养百姓，太子哥哥要养蓁蓁，北海殿穷的连蜡烛都点不起了。”

　　太子：……

　　东方衍诡异的沉默了半晌。他扶额道：“罢了罢了。我听白笑说，你给‘藜藜’编了一舞？”

　　东方蓁犹豫片刻，道：“是。我想来想去不知道要给皇兄跳什么舞，皇兄才会喜欢。翻了巫祝词，决定以‘藜藜’编一舞。”她说着，把翻旧的巫祝词放在桌子上。

　　东方衍笑着问：“东方蓁，你知道藜藜什么意思吗？”

　　他心里有一丝期待。

　　东方衍目光灼灼热意，星眸滚烫。

　　东方蓁表情僵硬，竭力软化自己的表情。她道：“蓁蓁愚笨，课业不好。不懂什么意思。”不就是毒草的意思吗。不生气，她才不生气！

　　夜晚凉了下来，北海殿也开始钻冷风。

　　东方衍冰凉的手背摸着翻黄的巫祝词，他随手翻了翻。盯着其中一页道：“不是说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后来觉得朗朗上口，就又喜欢了。”东方蓁撒谎不眨眼，为了讨好什么都说的出来。

　　东方衍哪里看不出来！

　　东方衍冷笑一声，勃然大怒道：“东方蓁，你要是不知道‘藜藜’是什么意思。就不要为它编舞！”

　　太子突如其来的暴怒，让东方蓁茫然。她跪下。

　　扑通一声，跪的太子心中一紧。东方衍双眼紧闭，背过身。烧了许久的蜡烛一层层堆泪在桌角。

　　东方蓁看着案几那一点豆苗，忍着屈辱道：“太子哥哥，蓁蓁是真心实意想为您跳舞。太子哥哥喜欢‘藜藜’，蓁蓁就想送一曲‘藜藜’给您。蓁蓁别无所求，只是想太子哥哥高兴而已。”

　　东方衍心里拧了恨。觉得自己这几天的寝食难安像个笑话。恨东方蓁什么都不懂。

　　太子漠然绝情，睁开眼睛道：“东方蓁，你一点都不想让孤开心。你巴不得孤心肝痛死，被上苍诅咒。”他端起她下巴。

　　东方蓁被迫抬起头，对着太子眸中簇簇火焰。

　　东方衍沉声道：“巫祝词是你能跳的吗？你跳‘藜藜’，是想咒孤这辈子不能脱身？！”

　　东方蓁满脸柔弱，太子没缘由的脾气让她委屈极了。睁着清澈的眼睛道：“皇兄我错了。我以为皇兄喜欢‘藜藜’。我不是故意的……皇兄出手搭救了律儿。蓁蓁感激你，太子哥哥，我没有想惹你不开心。”

　　东方蓁越说，东方衍心里越刺痛。闭口不言。

　　良久，东方衍坐回原位，运了运气，提笔写下‘东方九夷’四字，然后问她：“你来找孤，是想自己抚养东方律吧？”

　　东方蓁没有说是，而是跪的越发笔直了。

　　东方衍看着她这样，心里又疼了。他别开脸，冷硬道：“东方蓁，你知不知道，求孤帮忙是要付出代价的。”

　　“知道。”东方蓁乖顺道。

　　东方衍不让她跳‘藜藜’，东方蓁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取悦太子的了，她想了想道：“我屋子里的一切都是太子哥哥置办的，哥哥要什么就拿去好了。”

　　太子笑了，目光温柔欲-望。他把桌子上的‘东方九夷’四字扔给她，笑道：“你既然喜欢编舞，就照着孤的名字编一首吧。”顿，“藜藜，你不要碰。”

　　*

　　东方蓁离开东宫，转身就去了司乐署。她急于成事。

　　‘九夷’是太子的字。夏主给太子取字都是极为正式的，背后的含义已经不是东方蓁能从字面上揣测。

　　东方蓁也不能擅自打听，不然就有诅咒诬陷的嫌疑。只能去司乐署打听了。

　　在大夏，凡盛事必有歌舞告天。东方衍取字那天，枫娘她们应该有献舞吧。许是能找找灵感。

　　司乐署路有点远。东方蓁走了一段就停下来，在凉亭歇息。

　　东方蓁隐隐猜到太子可能不高兴。

　　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目光落到巫祝词上，祝词里的每一个字同时通禀上天的神示。太子说‘藜藜’是诅咒，所以跳成舞会不好吗？

　　东方蓁轻轻呼出一口气。

　　跳成舞他会不高兴。给她做字，她却只能受着。……真是没天理。

　　东方蓁歇够了，还没等走到司乐署。白笑一路小跑的追上来了，气喘吁吁道：“三公主，你，你要干什么？”

　　白笑满脸紧张，一副东方蓁又要找死的表情。

　　东方蓁一笑，安慰她道：“白笑姐姐放心，我可不想挨打了。我是要去司乐署，太子让我以他的字编舞，我一下子全无头绪。想去找枫娘讨教讨教。”

　　东方蓁宽慰着白笑。

　　虽然白笑心里东宫第一，服侍她第二。可白笑对她的真心，还是让人感动的。东方蓁并不愿意吓唬白笑。

　　白笑满脸不相信，喃喃道：“可夏主正在司乐署看杜美人跳舞啊。”

　　杜美人自从夏主圣寿上失宠后，一直绞脑汁邀宠。今日好不容易得了便宜，把夏主哄到了司乐署。三公主这就要去……

　　白笑咬唇道：“公主说的若是真的。那三公主先跟奴婢回永寿宫。晚上奴婢邀请枫娘过来。”

　　东方蓁无奈一笑道：“好。我们回宫。”

　　……其实，东方蓁此刻心也乱的很。她总觉得太子今天有点不一样。

　　可东方蓁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回到永寿宫，东方蓁还未坐下。就听见小太监说：“三公主，救救四皇子吧！刚才建章宫来人把四皇子抱走了。”

　　“这么快？”东方蓁心里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