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金戈一席：当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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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少爷……老爷找你。”
甘居睡眼惺忪地从案几上抬起了头：“何事？”
丫鬟：“没说……少爷您快去吧。”丫鬟边说边捧了甘居的外衣和平安结。
甘居站了起来，胡乱抓起棕色长衫穿了上去，一把拿起平安结绳，头发一盘绑了上去。丫鬟本想上前理一理，但他知道甘居的个性——穿衣穿暖了就行，谁还在乎各种繁冗的祭祀礼节。也正因如此，在甘家里，甘居总是最好认的一个，不说别的，就说甘家的平安结根本不是用来当头绳装饰物的，一般人规规矩矩地把自己个儿的平安结扣在腰带或是衣襟上，但甘居的平安结总是明晃晃地在他的发丝里闪现，虽说也没有破坏什么形象，但在甘仲眼里终归有些逾矩。每当甘仲因这件事训斥甘居时，甘居的对言就是——爹，您多看几眼就习惯了。
甘家大堂里坐满了人，甘仲一脸疲惫地靠在上首座位的扶手上。甘居站在堂中央，等候发落。
甘仲沉默了多久，甘家的一帮人就等了多久。最后甘仲像是豁出去了一般，一锤扶手，对甘居道：“居儿，你去找有遗吧……务必在有空吟之前偷偷把他带到甘家来，我有事问他。”
甘居点了点头：“孩儿知道了。”说罢，就动身往堂门走去。
甘仲站了起来，补了一句：“喂！别做多余的事……”
甘居回头回了一句：“孩儿做不到。”
……
有遗起了个大早，准确说是被饿醒的，当初在封印里大多是半沉睡状态，不会觉得饿，现在出来了，他的胃仿佛回到了正常生理运动。事实证明，他必须回到一个有人烟的地方。
他确信自己在页东山脉西部，即甘氏地皮与页洲的交界处，往回走是不可能了，那只能继续往北，去悯工氏地皮溜达一圈。不过说实在的，他与悯工氏还有一点渊源，“有遗大闹悯工氏”在当时也是个个茶馆，酒坊所喜闻乐道的。
早晨出发，午时出林，有遗看见的先是一片荒芜，但远方隐隐可见皇城的一横护城墙，有不少孤村落户围建在护城河周围。有遗踏着一片荒芜，慢慢朝一个较近的孤僻酒庄走了过去，说是近，实则很远……
有遗走的有些萧条，他在几年前走的也是这条路，只不过少了一个熟悉的影子。当初还没有那些村落，酒庄就孤零零立着；如今倒是，有遗孤零零一人，酒庄旁围着不少茅屋。有遗看着那黑木酒庄，隐隐忆起了一些往事。
当年有遗和甘居被有空吟派遣（事实上是打发）去页洲克鬼说，一开始有遗只是认为有空吟找了个茬让他和甘居弄点事做做，因此有遗和甘居在去往页洲的一路上还挺随意的，吃吃喝喝睡睡倒也逍遥自在。一条淮江直接联通了淮阳和页洲，使得他们一路上畅通无阻，脱下了祭祀袍子，换上了便衣，直奔目的地，途径几个渔湾或是船坊也打听了一些鬼闻。
每到经一个船坊，有遗便一手把着银子，一手托着金子，走在甘居前头，逢老妇叫婆婆，逢老者叫老爷；见中年妇女叫姐姐，见女孩唤小姐；遇儒生叫才子，面武员叫壮士……可谓是畅通无阻的从船头走到船尾。甘居则用手拨开人群，有些艰难地跟在有遗后头。
一次，有遗看见了一个说书的，便跑过去问：“先知，可否听闻过页洲鬼闻？”
先知捋了捋胡子，抬手道：“少侠请坐，我们慢慢说。”
有遗闻言，坐下了，却不见先知开口，于是便积极地将一手的金银推送到了对方的面前。说书的推辞了一番，但还是皮笑肉不笑地收下了，额首道：“要提鬼说，那要从千年前地崩山裂时说起……”
有遗本想催促后者说重点，但有人的手比他的嘴快，只见先知脖子间不知何时绕了一圈圈的金线，掖住了先知的喉咙。有遗顺着线的方向看了过去，缓缓道：“临郡啊，我们就不能心平气和地听前辈把故事编完吗？”
甘居不顾有遗，对着说书者道：“说重点，给你一刻钟时间。”
先知，半张着嘴，点了点头，继而腆着喉咙以最快的语速把今年有关鬼说的事全盘托给了有遗：“哎呀……这鬼说据闻是在页洲有鬼影搬运尸体云云，不过搬运的都是世家弟子的尸体……尸体运往哪里又有谁知道呢……就这些，就这些，这位少爷能把法器收了吗？”
有遗苦着张脸：“就这些？”
先知点了点头。
有遗黑了脸：“完啦？”
先知：“具体从千年地崩山裂那时说起……哎呀呀，少爷，这位少爷……慢啊……”
有遗一把拾走了金银，转身而去。甘居见状，收了黄泉昂也跟了上去。
甘居：“道听途说没意思，不如直接实地考证。”
有遗拍了拍甘居的肩膀道：“你也太把有空吟的话当真了吧……他就是找了个理由把我们遣开。”
甘居拍掉了有遗的手，道：“圣父从未乱指定什么事过。”
有遗翻了翻白眼：“是啊，我教父在你们眼里如此神圣，怎能被我个无名小辈妄自揣测呢……”
甘居不搭理有遗，先一步踏上了自家船的船板。
也不知行了多久，天已近黄昏，有遗在半梦半醒中听到了乐声，回头见甘居睡得正熟，兀自飞身上了湾边的一个木亭楼阁，虽说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段，楼阁上歌舞依旧，嬉闹声，哄乐声不绝于耳。男子个个红光满面，醉酒当歌，左拥右抱；女子个个身披轻纱，绫罗衬玉肌，云鬓掩面，金钗颤颤，浓妆艳抹，毫不避讳地伏在男人的膝上，肩上。
有遗抹了把汗，知道自己来错地方了，本以为是酒楼，不小心踏进了“花楼”。这要是被有空吟知道了怕是免不了一顿责骂。
有遗刚想转身回去，却瞥见一截海蓝色衣衫并且纹着精细的玄武图章，霎时间来了兴趣，偷偷跟着那个身影，蹑手蹑脚地上了二楼。那人入了房门，有遗则翻到了阁外的窗边，溜着窗缝张望。
经过几天的行程，怕是已经到了离页洲不远的地方，统领页洲的悯工氏子弟也越发多了起来，所以能瞥见悯工本家人并不稀奇，但在这种地方看见肯定有故事——不管有氏也好，甘氏也罢，悯工氏也一样，身为祭司对于这种地方自然应当是绝迹的了，如今却正眼见到了一个，有遗很是好奇。
因为正值夏季，有遗趴在房檐上很不舒服，但好奇心驱使着他，迫使他留意着房间里透露出的每一个字。
一女子：“爷，您好久都没来看奴家了呢……”
悯工氏男子：“是是……这不来看你了吗……”
有遗摇了摇头，继续听。
女子：“爷今天准备先干什么？”
男子：“先谈谈私事……”
女子：“哎呀，现在？不好吧……”
男子：“……急……快点……刻不容缓。”
有遗听的断断续续，尽是废话。
女子：“算了，不管了……好受……轻点！”
男子：“好吧好吧……”
有遗彻底听不下去了，打算离开，还是回到自己的船比较清静，一转身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金戈一席：当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