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万里行》丝竹无音

49、驯化他

　　毛毛心情非常好，一路欢快地从秋家房顶向着客栈方向跳跃着，嘴里甚至哼着不着调的曲子。

　　这是他独立完成的第二个任务，他觉得这次他做的比前一次好多了，干净利落速度快，因此他现在就想飞回客栈向陆肩吾好好表现一番，并期待着陆肩吾表扬他的样子。

　　毛毛的嘴角微微勾起向上的弧度，因为心情极好，脚步也轻盈许多。

　　然而还没等他回到客栈，就在半路上遇到站在屋顶等他的陆肩吾，毛毛看到后眼睛立马弯起来，他轻呼一声，飞快向着陆肩吾方向扑过去。

　　“肩吾大人！”

　　陆肩吾伸出手，轻轻接住迎面扑来的毛毛，然后在毛毛头上揉了揉，嗯了一声，随后两人一道回了客栈。

　　“肩吾大人，你怎么会在路上？”毛毛一进房间兴奋地转了个圈，往桌子上一跳，坐下，“你是担心我一个人吗？不用担心，我肯定搞的定！那只狌狌已经被我抓进山海界关起来啦！”

　　陆肩吾慢慢地坐在椅子上，淡淡说： “把你整个计划说一说。”

　　毛毛晃着两条腿眯着眼笑起来，“我就提前跟那个秋临语说好，让他晚上出来，到时候院子里会有一只猫，其实就是我化的啦，然后我让他装作打那只猫的样子，诱狌狌出现，之后我再出面把狌狌打败就可以了！”

　　说着毛毛还特别高兴地炫耀了一下，“肩吾大人我跟你说，那只狌狌好弱的，都还没有上次那个叫秦昔的人类厉害！”

　　陆肩吾点点头，轻声道：“嗯，做得很棒。”

　　毛毛嘿嘿笑出声，但下一秒陆肩吾的话又让他的笑容顿住了。

　　“但还有不少问题，不能骄傲。”说着陆肩吾轻点了毛毛的额头。

　　毛毛捂住额头，笑容消失，脸上有些不高兴的小委屈，嘟着嘴呢喃了一句，“还有什么问题呀？”

　　陆肩吾起身走近毛毛，毛毛下意识挺直背，闲晃的双腿也停住，像一个乖宝宝一样端坐在桌上，表情颇有些忐忑，陆肩吾却没有安抚他，而是正色问道：“秋家院子里贴了归藏会的符咒，你在出入前有没有和归藏会的人互相沟通过？”

　　毛毛一愣，他想起刚进秋家宅子时确实有看到那些符咒，但他对这次捉妖很有信心，所以也就没有联系归藏会的人协助，他如实地摇了摇头，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陆肩吾微叹，“你独自是可以捉住，但是很多事提前做准备是为了避免突发情况。你不事先联系归藏会的人说清你的计划，如果你和狌狌在秋家院子里打起来时，归藏会的人感应到符咒变化突然出现，情况就会变得不一样，如果他们一时不能分辨你的身份帮着狌狌你怎么办？如果现场因为混乱造成人类受伤你又怎么办？”

　　毛毛被问得接不上话，着急地跳下桌子，想要解释，但一时又想不到好的解释词。
　　他确实没有想那么多，当时只顾着把狌狌抓到，其他都没有考虑，明明在刚进秋家的时候他也发现了归藏会的那些符咒的。

　　“处理完这些事后，你怎么和秋临语说的？”陆肩吾继续问。

　　毛毛微不可见地退了一步，背抵在桌子边缘，有点结巴地回：“我，我就告诉他，妖怪抓住了，让他不用担心……”

　　陆肩吾伸手捞了毛毛一把，让他站直不至于伤到自己，看到毛毛小心翼翼地抬着头望着自己的样子，这才放松表情，微微笑了一下，安抚毛毛的情绪。

　　“归藏会的人……”毛毛小声问道，想着要不要现在去找人说一下。

　　“我已经联系过他们。”陆肩吾揉了揉毛毛的头，“后续处理归藏会的人会负责，现在你有新的任务要做。”

　　“诶？什么任务？”毛毛诧异地问。

　　“你得驯化那只狌狌。”陆肩吾认真地说道。

　　毛毛一脸茫然，怔怔地问道：“驯化不是邹玉大人负责的吗？”

　　这个之前毛毛就有了解过，镇妖司的驯化任务都由邹玉统一负责的，他都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要做这个事，他甚至都不太理解什么是驯化。

　　“邹玉负责驯化是因为镇妖司里他的耐心和脾气最好，成功率和效率也最高，但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你既然已经是镇妖司的一员，那你就要理解为什么要对这些妖进行驯化，要怎么去做。”

　　毛毛忙点头应是，陆肩吾停了一下，才继续慢慢地说道：“这个世界的天道已经渐渐倾向于人类，妖族想要在这世界生存，只能尽力融入到人类的生活中，而在这过程里我们只能去适应人类的规则，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们暂时无法完全用人类的规则来对待所有妖族，镇妖司要做的便是在这其中进行磨合。”

　　在人类的世界，杀人的凶手自然是应该被处死，这是非常正常的事，但在妖族的观念里，杀人不过是因为我比你强，习惯了弱肉强食的强大妖族们又怎么会愿意遵从弱小人类制定的规则？为了平衡双方，陆肩吾在成立镇妖司之初就用到了“驯化”这一做法。

　　但凡为恶的妖尚有一丝善念，镇妖司都会将其抓起来进行长期的驯化说服，让这些妖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从而改过向善，待接受完自己的相对惩罚之后便可以重新回到人世生活，当然这个驯化的过程有长有短，因此现在幽暗峡谷中还关押着许多曾经被抓进来的恶妖。

　　至于心中已无一丝善意的妖，便会由镇妖司当场镇杀，毛毛当初在宋城见到陆肩吾时，他便是刚刚解决一名已经入魔的妖。

　　其实这个情况在陆肩吾的任务中是很少出现的，镇妖司三个主力任务执行者，只有姜云的抹杀率最高，陆肩吾和曲驳一般情况下都是以捉妖为主的。

　　大概解释完了驯化的问题，陆肩吾轻轻拍了拍毛毛的肩膀，带着些期待的认真看着毛毛说：“既然这次狌狌是你抓的，就由你来驯化。”

　　毛毛紧张地搓了搓手，“我，我试试。”

　　他没有办法拒绝陆肩吾这样的眼神，那是一种让他觉得自己是特别的，是一定可以的眼神，他不想让陆肩吾失望，他希望自己能做到，做到陆肩吾的期待，做到一个真正合格的镇妖司一员。

　　*

　　答应接下驯化任务的毛毛接下来时间都处于十分紧张的状态，陆肩吾为了给他适应，表示今天先休息，等第二天退了房再去山海界，也是晾一晾被关在山海界里的狌狌，让对方的心理防线降低一些。

　　到第二天，在客栈退了房，寻了个没人角落，陆肩吾直接开着通道带毛毛进了山海界，来到了幽暗峡谷。

　　上一回毛毛是在这里和那些穷凶极恶的妖对战来训练自己的武力，这一回却要充当驯化师了，初次上任的毛毛深深吸了一口气，咽了咽口水，握拳给自己打气，之后才回头对一旁站着的陆肩吾说：“肩吾大人，那我去了？”

　　陆肩吾颔首，出声提醒：“不用急于一时。”

　　毛毛嗯了一声，纵身一跃跳下峡谷。

　　幽暗峡谷的两边是密密麻麻的山洞，每一个都有一扇上过结界法印的木制牢门，在牢门之外留了一点点距离足够一个人站下，这里关押着镇妖司成立以来捉入还未被驯化的所有妖。毛毛在急速下坠的过程中闭上眼，凭感觉寻到关押狌狌的牢洞，然后足尖在崖壁上轻点，跳到了一处牢洞前。

　　峡谷里的光线很弱，狌狌关押的位置不算很深，但站在洞口的毛毛仍然看不清黑黢黢的洞里，他动手敲了敲牢门的木头，对着洞里轻喊了一声，“你在里面吗？”

　　洞里还是十分安静，没有任何回音，毛毛歪头想了想，心念一动，用陆肩吾教的方法，穿过牢门的钳制，进入了山洞里。

　　洞里很黑，毛毛打了个响指，指尖的灵力聚起亮光，他往里走了几步，看到一个人影正抱着一把剑靠在山洞最里的石壁上，对毛毛的进来毫无反应。

　　毛毛晃了晃手指，把指尖的灵光轻轻附到石壁上，将洞内照的清楚些，然后走近那个人影，蹲在对方面前，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你好，我叫陆小猫，你可以叫我毛毛，我是镇妖司的，是负责来驯化你的，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呀？”

　　毛毛的自我介绍并没有吸引到这个人的一丝目光，他仍然抱着剑靠在墙壁，一点都不理会毛毛。

　　“我就是之前把你抓进来的猫妖，你还记得吗？我想跟你聊聊，你……会说话吗？”毛毛思考着再提一下自己抓对方进来的事会不会引起一些反应，然而事实证明并没有。

　　“额，你要是不会说人话，你做个动作表示一下也可以的。”

　　“你，是不是听不到啊？喂？”毛毛在对方面前挥了挥手，仍然没有回应。

　　用了各种方式对方仍是没有丝毫反应，毛毛甚至急得伸手去抓，可即使被毛毛抓住手拉动了，那只狌狌也只是给了毛毛一个十分冷淡的眼神，仍不肯说半句话。

　　第一天的驯化，毛毛毫无进展地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