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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薛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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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的雷声即便到了深夜也不曾停歇,闪电把天空撕扯到泛白。
窗户被雨水敲击发出不规律的响声,不大不小的声音惹得躺在床上的人翻去覆来折腾了半响也没能真正睡过去。
就在他迷迷糊糊好不容易快要睡过去的时候,踏叭踏叭的脚步声传近了他的耳朵里。这样大雨的天气若非是有急事,不会有人来到他这落脚的别院。
被雨声扰了大半夜尚在困倦中的人打了个哈欠,这才慢慢悠悠的坐起身,他半靠在床栏上低声说了一句:“起。”
他的声音里还带着倦意,但刚才还漆黑一片的屋子突然亮起了烛火。
恰好此时窗外翻进来一个男人,这不告而来的男人并未吓到他,反而让他清醒了几分。
倒是这男人行为举止一点也不见外,他一把撩开珊瑚珠子做的隔帘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拎着桌上的茶壶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大口茶水,这才一抹嘴巴去看坐在床上的人。
“就猜到你这家伙又躲这儿来了,你要我帮你办的事已经办妥了,东西我放在老地方你自己去取。那剩下的东西,你总该给我了吧?”
那汉子五大三粗的,行为动作都带着一股子粗旷气息。反观坐在床上的男人,及腰的长发是当下最流行的大波浪,那张脸蛋美得让人分不清男女,细长的黛眉自带一股英气,一双凤目如伴星辉。
男人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他的脸色并不算是很好,眉间还带着一丝薄怒:“你这瞎子皮痒了不成,这大半夜的来找我诚心不让我给你好脸色看!”
他一边怒骂着一边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素色的袋子,袋子上绣着一个隶书的陆,落款是一个潦草的巫字。
他伸手进去这么一抓摸出一个白玉的瓷瓶,扬手就朝那汉子丢去,惊得对方连忙撩起外袍兜住那飞来的瓶子:“陆玉尘!你下手不能悠着点吗?你当现在的鲛人内丹这么好得吗?!”
被点到名的男人满不在乎的靠在软枕上看着那汉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食指上的戒指。“别人我不知道,但我这儿,还真不止你手里这一颗。”
他这副样子让熊驰揣之以鼻。“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吗,要不是你动了不该动的手,哪能落到这个地步。”
陆玉尘被他说得一怒,当即就要收回他手里的这颗鲛人内丹。“那帮人满嘴仁义道德,当初构害我祖玉絮是为不详,害得我族没落至今,哪怕我动了他道家至宝也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陆玉尘出身正统巫师,其祖上是传说中因身怀异瞳被誉为不详之人的玉絮女。
玉絮女天赋极高天生便能通晓阴阳之理,是陆氏一族有名的女巫。但这莫名而来的不详之名生生毁了玉絮女一生,甚至威胁到陆氏一族的存亡。
无奈之下的陆氏族长只能带领族中子弟迁往深山与世隔绝,而如今千年已过,陆氏一族便只剩下陆玉尘一脉。
熊驰这话可算是真真戳到陆玉尘痛处了,对于陆氏一族而言他们不争不抢却落到子嗣稀少、血缘稀薄的地步,不光是他们小瞧了这些人,更多的是他们低估了人心。
陆玉尘本想给熊驰一个小小的教训,但他还未来得及动手就察觉到院外与众不同的气息。
那种阴森的带着血腥味的气息,在他们这些巫师面前哪怕是藏起来也实为不易,更何况是对方根本没有躲的意思。
陆玉尘双眼匆匆的往窗户上一扫,那精巧的建筑群在他眼中视若无物,待他看清楚外面的是什么东西后,顿时怒意具涨:“你这瞎子!来就算了,竟然还招惹了这玩意!”
他一把掀开旁边的珊瑚珠帘扯了一件黑色的大衣披上,一双凤目里流转过森然的冷意:“你从后门走,我倒是要看看,谁敢到我陆玉尘的地盘上撒野。”
熊驰看他这样顿时在心里给外面的家伙默哀几秒:“那我先走了,有事老规矩联系。”
陆玉尘瞟了他一眼,脸上写满了嫌弃示意他赶紧滚。
熊驰这家伙也知道现在不是跟陆玉尘斗气的时候,他果断的将陆玉尘给他的瓶子往怀里一塞,拔腿就往后门跑。
送走了熊驰,陆玉尘这才有心思去对付外面那个带着厉鬼找上门来的男人,他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那个白色的蛇形项圈,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究竟是谁在帮你们呢?”
尾随熊驰一路而来的男人姓薛,是熊驰一直在调查的薛家的养子。熊驰在薛家潜伏少说也有两三年了,偏生就在他收手的时候被跟踪来了陆玉尘的别院,说这里面没有问题任谁都不会相信,何况是亲自指派了熊驰办事的陆玉尘。
从柜子里翻了一把白色的油纸伞出来,陆玉尘这才打开了屋门往前院走去。此时雨还未停,豆大的雨珠落在伞面发出嗒叭嗒叭的响声,随后又顺着伞面骨架滚落,溅了陆玉尘一裤腿的水印。
紧闭的院门打开,里面出来的人让薛于一愣。长发披散、穿着睡衣只披了件外套的少女撑着伞来开门,她的目光里带着疑惑,一张俏脸让薛于下意识的挪开了眼睛。
不过他的目光刚错开少女的脸庞,就落到了对方那双没有穿袜子刚巧露出脚背的、如玉一般的双足上。
对他人视线极为敏感的陆玉尘瞬间就察觉到了薛于的目光,他在心底嗤笑一声,整个人靠在了门边上斜撑着伞看薛于:“阁下的眼睛还是挪一挪的好。”
经他这一提醒,薛于赶紧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在下姓薛,是薛府的少爷。此次打扰姑娘委实不该,不过在下乃是追踪一个贼人来此,不知姑娘可有见到一个极为高壮的汉子?”
薛家人极重礼节,薛于也不列外,他认真的跟陆玉尘说明了原因,这才发问。他一抬头就看到陆玉尘转着手里那把油纸伞玩着,唇边带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薛于一愣忽然想到了一件被他忽视的事:他来这里虽然是有进去寻人的打算,但是他还没来得及敲响大门叫人,既然如此那这个女人,为何来给他开门?
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薛于顿时后退两步戒备的看着面前看起来无害的女人,而跟随着他而来的厉鬼也悄无声息的落在了薛于的身后。
“你这么害怕做什么?”陆玉尘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落在薛于身后女鬼,对方也不知是吸取了多少小鬼的力量害了多少人,陆玉尘只能看到一片浓浓的雾气里泄露出来的鲜红色的衣角。
女鬼都爱穿红衣吗?陆玉尘脑子里极快的闪过这个不适宜的念头。
相比陆玉尘的淡定,薛于只觉得后背升起一层薄薄的汗水,他不确定陆玉尘能不能看到自己带来的女鬼,也吃不准陆玉尘的能力,但是有一点他是信的,这个女人绝对不弱。
“在下无意与姑娘冲突,烦请交出那熊驰,我这就离开此地,绝不骚扰。”虽然心里大概的有个数,但被熊驰带走的东西绝对不能落入他人手中。
“哦?我这儿,可没有你要的人。”陆玉尘朝薛于一笑,他目光中带着的冷意让薛于顿时暗道自己失算了,既然敢庇护熊驰,那么这个女人也绝不是等闲之辈。
薛于微微皱起了眉,他刚想说点什么目光突然一顿,陆玉尘脖子上那个蛇形的项圈动了,原本首衔尾的白蛇松了开来,露出了幽绿色的蛇瞳。
薛于看清楚了那白色的项圈是条两指粗的白蛇,同时他还看见了撑伞的女人的双眼。
如渊如墨、如刀似剑。
尽是森然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