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桂花落砚台》古月念仙

2、蒋穆等了洛瑾瑜四个月

　　洛瑾瑜是蒋穆门口那棵朱砂丹桂养出来的桂花精，当年建房的时候，大将军看了那棵桂花树很久，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砍掉，但是那棵桂花树又偏偏开的茂盛，香传百里，最后他大手一挥，说这棵桂花树一定是祥兆，不砍了！

　　后来蒋穆出生了，便在离这棵桂花树最近的地方住下，因为大将军说，那棵桂花树是祥兆，要来保佑阿穆的身体健康。

　　虽然亲娘去了，但好在将军府的大夫人还算仁慈，待他不薄，蒋穆生来也是个乖巧的性子，小时候便文采出众，闲暇时间也喜作画。

　　洛瑾瑜第一次看见蒋穆的时候，盯着他看了很久，那时候蒋穆还是个小婴儿，小宝宝自然是能看见他的，他拿着个酒壶坐在桂花树上呢。

　　年幼的蒋穆跟他视线交汇的那一瞬间笑了起来。
　　这就是两人的初见了，好像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反正就挺普通的，洛瑾瑜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后来会这么喜欢他。

　　五岁的时候，洛瑾瑜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蒋穆面前，那次蒋穆难得的被打了手心，因为上课不专心，下课之后他就坐在自己的书桌前，越想越是委屈得想掉下眼泪来。

　　“别哭，喏，给你。”洛瑾瑜看着他红着眼眶在那坐着，于心不忍，递了块大街上卖的绿豆糕给他。

　　蒋穆被忽然出现的人吓到了，呆愣愣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泪吧嗒吧嗒的就往下掉。

　　“呜……你是谁……？”他不停地用袖子抹着眼泪，抽抽噎噎的，瞪大了眼睛看着来人。

　　“……你咋还哭呢？！我叫洛瑾瑜。”洛瑾瑜自顾自的坐在蒋穆面前，把糕点放下，不自然的看向别处，小声嘀咕了句，“你今天上课走神不就是因为我嘛……”

　　蒋穆今天上课的时候，瞧见了门口的桂花树在动，明明没有风，而且动的也太不自然了……他总感觉上面有个人坐着，从小到大也时不时感觉到有视线在注视着自己，记得小时候也的确看到过，那上面有个人。

　　思来想去，他觉得这棵树成精了……蒋穆恶狠狠的瞪着洛瑾瑜，虽然这年头说妖怪妖精什么的，可信度实在是太低了，不过，是真的存在的吧？这种东西。

　　可能是因为自己身子弱的原因，的确时不时会看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随着年龄的增长也渐渐看得少了。

　　看蒋穆不回话，洛瑾瑜低低的咒骂了一声，伸出手去用自己的衣袖帮他抹眼泪，“对不起啦对不起，我都给你道歉了你别哭了……”

　　后面蒋穆还说了些什么，发生了什么，洛瑾瑜也记得不太清了，只不过那次之后，他就经常来找蒋穆，他时不时会出一趟远门，去游历，正常的话一两周会看不见人影，长一点就一个月吧，每次临走之前，都会折一枝桂花放在蒋穆床头，回来的时候偶尔会带些当地的特产。

　　有一次，洛瑾瑜走了四个月才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已经入夜了，满身酒气，风尘仆仆，推开蒋穆的房门，见他留着一盏灯，一手撑着下巴在书桌上打瞌睡，那时候的蒋穆已经十六岁了。

　　洛瑾瑜大概是喝多了，有些迷糊，不过开门的动静惊醒了蒋穆，他猛的站起身来，皱眉走到洛瑾瑜面前，他有一肚子的埋怨和火气打算跟洛瑾瑜说到天亮。

　　“洛瑾瑜，你怎……！”

　　字还没说上几个，洛瑾瑜踉跄了几步，抱住蒋穆，将头靠在蒋穆的肩上，手收的紧了，好像要把他揉进自己的怀里。

　　“喂……！”
　　“阿穆，别动。”

　　蒋穆浑身僵住了，酒气缠绕着些浓郁的桂花香，好像不让这股味道席卷他的全部便不会罢休，一阵猛烈的风突如其来的从窗口吹进来，把蜡烛吹灭了。
　　房内一片漆黑，寂静像头猛兽，把洛瑾瑜的理智吃掉了，洛瑾瑜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就是觉得太委屈了，每天对着自己喜欢的人还要装作自己不喜欢他，还眼睁睁的看着他去相亲却什么也做不了。

　　太委屈了，委屈到想要把这份喜欢告诉他，恨不得告诉他自己有多喜欢蒋穆。

　　四个月前，蒋穆应了大将军的意思去见了位姑娘，第二天洛瑾瑜什么都没说便不辞而别，这四个月里毫无音讯，让蒋穆甚至开始怀疑十一年的相伴是否都是一场春秋大梦。

　　蒋穆低下头，在黑暗中小小声的问了一句，“你刚刚喊我什么？”

　　“阿穆。”

　　“为什么这么喊我？”

　　洛瑾瑜没说话了，他松开手站起来，定定的看着蒋穆。洛瑾瑜觉得，蒋穆的眼睛在黑暗中也是亮的，可以把他的魂和心都吸进去，那双眼睛装得下世间万物，此刻却只有一个他，而蒋穆的那颗心，也容得下万物，只是不知道，是否容得下一个洛瑾瑜。

　　他小心翼翼的握住蒋穆的手，慢慢的靠近他，近到就要亲上了，蒋穆不敢轻举妄动，就这么站着看他。

　　洛瑾瑜盯着蒋穆的眼睛，在犹豫，也在无声的征求同意，最后，他轻轻的在蒋穆的唇边啄了一下。

　　蒋穆瞳孔猛缩，全身血液仿佛逆流，他感觉到洛瑾瑜又把头靠在他肩上了，正颤着声音问他，“因为这种理由……可以吗？”

　　原来洛瑾瑜也是会害怕的啊。蒋穆这么想着。

　　洛瑾瑜原本什么都不怕，他活了这么久觉得世间实在是无趣，死不过是死，又有何惧？只是后来出现了一个蒋穆，他忽然发现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这么一个存在，于是他的每次游历都仿佛有了目地，找到蒋穆喜爱的东西，然后带回去，就这么简单。
　　他开始怕死了，怕再也看不见蒋穆，怕蒋穆有一天娶了姑娘，也怕自己的这份心会被厌恶，会被猛的推开。

　　“……你再说一次？为什么要那么喊我？”

　　洛瑾瑜怕到心坎里去了，他握着蒋穆的手甚至都开始冒汗，他低下头去，有点不敢看蒋穆，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啊，不对，自己这份喜欢，只要不被蒋穆认可，都是错误的吧？

　　“不说了……我喝多了，你别往心里去……刚刚对不住……”不如倒退一步，继续当友人也好。

　　洛瑾瑜苦笑着摆摆手，转过身去，“很晚了，早点歇息吧，有事明天再说。”

　　蒋穆咬了咬牙，拉住他的手，眼眶有些红，这个四月来的胡思乱想和思念在见到洛瑾瑜的那一刻就冲破了囚禁，他觉得自己更委屈，凭什么啊，凭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洛瑾瑜！你把我当什么啊？！失踪四个月就算了，走之前也不放桂花枝，一回来就喝的烂醉，亲了人之后就说自己喝多了然后道歉？”

　　“既然这样你还不如在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啊？！干嘛要回来啊！”

　　“你知不知道，我都开始怀疑我是个疯子，梦见了一个不存在的人陪了我十一年！”

　　“洛瑾瑜，你转过来。”

　　洛瑾瑜听见他的哭腔，心里狠狠的一揪，咒骂自己一声真是个混蛋，转过身来。

　　比起洛瑾瑜，蒋穆还是矮了一点，他抬起头，踮了踮脚，揪住洛瑾瑜的衣裳，猛的吻住了他，少年人不知事，生猛的在口中乱撞，磕的牙疼。

　　洛瑾瑜回过神来后，又是惊又是喜，闭上眼睛，回以更激烈的举动，至于后面的事……

　　洛瑾瑜回想起来那天，剩下的也只是心疼那天蒋穆哭的特别疼。除此之外，绝无别的了，嗯，绝对没有。

　　后来，洛瑾瑜听府上的侍女说，他走的那四个月里蒋穆夜夜都会在房里点灯，学习到深夜，大夫人亲自来劝他不要那么用功也不听。

　　不过直接问蒋穆“你是不是在等我”想必他也不会说出来的。洛瑾瑜这么想道。