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因为喜欢》安慈鹤

16、016

　　钟岳钦不笑的时候眼眸依旧很亮，但少了两分散漫感，倒真有种“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的真诚与歉意。

　　郑以凝瞬间充满了干劲，从沙发上站起来直接就挽起了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模样。
　　随即又想到，自己不过只是熬个粥再弄两个清淡小菜罢了……

　　是个人都会。

　　她清了清喉咙：“没关系啦，像我之前对孟总说的那样……“

　　“你说什么了。”

　　“为公司服务。”郑以凝认真看着他说，“你是我们的大家长，你要是病得太久，项目被别家抢了怎么办？公司利润下降怎么办？人心涣散了又怎么办？现在这年头工作不好找的。可能有人还会受不住打击上天台，那叫一个凄惨……所以，关心你，更是关心大家！”

　　“……”
　　钟岳钦静静望着她，沉默了会儿。

　　郑以凝转身朝厨房走了，刚走进厨房，恍惚间似乎听见背后幽幽传来一句：“你大学时逻辑学那门课看来是满分无疑了，不给满分就是黑幕。”

　　咳咳。郑以凝忽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重重咳了两声。

　　只是，这应该是在……嘲笑她吧？！
　　她瞬间不满地回头，却见他已经躺回原处，一只手枕在脑后，阖目休息起来。

　　屋子里只余下锅碗瓢盆乒乒乓乓的声音，一片温馨宁静。

　　十分钟后，客厅沙发上不时响起压抑着的咳嗽声。

　　郑以凝放下厨房的事务，悄声走过去查看。
　　他平日里面颊是很自然的白，可今日却带着不正常的红，难道是烧还没退？

　　抿了抿唇，郑以凝想要用手去探探他的额头，但还是觉得不妥，只好轻声问：“睡着了吗？”

　　隔了十几秒，钟岳钦才缓缓睁眼，用比刚刚还要低沉的嗓音低声道：“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她和孟程嘉过来后和他说话太多，他此时看上去有点疲惫，像是和他们说话用完了他的力气似的。

　　“你是不是还在发烧啊？要不要去医院看看？”郑以凝柔声问。

　　钟岳钦自己摸了摸额头，摇头笑：“没烧了，不至于要去医院。这是正常的，多休息会儿就好了。”

　　他都这么说了，郑以凝也不好多说什么，起身去给他倒了杯温热水，递给他说：“你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最了解了，要是不舒服一定得说，可别等烧糊涂了才开口。”

　　钟岳钦垂眸看了眼她手中的水杯，继而视线蔓延至她手腕处，细腻瓷白，柔嫩如玉，而且纤细得仿佛他一捏就会断掉。

　　？
　　他究竟在想什么东西。

　　钟岳钦抿唇，忽然感到自己脑中某根弦才是在慢慢断掉当中。

　　他接过水，喝了一口，正准备说话，门铃忽然响了。

　　郑以凝蹦过去开门，外面站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衣着端庄整洁但有点憨憨的样子，她看见郑以凝，整个人完全愣住，直到门内的钟岳钦叫了句：“谭妈。”门口两人才齐齐回过神来。

　　“少爷。”谭妈进门换了鞋，一脸忧色，“怎么病了？是工作太累了吗？”

　　“没什么，可能昨天晚上房里的空调开太低了。”

　　“您可得注意身体，夫人要不是到邻市去了，也不至于派我来照顾你。我接到夫人电话的时候，夫人那语气着急的，担心死了。”

　　钟岳钦是家里的小儿子，从小就最受钟妈薛如英女士宠爱，稍微有点头疼脑热就不眠不休的守着，这次要不是在邻市赶不回来，恐怕第一时间就要过来的。

　　为此钟岳钦还是有点头疼的，所以根本没打算告诉她自己病了，但不巧的是他妈上午打了个电话过来，他那时声音沙哑，还控制不住的咳嗽，根本是瞒不过去的。

　　既然他妈执意要谭妈过来给他做点养生的吃，他也就不拂她的意了。

　　“这位是？”说完几句关怀的话，谭妈直接就看向了在一旁杵着的郑以凝。

　　“公司签的演员。”钟岳钦说，“也是大学的师妹。”
　　“……哦。”

　　“谭妈好。”郑以凝微笑，“那个你们聊，我继续去熬粥。”
　　谭妈立刻拉住她手：“既然我来了，怎么能让客人去呢？我去就好，你和少爷年轻人多聊会儿天。”

　　谭妈一来，压根不让郑以凝碰厨房，那是她的地盘。
　　进厨房一看，粥都熬得差不多了，她只需要把郑以凝没做完的菜做完。

　　做菜的过程中，不时偷瞄着外面的年轻男女。

　　谭妈在钟家很多年了，主要是照顾薛如英的生活，老听她念叨两个儿子的事，知道夫人最近着急二少爷找女朋友，就留了个心眼。
　　这女孩儿长得太漂亮太甜美了，年纪又相当，直觉告诉她似乎不大对劲。

　　不过她在厨房偷瞄了好几回，也没看出来两个人有什么不妥，少爷在沙发上小憩，女孩儿就坐在另一座沙发上玩手机，两人之间的距离告诉她，这俩人不是情侣关系。

　　不过虽然不是情侣，但想来应该有别的猫腻。

　　饭菜弄好后，谭妈迅速端上桌。
　　钟岳钦吃饭的过程中，谭妈就和郑以凝大眼瞪小眼。

　　吃完后，郑以凝主动去收拾碗筷：“谭妈刚刚辛苦了，现在换我洗碗吧。”

　　这次谭妈倒是没和她抢。
　　等她进去关上门后，谭妈才转过头对钟岳钦说：“少爷这是有意和这小姑娘发展？”

　　钟岳钦闻言瞥了谭妈一眼：“怎么这么说？”

　　“不然叫她来给您做饭干什么？”

　　“不是我叫的。”钟岳钦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是她听说我生病了过来看看我。”
　　说完，钟岳钦又蹙眉想了想，刚刚孟程嘉没和他说为什么是和郑以凝一起来的，他下意识就觉得是她听说他生病了来探望探望。

　　“那这姑娘这么殷勤，是对少爷有意思啊？”谭妈继续推断。

　　钟岳钦又看了她一眼，眉头微皱。
　　片刻后又轻轻笑了笑：“那是她担心我身体垮了，公司经营出问题，影响她的工作。小丫头算得精得很。”

　　谭妈听不懂他怎么这么说，但根据她多年人生经验，觉得就是有问题，就说：“她主动来看少爷，肯定是喜欢少爷，否则谁这么闲？”

　　钟岳钦这次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眼里面忙碌的身影，又看回谭妈，抿唇道：“谭妈，别胡说。”
　　谭妈立马不说话了。
　　很快，钟岳钦眼神又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语调稍稍拉高，问：“果真？”

　　见他疑惑，谭妈来了劲：“可不是，小姑娘的心思我最了解，我比你们多吃了三十年的米！”

　　钟岳钦重新躺回沙发上，双手枕在脑袋后面，回忆了下和郑以凝相关的交往。
　　四年前，
　　两人没什么单独的交往。
　　最近也才刚刚遇上，他帮她拿下了一部戏。
　　除此以外，两人没有太多私人接触。

　　不过，她如果是出于感激过来，也确实有可能。

　　郑以凝洗碗慢，洗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出来后发现谭妈没在这儿，问钟岳钦，钟岳钦说她去打理小花园去了。

　　钟岳钦这公寓就是好，还附带一个很宽敞的花园，刚刚郑以凝去逛了一圈，里面花影幢幢，清香怡人，把她羡慕的呀……

　　“以凝。”郑以凝心里还念着小花园，就听钟岳钦叫她，“你怎么想着跟孟程嘉一起过来看望我？”

　　“不……不能吗？”郑以凝心思敏锐，不敢轻易回答这问题。

　　“哦，主要是怕耽误你的时间，你背剧本很累的吧。”
　　钟岳钦幽幽道，目光似乎定在了她身上。

　　一时间郑以凝都心虚了。
　　虽然是孟程嘉邀请的她，但是，她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要是他没邀请，她恐怕也会找借口跟过来的。

　　“唉，我说了你是大老板啊，你要是生病了我们小虾米怎么办？”郑以凝哀叹，“剧本可以先放放，探望你是必须的。科学研究显示，员工的关怀和温暖可以让上司更快恢复且更有工作动力。”

　　郑以凝开始胡诌，并强行当了回科学家。

　　钟岳钦听完眉毛都没抬一下。
　　她说的这个原因在他意想之中，符合她的郑氏逻辑。只是后面的科学调查让他略有疑惑。

　　“而且你帮了我，否则我又没戏演了。我确实应该做点什么回报你。”她小声道。

　　果然不出所料，这丫头那么努力研读剧本甚至过来看望自己，恐怕还是出于感激心理。

　　钟岳钦垂眸，睫毛投下一片阴影，恰好遮挡住眼中失望的情绪。

　　忽然，他一愣，拧紧眉。
　　失望？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

　　郑以凝大气也不敢喘，看着他。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片刻后，钟岳钦的眉目才渐渐舒展开，但又低低叹了口气。
　　他对她……
　　难道他对她？

　　怎么说，之前他总觉得郑以凝不对劲，现在看起来不对劲的是他。
　　她的所作所为反而很符合逻辑，对于能影响自己前程的上司不经意的亲近与示好，对帮她拿下戏的由衷感激并认真对待。
　　包括刚刚留下来做饭，其实也是孟程嘉建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