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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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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救救她,好吗?我会一辈子感激你。”
纯白色的装潢,空无一人的走廊,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温慈雪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整个人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中。良久,她抬起眼看向身前的男人。
她的眼神看起来很平静。只是藏在衣袖中狠狠攥紧的手指暴露了风平浪静背后的真相。
前世她死在了这个男人手上,顺带赔上了温氏几代人积累下来的家业,她是个不祥之人,自己命衰被骗也就罢了,偏偏还给真正爱她的人们带来了巨大的灾难。
“雪雪?”
思绪戛然而止,她因愤恨而燃起火焰的眼眸瞬间冷了下来。
没错,她重生了。
沈世清垂目望向这双熟悉的温润杏眼,为什么刚刚他从中读到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像是……仇恨?是错觉吧。
她不应答,只淡淡地将视线转向了别处,沈世清只道她是耍小性子了,便弯下腰来,准备哄一哄。
没想到温慈雪迅速站起身,漠然地往旁边挪了几步,避开了沈世清的亲近。
看着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的女孩沉默地走向窗台边,沈世清不由地心下一惊,暗自揣摩起对方的想法。
莫非她是后悔,不愿意捐赠器官了?
联想到自己心爱的琼琼可能会有生命之危,他焦急地冲向背对着他的女孩,掰过她的肩膀,用最悲伤的眼神看向她。
他很有信心,只要他这么望着她,她绝对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对不起,你还是尽快去找其他合适的捐赠者吧,这个手术我不做了。”
未曾想过眼前人会丝毫不理会他的请求,甚至直接拒绝了他,一向习惯于被满足的沈世清愣了愣,好似没听懂她的话。
“你说......什么?”
这会儿正是深冬,窗外飘起了细绒般的雪花,前世温慈雪就是生在这样的季节。她转头望向窗外,院子里已经堆起了千层雪,纯白色的世界仿若新生。
一位极为俊秀的青年不知从何处飞奔而来,他呆立在院子里,颤抖地伸出手指接住了从天而降的冰花。
细雪在他指尖融化,顺着微倾的手指缓缓流入袖中,冰冷的雪珠和他炙热的体温交织在一起。
青年痴痴地笑了,那张好看的脸是慈雪再熟悉不过的容貌。
“对不起,我赶时间,先不奉陪了。”
她提起手袋准备离开这个令人不快的地方,终于反应过来的男人快步追上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有些阴郁的神情不知是因为对心上人身体的担忧,还是被拒绝后的恼怒。
“为什么反悔?只有你能救她了!”
皱起眉头,温慈雪有些厌恶地抽回手。
“你喜欢她。”
她用的是陈述的语气,沈世清神色讶异地看向这个一向心思简单的女孩,没料到她会如此直白地戳破他的心事。
“雪雪,你想多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把她当亲妹妹看的。”
过去她只道此人有情有义,如今沈世清每多说一句,她就更厌恶他一分,她甚至有些作呕。
前世的她是有多愚蠢,才会相信那些破绽百出的谎言。
“我们分手吧,别再来找我了。”
沈世清显然有些慌了,他能走到今天这步,多亏了这位千金小姐对他全然的爱恋与信任。
温慈雪性子好,在家人的保护下心思又单纯,当初他只用一些简单的伎俩就牢牢锁住了她的心,让她心甘情愿付出所有。
可能是他太过自信了?毕竟兔子也会有被逼急的时候。
“雪雪,别闹了,这种话不能随便乱说的。”
“我是认真的。”
沈世清反复确认,但她的眼神的确冷过冰霜。
“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你让我感到恶心。”
抛下这句话,温慈雪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一夜,雪下得格外猛烈,温慈雪踏着深冬的寒意回到了她久违的家。
通往别墅的小道载满了她喜爱的蓝花楹,白雪倚在还未盛放的枝头,星星般点缀。
“我回来了。”
抑制下眼底升腾的雾气,温慈雪推开了温家大门。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它们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没有丝毫改变。
大厅中传来的泣诉声打断了慈雪的思量,她愣了愣,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位华贵的夫人正靠在皮沙发上拭泪。
“雪雪那丫头怎么就那么缺心眼,真不知道那个姓沈的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她连命都不要了。”
“夫人,您别太担心了,大小姐可能只是一时冲动,她会想明白的。”
王嫂端来了刚熬好的汤药,温夫人只叫她搁在一旁,兀自哭诉着。
“我和她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怎么忍心看她被别人利用。”
温慈雪深深吸了口气,前世她的确不是个让父母省心的女儿,特别是在婚恋问题上。父母给她安排的,她都不愿意,自己恋爱,偏偏又看上个虚情假意之人,任凭家人如何劝说,她都不管不顾,只相信自己的直觉。
想到母亲最后因她的过错而忧思成疾,惨然离世,她恨不得甩自己两个巴掌。
“妈,我回来了。”
温夫人有些吃惊地回过头,看到女儿真的完完整整地回到家中,她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只片刻脸上表情又严肃了起来。
“回来干嘛?想来劝说我?我是坚决不会答应你去冒手术风险的。”
温慈雪走到沙发跟前,垂下长睫,轻声道:“妈,我想通了,我和沈世清分手了,以后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至于手术,我也拒绝了。”
温夫人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女儿,似乎在思考她这话是真的,还是只是安抚她的虚言。女儿对沈世清的迷恋,她一直看在眼里,那份痴情怎可能朝夕瞬改。
她看出了母亲的迟疑,连忙补充:“是真的,沈世清只是在利用我,我看清他了。妈妈,我不会再犯傻了。”
温夫人将信将疑地瞧了女儿好半会儿,看她表情决然,才终于叹了口气,拉起她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旁,心想这孩子手怎么这么凉,又连忙拿来一旁的毛毯给她搭上。
“我和你爸爸年纪都大了,别老让我们为你担心。”
看着母亲稍显疲倦的面容,她的眼眶微微红了。端起桌上的汤药,她舀起一勺,轻轻吹口气,送到母亲的嘴边。
温夫人喝下女儿亲手舀的药,眼中终于露出几丝欣慰,仔细瞧着女儿,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忽然道:“雪雪,我听说你孤伯伯的儿子亦捷今天出院了。”
孤亦捷。
温慈雪的脑海里飞速闪过这三个字眼,接踵而至的是院子里那俊秀青年痴痴看雪的画面。
见她不语,温夫人又耐心道:“雪雪啊,亦捷虽然有过心理病,但他已经治好了。不管怎么说,孤伯伯对咱们家有恩,而且你们两个又有……你不要总是躲着他。”
不要躲着他吗?
前世她好像的确有意无意地回避着这个人,特别是在她发现他对她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感情后。
她还记得,前世她与沈世清举行婚礼的时候,正是那人出院的那一天。在盛大的典礼现场,他疯狂地冲进了新婚的礼堂,像个疯子一样在人群中咆哮,连保安都拦不住。
当时她戴着洁白的面纱,迷迷蒙蒙地看见他被保安推搡着往外赶,但他的手始终保持着伸向她的方向,好像要把她紧紧抓牢一样,她有些害怕地望进他的眼睛,那炙热的视线牢牢锁定着她,几乎把她灼伤。
“阿慈是我的,阿慈是我的……”
后来的很多个夜晚,那人口中不断呢喃的这句话反复出现在她的梦中,让她猝然惊醒。
那一世只觉得这人怪异得很,现如今倒不觉得有什么,他不过是对爱情有些狂热罢了。
沈世清才是最可怕的,是杀人不见血的魔鬼。
不过按照她的记忆,孤亦捷应该在一年后她大婚时才出院,怎么现在他就痊愈了?有些事情好像和过去有了出入。
“不管怎么样,半个月后是你父亲的生日宴会,你得好好招待人家。”
“嗯,我知道了。”
母亲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考,按照时间线,不久后温家将会举办温老爷子的六十岁生日大宴,前世她就是在这一天宣布与沈世清订婚的。
当时她私下里答应了沈世清的要求,决定捐肾给那个叫白若琼的女孩,沈世清趁热打铁说要提前娶她,许她一个幸福美满的后半生,后来……
想到后来的事情,温慈雪感到头脑一阵眩晕,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有点儿头晕,妈,我先上楼休息了。”
“快去吧,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明早我叫王嫂也给你煎一副药补补。”
温慈雪和母亲道了晚安后,便自个儿回房休息了。
接下来几日的空闲时光里,她在家中好生调适了一番,感觉身体和精神状态都比刚重生时放松了不少。
她知道沈世清一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这几日休养过后,她要打起精神,守卫她的家庭和她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