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河》三月春光不老

1、第 1 章

　　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莲花嗤了一声。

　　她不信。

　　不信人间有正儿八经不染欲.望的情爱。

　　同样不信有人会爱她。

　　那得是眼睛瞎成什么样才会看上她这样的烂人。

　　莲花什么都不信，不信天地，不信鬼神。连自己都不信。

　　活到她这份上，不如去死了，落得干净。

　　莲花生动演绎了何为“苟活“两字，泥泞里打滚，人生二十六载，满身灰尘罪孽。

　　她一点都不可爱，独来独往，眉目冷然。

　　后来，莲花死了。

　　往生河畔风吹雨打十年如一日站着娇俏的姑娘，姑娘眸子明亮，看到随风飘来的莲花时，双目最明亮。

　　“你终于来了！”

　　哪怕死了，莲花也不是好相与的性子，翻了个白眼：“离我远点。”

　　她看了眼姑娘洁白的长裙，不客气地哼了声。

　　姑娘一愣，不可思议：“你忘记我了？十三年前，白桥底下，和狗抢窝窝头的小乞丐？”她每说一句情绪低落一分，脑袋耷拉着，垂头丧气。

　　“你忘记我了。”

　　她模样实在可怜，莲花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半点声音。

　　冷漠无情的坏人做久了，骨子里都是坏的。连安慰人都做不到，不折不扣头号大废物。

　　“既然你忘记我……”

　　莲花等着她知难而退，最好离她远远的。

　　姑娘倏尔浅笑。

　　那一定是莲花见过最明媚最充满善意的笑。

　　“那我们重新认识罢。”她字字清晰而缓慢，生怕莲花听岔了连她名字都记不住。

　　“我是绵河，你呢？”

　　她笑意温柔，死缠烂打都不显得讨厌，和莲花简直两个极端。

　　往生河畔冷冷清清，莲花不答反问：“你站在这做甚？”

　　“等你呀。”绵河腼腆含笑：“想见你一面。”

　　“愚蠢。”

　　“蠢不蠢的，开心就好。”

　　“荒谬。”

　　“在我这，见你就是最妙的水到渠成。”

　　“强词夺理。”

　　绵河不恼，笑笑：“那也起码占了一个理字嘛。”

　　莲花满身的尖刺没了用武之地，罕见地生出一分疲惫。她习惯针尖对麦芒，说白了就是贱，旁人待她好一些，她就不自在，像身上长了虱子似的。

　　这不是烂人是什么？

　　可现在烂人也有同伴了。

　　姑且是同伴罢。

　　她看着少女飞扬的眉眼，死寂的心湖扬起细微的涟漪。

　　她记得绵河，确切的说，她记得这双眼睛。

　　十三年前，白桥底，小乞丐，一群恶犬。她打跑恶犬，将窝窝头丢给饿肚子的乞儿，那是她第一次在旁人眼里看到仰慕和感激。

　　只是没想到，昔年她脑子一热救下的小孩，死得比她还早。

　　莲花一生都在背叛厮杀里度过，丑陋的看过不少，干净漂亮的看的不多。她从不为自己感到惋惜，这会却开始在意绵河早逝。

　　奈何桥很长，少女紧紧牵着她的手。

　　“绵河，你是来救我的吗？”

　　绵河歪头，看她历经岁月风尘仆仆的倦容，不忍多看，扬起唇角，眼睛直视前方。

　　半晌。

　　悠悠吐出一口气。

　　“是呀。我是来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